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旺睁开眼，耀眼的灯光刺进他的眼球，他眼球发涨，赶紧又把眼睛闭上。他再一次把眼睛睁开，房梁上吊下来的灯泡好像在晃动，却没有那么刺眼了。他定了定神，电灯灯泡不晃了，原来是头晕。俺昨晚喝醉了？他问自己，俺是怎么回家的，是陈继海派人送俺回来的？还是六弟把俺弄回来的？他都想不起来了。
长时间的仰面睡着，诗旺背部麻木酸痛，他朝外侧了一下身子。啊！他吓了一跳。床头边趴着一个人。他眨巴眨巴眼，仔细看看，一张俊俏的脸斜趴在床沿上。原来是肖颖。
这丫头，怎么趴这里睡了，诗旺想，哦，可能是一直在照看着俺。这还是原来那个争强好胜的肖颖吗？唉！多么可爱的小女孩，诗旺怜悯之心油然而生。
诗旺轻轻把肖颖压在被子上冻得冰凉的手拿开，慢慢起来，掀开肖颖身上的破大衣，把她抱到床上。诗旺给肖颖盖好被子，摸起破大衣披到身上，走出内间。
诗旺去开门，门竟然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巧珠弄回来的门这么好，诗旺想，不像以前那两扇门，开的时候吱吱嘎嘎地响。诗旺走出屋，来到靠着陈六家那一面的院墙下，准备撒尿。突然，陈六家那边有脚步。这大冷天，陈六两口子半夜三更在干吗，诗旺想，不对，这不是陈六两口子，如果是，脚步声不会这么轻，这是有小偷。诗旺轻手轻脚打开大门，顺手在门边摸到一根扁担去陈六家。
月光下，诗旺看到一个人趴在陈六家的门上，
从门缝里往里看。这不是小偷，诗旺看明白了，这是偷窥，俺得教训他一下。诗旺轻轻走到那人身后，抡起扁担对着那人大腿上砸去。哎哟一声，那人发出惨叫。诗旺又抡起扁担对着那人另外一眼大腿砸去。哎呦，别打了，是俺，那人惨叫。陈六被惊醒了，赤着上身打开了门。那人跟着门板滚到屋里。陈六拉亮电灯，那人还在惨叫，别打了，别打了，是俺。诗旺说，没打算砸你第三下，这两下就够你受得了。
那人抬起头，诗旺看到原来是王爱军。怎么是你？诗旺问。王爱军也看到了诗旺，诗旺，你也太狠了吧，把俺的腿都打断了。你趴在门上干吗？诗旺说，你怎么学会偷东西了？
俺不是偷东西的。
陈六穿好衣服走出内间问，不偷东西，半夜三更你来俺家干吗？。
俺……
不说俺打死你。陈六说着去拽诗旺手里的扁担来吓唬王爱军。
王爱军马上说，六弟，都是好兄弟，别打，别打，俺说，俺说，是张竹心要俺来的……
张竹心叫你来干吗？肖颖也被惊醒，走了进来问。
张竹心要俺来看小徐在不在家？
昨天也是你汇报的？诗旺问。
昨天不是，张竹心回来那天就听东庄大鼻子说，他年三十晚上看见过小徐。
大鼻子，就是那个偷东西坐牢，刑满释放回来的那个大鼻子？
是的，他是来这里偷东西时看见了小徐。
都说小偷是黑暗里的眼睛，还真没说错，诗旺想。诗旺问，你也是想顺路偷东西吧！
俺从来没偷过东西，俺昨天晚上路过张竹心家门口，刚好碰到张竹心回家拿酒，他就让俺来看看小徐在不在家。
张竹心还说了什么？
他说，只要抓到小徐，你的计生专干就干不成。
肖颖说，你这人啊，为了几个臭钱就害人。
张竹心没给俺钱。
没给钱你还来害俺？陈六气得要打王爱军，诗旺拦住。
他说事成之后把肖家庄的肖颖介绍给俺。
什么！你再说一遍，肖颖问。
张竹心说，把他相好的介绍给俺当老婆。
肖颖抬起脚猛踹王爱军，边踹边愤愤地说，叫你当老婆，叫你当老婆。诗旺把肖颖拉开，问王爱军，你认识肖颖吗？
不认识。
踹轻了，诗旺说。
肖颖气得气喘吁吁，她又回归本性，老娘就是嫁给一条狗，也不会嫁给你。说着，肖颖又要踹。
够了，别踹死了，诗旺拦住肖颖对王爱军说，踹你真不亏，她就是肖颖。
王爱军懵逼地看着肖颖。诗旺拍拍王爱军，这就是一个误会，诗旺说，你起来吧。
俺腿被你打断了，起不来。
大腿肉厚，打不到骨头，起来吧！
王爱军晃晃悠悠站起来，他感觉大腿肉火辣辣疼，骨头好像没事。诗旺推着他往里间走，你来看看，小徐到底在不在家。王爱军说不看，诗旺逼着他到床边，陈六掀开被子给王爱军看，被子下面没有人。诗旺又把王爱军头按到床下面看，床下面也没有人。把柜子门打开，诗旺对陈六说。陈六打开柜门，里面也没有人。
诗旺故作亲热说，爱军，你今天挨打亏不亏。
王爱军说，不亏。
亏，诗旺说，如果小徐在家，你挨得再狠都值，你看看，小徐根本就没在家，你说，你不是白挨一顿打。
王爱军沮丧着回，亏，亏大了。
那还不去张竹心那里汇报去。
不汇……不汇。
去，诗旺威严地说，明天去张竹心那里，把这里看到的情况如实汇报给他。
王爱军一瘸一拐往门外走，肖颖在后面抬脚还想蹿，诗旺拉住。
王爱军走出门几步，诗旺突然喊住他，爱军，等一下，让六弟拉板车送你回家。
陈六说，他来害俺的，还要俺送他，俺不干。
哪这么多事，叫你送你就送，诗旺命令陈六。
陈六不知道诗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其实诗旺是怕王爱军多个心眼，趴在附近不离开。陈六怏怏不快地拉着板车去送王爱军。
陈六送王爱军回来，鸡叫了。小徐已经收拾好行装。诗旺对陈六说，张竹心已经盯上你了，小徐肯定不能再待在家里了，你拉板车带着小徐去看疃集坐怀远的班车，到了怀远，你把小徐送上怀远跑马鞍山的长途客车，那班车刚好经过南京西善桥，俺打电话给你嫂子，让她在西善桥接，就让她们娘俩在你嫂子那里躲一阵子吧！
送走了陈六和小徐，诗旺又回到陈六屋里。肖颖还在那里生闷气，她嘴里不停地骂着王爱军，尻你娘，你个三寸钉还想娶俺。
诗旺说，去睡觉吧，别生气了，三寸钉都会疼老婆，你要真嫁给他，他会把你当成手心里的宝。
肖颖没理诗旺，踢倒挡在她面前的板凳，跨过板凳气哼哼地走到门口，回头看着诗旺说，你就是西门庆。
俺怎么成了西门庆了！诗旺挠挠头，俺应该是武松才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