现在,杀手和被害者相继出场了。他们当中应该有梅利锋,黄化愚,刘朋友和栾倍儿,这些人将演戏一样把大幕拉开,他们怀有不同的目的,各自为战。尽管人总是要死的,但是为正义而献身,这是刘朋友早已做好了的思想准备。他执意对马孝礼展开外围调查,而且叫上栾蓓儿,这比什么更强烈地刺激了马孝礼。

  是的,有一个人出现了,他是私家侦探;还有一个人早就埋伏好了,却是个杀手。这些人将让梁玉市彻夜不眠。

  黑暗中的梅利锋在过道上走了一段突然停了下来,他把手枪打开保险,另一只手拿着手电筒来回照着。他窥视了一下厨房,里面有一台冰箱正嗡嗡地响着,地板铺的是昂贵的大理石,但已落了一层灰尘,墙上有些地方被水泡得掉了色。天花板没有装完,梅利锋仔细地看了看,厨柜上空空如也,看不见碟子、杯子,没有毛巾、没有调料瓶,没有其它日常生活物品或人的触摸痕迹,这能表明这个厨房在最近没有人用过,这里的东西如同虚设,这让他疑窦顿生。

  当他沿着过道向房子前面走去时,梅利锋看不见那横穿房子的有膝盖高的不可见的激光束。梅利锋越过了这个报警防线,从房子什么地方发出了微弱的嚓嚓声。他猛地惊愣了一下,用枪瞄了一周,然后舒了一口气。这是一幢旧房子,旧房子会有一些响声。他刚才是神经过敏了。进入前面的一个房间,在那里,在手电筒照射下,他看到家具都被搬到了墙边,在地板上厚厚的灰尘上留下了脚印。房间中央有几把折叠椅和一张长方桌,一堆塑料杯挨着一把壶放在桌子的一边。梅利锋仔细看到了这一切。当看到窗子时他吃了一惊,沉重的窗帘紧紧地拉着,而且窗子上都钉着大块的胶合板,窗帘从那木板上垂下,显得肃穆而又阴森。

  梅利锋干咳了一声,他发现前门的窗口也由三合板挡着,他掏出照相机,拍了几张照片。他急欲尽快完成搜查,匆匆登上通往二楼的楼梯。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头一个卧室门往里寻视,床很小,是木制的,一种霉味立刻向他袭来。这里的墙面也未装修好。梅利锋手扶裸露的墙面,立刻感觉到通过缝隙从外面吹进来的风。他看到房顶露下一丝光亮时,吓了一跳。接着他意识到那是通过墙与房顶的裂缝透进来的一线月光,在这幽静的夜晚格外凄清吓人。

  梅利锋小心地用手推开洗澡间的门。门还是发出了长长的吱呀声,这让他紧张了一下。里边没有衣服,连一个衣架也没有。他摇摇头,走进里间的小浴室。但这里没有手巾、卫生纸或香皂,淋浴,甚至梳洗一下都不可能。他又摸进相邻的卧室里。床上铺盖的霉味非常呛人,他几乎透不过气来。这里也是空的。

  看来这一切行为毫无意义。他站在透过窗子洒进来的月光下,感觉到脖子被透过墙上缝隙吹来的风吹得痒痒的,他摇了摇头,甚至苦涩地笑了笑,如果栾蓓儿把这里当作自己的爱巢,她在这里干什么?这是他头一个想法,不过他只看见她同那个高个子女人在一起过。人们相拥的花样千奇百怪,但是,他断定,他们也不会在这样的环境里搞肢体接触的。至少得有个令双方满意的好地方,两情相悦,一是浪漫,二是有情调,三才可能偶尔拥抱。性是男女必然的产物,不是依赖它,而是谁也没有决心离开它。性——具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又有多少仁人志士跌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是历史上有过痛苦经历的人的深刻总结。

  梅利锋走下了楼梯,来到前厅,猜想这是一间客厅。这里的窗子也用木板封闭起来,一面墙里嵌着书架,但里面没有放几本书。同厨房一样,这里的天花板也未完成。他用手电筒向上照去,在天花板上形成十字线。这木料显然同初建时的木料不一样,显得陈旧而腐朽了。

  他摇摇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现在梅利锋心里又增添了一些烦恼,那该死的二楼说不定随时都会倒下来砸在他的头顶上。他想象着自己突然遭遇的不幸,他这个私人侦探被浴盆和淋浴器砸死,他的前妻是悲是喜呢。他不敢往深处想象了,但他始终觉得应该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不至于幸灾乐祸吧。

  梅利锋用电筒照来照去时,他愣住了。他发现在墙上开了一扇门,很可能是个盥洗室。除了这道门被封死了之外,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他走上前去,更加仔细地检查了那把锁,瞟了一眼散落在锁下地板上的木屑。他知道这是装锁人在门上钻孔时留下的。外装插销锁,是一个报警系统。破烂的出租房内盥洗室的门上刚装了一把插销锁。这里有什么宝贝值得费这么大的心思呢?

  对于这一行动的人来说还算不上缺点,那就是他非常好奇。一种秘密或几种秘密困扰着他。想把东西隐藏起来的人让他很恼火。梅利锋全心全意相信应该全面公正地揭露一切,就如一个饭桶般的家伙相信,有钱的人在地球上大多为富不仁,为他那样的普通人制造了各种麻烦。他将这种信念付诸行动,把手电筒夹在胳膊下,把手枪装回枪套,掏出撬锁装置。当他撬锁时,他的手指动作很敏捷。他深呼一口气,将锁撬插进锁里,开动了装置。

  当钢锁被他滑开时,梅利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抽出手枪,对着门,扭动锁头。他真不相信有人会把自己锁在盥洗室里,正准备猛扑过来。话又说回来,他也曾看到奇怪的事情发生,有人可能在门的另一边。他看到盥洗室的东西时,倒希望问题简单得如一个人准备伏击他。他低声骂了一句,装起手枪,撒腿就跑。洗脸室里,一个电子设备上闪烁的红光照出门外。、

  梅利锋来到门外继续搜索。他小心谨慎,每走一步仿佛担心踩上地雷。是的,任何的粗心大意都会导致生命危险,他当过兵,懂得兵不厌诈之术。

  梅利锋跑到另一个房间,用手电逐个照着四周的墙面,逐渐向上照,然后他看到了挨着线脚的墙上有一个摄像头。也许是个针孔镜头,为暗中监视什么特意设计的吧。光线昏暗时你不可能觉察到,但手电筒的光柱把它反射出来了。在他用手电光环照四周时,他照见了总共五个镜头。四角和房顶中间。啊,多么狡猾的安排呀。陷害中有陷阱,做死证据中有录像,如此煞费苦心,可见人间罕见。

  他妈的。他早先听到的声音,肯定是他在某个启动摄像机的装置上绊了一下。他跑回客厅和洗脸室,用手电照着摄像机的前部退出键。他找到了退出键,按了一下,没有反应。他按了又按,又按了其它按键,没有反应,而后梅利锋的视线落在摄像机前部第二个小红外光点上,他这才恍然大悟,这个机器由一个特殊的遥控器控制,其功能键是无效的,这使他紧张不已。他想朝它开一枪打碎它,但他知道,那该死的东西是防弹的,他会挨上反弹回来的弹头。如果它与卫星实时联接着而这盘带子只是备份该怎么办呢?这儿有摄相机吗?人家现在可能正看着他哩,他警觉地在四处寻视。

  梅利锋想逃离时突然来了灵感。他在帆布包里翻找,平时稳健的手指现在不那么敏捷了。他终于找到一件家什,他准备砸碎玻璃,因为砸烂玻璃后常用它寻找并拔出窗户插销,否则插销会阻挡最能干的盗贼。现在他从包里找到了一块磁铁,磁铁不是帮助他闯入,而是帮助他弄清他希望找到却又看不见的出口在哪里。他的手握着磁铁朝摄像机前晃动,然后在顶上晃动。在他逃生之前自己规定的一分钟里,他尽量多做几次。他祷告着那磁场能够消除录像带上的图像——他的图像。他把磁铁扔回包里,转身跑下楼。天知道谁正在路上。梅利锋突然停下,他该回到洗澡间,扯出录像带,拿走吗?他听到的下一个声响打消了关于录像带的想法。

  一辆轿车悠闲地开过来了。“妈的,是谁呢?”梅利锋低声骂着。是栾蓓儿和她的保镖吗?也许是杀她的熟人?那我为什么要杀人?那样岂不中了他们的连环计?他们以前都是隔一晚上才来的,没有规律了。他迅速跑过大厅,推开后门,急速冲出去,跳过水泥地。他落在滑溜溜的草地上,光脚滑了一下,重重跌倒在地上。冲击力让他大吃一惊,而后感到撞在一个突角上,胸部一阵巨痛,但恐惧压过了疼痛,几秒钟功夫他便站了起来,踉跄着朝小树林里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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