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楚坚1.jpg在我担任文书期间,一共有三名战友先后出任过连队通信员,与我工作上有着密切的接触和配合,留下很多难忘的记忆。今天介绍第三位通信员吕楚坚,一位来自广东汕头的战友和兄弟。

       说起楚坚总会不由得想起他入伍的那一年,一九八三年春节前夕,又一批新战友从新兵连补充到连队,这时的部队新一轮精简整编即将开始, 楚坚他们这时候来到连队显然不是时候。然而部队毕竟有严格的军纪,即使明知道即将要整编,所有的一切照常进行,一丝不乱。

       鉴于前一年改革尝试把连队通信员岗位撤销了,改为连队文书一人兼任,大半年的实践证明效果并不好,反而使得文书的工作质量下降了。于是,上级在听取连队意见后又恢复了通信员岗位,经过挑选,刚下到三排九班当战士的新兵吕楚坚成为新一任通信员,也是连队最后一任。

       按照选择通信员的一般惯例,大多会选择那些外表清秀、性格沉稳、反应机敏的新战士,因而来自香港对岸汕头的精干小伙子楚坚被选中是有道理的。

       刚来的时候,由于是新战士,还非常拘谨,好在我们连部班是一个非常团结友好的集体,按照楚坚的话说:“刚当兵啥都不懂,都是文书你和全宏平班长,钱条友保管员和老通信员李润培几个老战友教我把工作做好,那时候思想很单纯的,啥也不想,就想着把本职工作做好。”

       虽然关于整编一直在传,然而部队日常的训练、巡逻和国防施工一切都按照要求进行。当时我们连承担的工程建设依然十分繁重和紧张,我们连部班也在完成各自本职工作的同时,轮流下到班排参加施工。

       有一天我和楚坚下到二排五班参加劳动,相对我这个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的人来说,来自农村的楚坚看似文弱,但是干起活来一点也不含糊。一到施工工地,他甩掉作训服,穿着短袖海魂衫不声不吭地投入了劳动。五班长马本海拍拍我的肩说:“你们是连部班的,主要任务是服务好连部首长,干活嘛意思一下行啦,别干伤了我不好交代。”

       还未等我开口,平时话语不多的楚坚突然开口道:“五班长,我们下来不是作秀,我就是农民出生,不需要照顾。你照顾好文书吧,他是文化人,不是干粗活的料。”说完和另一名战士推着装满石块的板车走了。

       我被他好心而无意的话刺激了,指着那名上海战友何经伟的背影说:“他也是上海战士,我是老兵了,还在部队农场锻炼过,他们行,我又什么不行的,开玩笑,五班长搭档一起吧。”事后,当楚坚听说我被他的话刺激了,和五班长也干了一上午的活时,走到正在休息的我身边,吞吞吐吐地说:“文书,对……不起,我……不是冲你来的,我……”我刚要开口,五班长学着我刚才的话说:“我是老兵了,还在部队农场锻炼过,他们行,我又什么不行的,开玩笑,干啦!”一席话说的整个工地都笑了,我招呼尴尬站着的楚坚说:“你别听五班长瞎说,坐吧,没事的,我没那么金贵。”

       因为即将退役,我就利用夜晚的空隙时间抓紧时间复习功课,以备回去后补习文化。那时候我们连部班除了卫生员兼班长全宏平单独住卫生室,我们其他都住一个宿舍,白天忙着训练或施工,根本没有时间看书,我只能抓住夜晚熄灯后熬夜。为了不影响战友们休息,我找来一盏灯,将外面涂上深色油漆,等九点熄灯号响过后,我打开昏暗的灯,躲在蚊帐里看书。一天夜晚,轮到楚坚跟随连长范兆琪去查岗,临走前拉开我的蚊帐对我挥挥手,示意我早点休息。半小时后当他回到宿舍后,看到我蚊帐灯依然亮着,就给我倒了一杯酸梅汁,塞进蚊帐,压低嗓子说:“文书早点休息吧。”

       不曾想对面蚊帐里传来老通信员、现任保管员李润培的声音:“小吕你先睡吧,让文书看吧,他是有目标的人,我会叮嘱他的。”

       另一名老保管员钱条友也开腔了:“是啊,你是新兵早点休息,我们老兵啦,陪他一会。”

       我忽然起身下床对大家说:“不好意思,原来你们都没睡啊,影响大家了,我以后熄灯后不再看书了。”

       没想到“哧溜”一下,两位多年的老战友几乎同时从蚊帐里钻出说:“说啥呢?我们都在部队没几天了,你的精神感动了我们。我们不是读书的料,只能默默地陪陪你。”说完我们仨的手握到了一起,楚坚一看也伸出手说:“还有我,我们是一个班的战友,文书你看书吧,我给你做好后勤保障工作,这是通信员的本分。”那一刻我眼睛湿润了,嗓子“咕嘟咕嘟”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但却在我心里铭记了一生。

       这年底我们团被整编了,我们这些服役期满的老兵都退役回家了,而对于刚入伍一年的楚坚他们新战士来讲还有三年、甚至更长的军旅岁月等待他们。临行前我们连部班五名战士和连长范兆琪、指导员潘可夫、副连长冯光东、副指导员王国林、技术员薛勇一起照了一张合影,成为珍贵的回忆。

       楚坚告诉我,部队整编后,他被分配到东海舰队航空兵某处机关电话班干了三个月的电话班的话务员。由于为人机智灵活,加上有过一年连队通信员的经历,被时任处长王月樵看中,留在自己身边给他当公务员。

      1985年,已经服役三年的楚坚向处长提出想学点技能。于是已经拥有部队驾驶证的他,就选择学汽车修理,他被送到上海的金山石化总厂学修车。一年后学成回到汽车连,正赶上又一季老兵退役,已经服役期满的楚坚打报告要求退役,可是因为他是原首长身边的勤务人员,连队也不敢私自决定,请示处长,结果对他喜爱有加的处长依然想把他留在部队超期服役,然而楚坚拒绝了,他希望趁着自己年轻,到外面去闯荡一番,于是组织上同意他退役申请。

       就这样当兵四年整的楚坚回到了家乡,准备大干一番,那时改革开放已经轰轰烈烈地开展了,他打算和另一个战友合伙开一家汽车修理厂。但是经过一番认真的考虑,他决定放弃了,他告诉我:不是自己胆子不够大,也不是自己不敢闯,而是他发现自己在部队四年与社会有点脱节了,很多事情都不习惯,很多思维还跟不上快速发展的形势发展的步伐。于是他放低姿态,选择帮人开车跑运输,这一干就是三十五年。

       而今,他的孩子们也都已经长大成人、成家立业了,他也习惯在驾驶室里延续自己的生活,他说:“人不一定都要成为老板和领导才算成功,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退伍老兵,但是靠劳动生活,心里踏实。”

       说起楚坚,至今他一如当年的热心肠,前几年我奉连队首长指令组建了战友微信群,自然成为了群主,但是随着群里战友人数越来越多,组织上提醒我,像我这样的处级领导和国家公务员身份最好不要担任群主,建议我把群主让给别人。于是我和楚坚商量,希望他接任群主,他当即表示:“文书,没问题,你的身份不适合干这个,我接着。我是自由职业者,不受约束。我会在你的领导下继续把咱们战友群管理好,为大家服务好,就像当年你当文书,我当通信员一样。”

       从那以后,楚坚还真履行其群主义务,当他发现有少数战友在群里经常发一些热门或敏感文章后,就建议搞一个规则,以便大家共同遵守,于是我就起草了一个《战友群规则》,由他发布,提醒战友们注意。还有一次,一位以推销业务为主的人混进了战友群,到处发布销售公告,引起了战友们的公愤,大家纷纷建议群主采取措施予以清除,楚坚晚上下班回到家当即予以清除,确保了战友群的纯洁,受到战友们一致称赞,夸奖他是敬职敬业的好群主,笑侃他应该参加中国好群主评选。

       楚坚战友:当年你我一同在军旅驻守忠诚,把最好的青春年华献给了祖国的海疆。褪去一身戎装,回归社会尽管依然是普通百姓,但却初心不改,始终不忘军旗下许下的庄严诺言,曾经当过兵,是一辈子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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