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长恨歌》,就像在洒满夕阳余晖的巷口,听张奶奶唠那大户人家的老事儿。故事起头,甜得像裹着红绸子的喜糖,透着股热乎劲儿;中间却如一阵狂风,“呼”地掀了屋顶,乱得人心慌;到末了,好似老槐树底下,坐着个发愣的人,一坐就是半天,满是说不出的滋味。白居易没去显摆帝王将相的威风排场,尽是挑些过日子的零碎事儿来讲:贵妃如云的秀发、御厨精心熬的粥、长生殿洒下的月光,还有马嵬坡冰冷的黄土,每一样都带着人间烟火气,连里头的恨意,都实实在在,就像没熬透的粥,糊味里还裹着米香,让人五味杂陈。


  霓裳羽衣里的蜜:恰似新嫁娘的花布衫

  一开头那句 “汉皇重色思倾国”,哪像说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哟,倒像极了村西头王财主家那没出息的三小子,瞅见邻村的绣娘,眼都直了,腿也挪不动窝。杨贵妃“天生丽质难自弃”,就算她身上的霓裳羽衣再花哨,在张奶奶眼里,可不就跟新媳妇的花布衫没啥两样嘛,那细密的针脚里,好像都绣着藏不住的欢喜。

  你再看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这可不就是刚成亲的小两口嘛,被窝里热乎着呢,谁舍得起来哟!宫里的“渔阳鼙鼓”还没敲响的时候,他们的日子甜得像化不开的糖:华清池的水“温泉水滑洗凝脂”,就跟村口老井的水似的,夏天晒得温温吞吞,洗着别提多舒坦;御厨的荔枝“一骑红尘妃子笑”,跟二丫她爹从镇上大老远捎回的蜜饯一个样,路再远,也要让自家心上人先尝个鲜。

  这时候的《长恨歌》,就像灶台上刚熬好的糖稀,金黄金黄的,能拉出老长老长的丝,缠在人的心尖尖上,甜得亮眼,满是新婚的甜蜜和生活的热乎气儿。


  马嵬坡前的碎:仿若没预兆的冰雹

  可这变故来得比夏天的炸雷还猛。“渔阳鼙鼓动地来”,哪是什么战报哟,分明就是狂风卷着冰雹,“噼里啪啦”地砸在晒谷场上,刚割下的麦子、刚绣好的花帕,一下子全毁了。马嵬坡的土,埋了贵妃的 “花钿委地无人收”,也埋了皇帝的魂儿——那场面,就像李叔家好好的瓦房,被山洪“哗啦”一下冲塌了,他抱着门框哭得撕心裂肺,手里还紧紧攥着他婆娘没绣完的鞋,那股子绝望劲儿,让人看了揪心。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这哪是帝王的无奈哟,就是眼睁睁看着自家宝贝摔碎了,想捡又不敢捡,扎得手疼,疼到心里头去了。张奶奶常说:“日子甜过头,就得遭点罪。” 就像刚蒸好的馒头,揭锅盖太急,“噗”地一下塌了,暄软的馒头变成了死面疙瘩,咽都咽不下去,心里堵得慌。

  这时候的诗,就像摔在地上的瓷碗,碎片在太阳下闪着光,每一片都映着以前的好,可也扎得人心里直淌血,全是变故的惨痛和生活的无奈。


  长生殿里的念:宛如守着旧物过日子的痴

  后来啊,“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就跟王大爷守着空屋子一模一样。他老伴儿走了三年,屋里的梳头匣子、院里的石榴树,都还跟以前一个样。皇帝在月光下喊“太真”,跟王大爷对着星星念叨“孩儿他妈”,没啥区别,都是心里头想人想疯了。

  “忽闻海上有仙山”,哪是什么蓬莱仙境哟,就是念想熬出来的幻影,跟饿极了的人,瞧见远处的炊烟,就以为是自家灶台上冒的烟似的,都是自个儿哄自个儿。贵妃托道士捎回 “钿合金钗寄将去”,那金钗的光,可比不上当年的霓裳,可在皇帝眼里,比啥宝贝都沉——就像李婶把她男人的旧汗巾压在箱底,摸着那粗布的纹路,就像摸着他的手,全是对过去的念想。

  最让人鼻子一酸的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这恨哪是帝王家独有的哟,咱老百姓都懂,就是那些没说出口的歉疚,没来得及的陪伴,像个漏了的砂锅,炖不出热汤,可又总在记忆里冒着热气,让人忘不了。

  说到底,《长恨歌》唱的可不是帝王家的那点爱恨,就是咱平头老百姓的日子:甜的时候像糖稀,碎的时候像瓷碗,念的时候像旧物。白居易把宫里的事儿,写成了巷口的家常嗑,让咱千年后的人听着,还能想起自家灶台上的烟火、院子里的树,还有心里头那点疼。

  就像张奶奶讲完故事,总爱叹口气说:“人啊,别太贪甜,也别太记恨,日子过着过着,甜的苦的,都成了念想,挂在心上,风吹不散。”这《长恨歌》里的烟火气和泪痕,就这么在岁月里流传着,咂摸出生活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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