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序曲

  第一幕: 蝴蝶之始

  打完最后一个字,我心满意足的合上了电脑,喝了一口电脑旁边的咖啡,看了看时间已经12点了,客厅里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不断的有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我也已经习以为常,望向客厅的方向喊去:“你不要再摔了,邻居已经举报过一回了,再有一次,我们就又要搬家了。”

  声音停止了,我向客厅走去,微弱的灯光下,是一地的啤酒瓶碎屑和躺在地板上的父亲,周围是浓烈的酒味,这种味道涌上鼻尖让我有一些作呕,在刺鼻的味道中,我闻到了一丝丝血的味道,捏着鼻子问:“你受伤了?”

  他笑了笑,眼睛也没有睁开,向我摆了摆手说:“没有,你走吧,去找她吧,跟着我干什么?”

  我低下头在他的身上摸索着伤口:“我要是能找到她,我就去了,我觉得就是当初,那个天神告了她,你之后会变成一个一事无成的酒鬼,她才会离开我们的。”

  他突然睁开眼睛,抬起胳膊,直接给了我两个巴掌,冲我大喊:“如果不是他离开我,我会变成这样吗?”

  我已经习惯了,抹了抹鼻子上的血,继续摸索着伤口,呵呵笑道:“我不懂,我还没成年呢,我只知道你现在这样。”

  客厅里化为死一样的寂静,我在他的大腿上找到了那个伤口,在客厅的柜子里找到了纱布之类的医疗用的东西,低下头为他包扎,也许是伤口传来的疼痛或是我刚刚那就几句话的原因,他坐在那里不断地呜咽着,嘴里絮絮叨叨不断说些着什么。

  收拾好地上的玻璃瓶碎屑,我准备回到房间,这时他拉住了我:“儿子,你说,天国究竟在哪呢?”

  我看了看他,心中充满了无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不是考古教授吗,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真知道。”

  他笑了笑:“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早就不干了。”

  我没有理他,径直走向了房间。


  我和我的父亲,在一起这样的生活已经七年了,原本最开始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妈妈还在,我的家庭那个时候还是相当的和睦,我的父母都是非常有名的考古教授,原本我的生活是很快乐的,直到有一天,妈妈突然留下了一张书信不辞而别,从此了无音讯,她这一走,也就是八年。母亲走后,父亲备受打击,从此不愿出门,郁郁寡欢,每日喝酒度日,和一个疯子没什么两样了。

  我走进房间,脑袋晕晕的,拿出塞在鼻子里的纸巾,上面是一大片红到发黑的血污,是父亲刚刚打的,随手把一块新的纸巾塞到了鼻子里,打开书柜,拿出了那年母亲留给我们的信:

  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被天神选中,将在天国,以神的名义保佑你们。

  洛羽

  2007年8月17日

  那封信的下面是一只蓝色蝴蝶的标本,是一种地球上从来没有过的蝴蝶,蓝色而又晶莹。

  望着那封信,我的视线突然变的模糊起来,我也察觉到自己的嘴角在莫名的流血,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大喊:“爸!”随即没有了意识。

  说起来,我只有十六岁呀,为什么要让我承担这些呢?我才是最应该去天国的吗,不是吗?我的眼前突然一亮,面前出现了一个既让我熟悉又陌生的人,正是我失踪了八年的妈妈,我冲了过去,我想问她,为什么当年不辞而别,为什么要丢下我和爸爸,这些年又去了哪里,她还是和八年前一样,样子没有发生一点变化,还是她失踪时穿的衣服,我抱住了她,这种感觉好奇怪,有一种莫名的虚幻感,也许这就是梦吧,但如果真的活在梦里该多好吗。

  母亲看了看我,笑着说:“小星,你长高了呢。”

  “小星这几年可努力了,我还写了小说呐,还获奖了,还有呀,还有我……”我退后了几步:“妈妈你怎么了?!”母亲像是承担了什么巨大痛苦一样,倒在地上,不断抽搐,口中不断有蓝色的蝴蝶飞出,身体也慢慢变成了血红色在由红色逐渐变成黑色:“妈妈在……妈妈在天国等你。”

  “妈,天国在哪?”

  “天谷。”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随后我的母亲化为了无数蓝蝶向我飞来。


  (二)

  我慢慢睁开双眼,鼻腔内充斥着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想抬头,但是头部传来的剧烈疼痛感,让我放弃了这个想法,只能微弱的呼唤着:“爸。”

  爸爸趴在离我床位不远的桌子上,我的声音太虚弱了,他并没有听见 我撇了撇我的手 正在打着点滴,嘴巴上还带着影视剧里常见的呼吸机面罩,身旁摆放着各种我看不懂的各种仪器,我想这其中有一个关闭或停止,我就可能死去了吧。

  又叫了几声父亲,但还是没有叫醒,我的头痛感不断加强,迫于无奈,我只好按下了呼叫护士的开关,还好这个开关就在手边,按下去并不费劲。闻讯赶来的护士,在病房门口敲了敲门,走了进来,此时父亲也被推门进来的护士惊醒,注意到我已经醒了,冲到床边一边哭一边对我说着:“儿子,父亲对不起你都是爸爸的错。”

  我从来没见过父亲这样过,妈妈走后虽然我和父亲独处的时间多了,但我们之间却很少说话,就像隔着一堵墙一样。今天这样,这还是第一次,也许真的是我得了什么病,而且危及到了我的生命。我才十六岁我不想人生就这样草草结束,八岁之前我的人生充满着快乐而八岁之后我几乎活在了黑暗里,如今我又要面对死亡吗?

  护士拉开了身旁的父亲对着他说:“先生,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现在请您保持安静,病人需要安静。”

  看父亲果然安静了起来,她转头面向我:“你是不是刚刚难受了呀还是怎么了,把我们叫过来呀。”

  我轻声说道:“姐姐,我头疼,好疼呀,感觉要裂开了一样。”我的脸上都是泪水,疼痛让我有一些受不了了,我不停的伸手去抹掉眼泪。

  泪水、惶恐与不安,更多的还是恐惧。我被很多医生护士推向手术室,看向旁边不断对我说“不要怕”的父亲,此时他的心里应该比我还不安,我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爸。”我叫他。

  “哎,爸爸在,一会就出来了,别紧张,你别怕。”

  “你说什么?”

  父亲已经完全听不清我的话,我的嘴巴一张一闭之间,我已经被推入手术室,视线也已经陷入了无边黑暗。

  “我真的就要这么死了吗?”


  我站在微黄的光下,而我的面前则是无边的黑暗,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昆虫扇动翅膀的声音,我低下头,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里,不敢抬头,瑟瑟发抖着,这如果是一场噩梦的话,请让我快一点醒来,好吗?我最怕黑了。

  “小星,是我呀,妈妈。”耳边突然传来了妈妈的声音。

  我抬起头,看向声音传过来的方向,这是一条走廊,走廊最深处,亮着微黄的光,光下站着的是妈妈,黑暗里妈妈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了,我冲进黑暗,去迎接妈妈那边的光,直到我冲到妈妈面前的那一刻,我面前的场景突然一转,周围由黑暗变成了光明,走廊也变成了一个大厅,大厅里矗立着几根巨大的石柱,大厅的石壁上,巨柱上满是浮雕,浮雕是一只只巨大的蝴蝶,那和妈妈留给我们的蝴蝶标本是一样的,巨大的蓝色蝴蝶浮雕,我站在大厅的中间,极力寻找着妈妈的身影却什么也没有找到,只能在大厅里谨慎的向周围走去。

  “这是梦对吧,在梦里我是不会死的对吧?”

  我正要向前走去,突然脚底的地面开始碎裂,漏出一个又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我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低下头不断的重复着:“这只是梦,不会有事的,我很快就会醒来的。”

  直到下方最后一块地板破碎我陷入无底的深渊,不断的下坠,随着不断的下坠,我看见了周围的场景也不断变化着,森林、小寨、废弃的小楼、甚至还有广遨的沙漠和白雪皑皑的雪山,场景还在不断转换着,又由雪山变成了金碧辉煌的神庙,直到最后变成了阴冷的洞穴,洞穴上面,挂满了一具又一具的蓝色尸体,有的在风中摇摆着,正滴着暗黑色的液体,口中被被蓝色的蝴蝶占据着,他们的身体已经几乎透明,可以在外面看见身体内部密密麻麻的蓝色蝴蝶在飞舞在移动,在洞穴深处不时的传出人们凄厉的叫喊声,他们像承担了巨大痛苦一样 那凄厉的叫喊声,冲击着我的身体,我的视线逐渐模糊 我想下意识的保持清醒,因为我仍在继续的坠落中,但也是无能为力,望向无尽的黑暗,我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慢慢睁开双眼,我仍然躺在手术台上,周围一片的寂静,无影灯打在我的脸上,我的头已经没有手术之前那样的疼痛感了,用手摸上去,头上的缠着的绷带也没有了,慢慢坐起来,突然发现手术台前站着一个令我熟悉背影,我差一点从手术台上摔了下去,扶好手术台的边缘后,那个背影也转过身来了,是妈妈,和梦里的一样,或者说这就是梦。

  她笑着看着我,神情和妈妈一模一样。

  “妈,你回来了吗?”

  “小星乖,小心点哦,别在一不小心从这上面摔下去了哦。”

  “妈妈你这几年去哪了?我和爸爸都很想你。”我难以掩饰激动的情绪,脸上满是泪水。

  “小星乖,跟我走吧,我带你去神的国度。”

  “是,天谷吗?”

  “小星真聪明呐,这么快就记住了呢。”

  “那,爸爸呢,他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他没有资格,这几年他是怎么对你的,你没有感觉到吗?神不接受他,他无法去神的国度。”

  “不对,不对,妈妈,当初要不是你离开爸爸 他也不会变成这样了,而且那些梦境中恐怖的场景是什么,神的国度也会有那么恐怖的地方存在吗?”

  周围的场景开始变得扭曲起来,母亲的身影也变得极度扭曲,皮肤逐渐变成红色,在变成黑色,黑色的液体从她的脸上流了出来,很快身体像是一张废纸一样,被撕裂,冲出来的是无数的蓝色蝴蝶……


  我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慢慢的,我的视线逐渐模糊,眼前的事物开始出现了重影,直至眼前的世界变为黑暗,失去知觉……

  我似乎做了一个梦,但对于这个梦的记忆却很模糊,睁开双眼,周围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头有一点晕,揉了揉眼睛,视线才逐渐的清晰起来,我依旧在手术室门口,周围的场景很黑,我貌似在椅子上已经睡了一天了,周围一片寂静,面前手术室门上“手术中”的红色指示灯也已经灭了,慢慢推开手术室的大门,一股浓郁刺鼻的血腥味道,手术室内是我尽的黑暗 看不清里面的场景,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慢慢向里面走去,突然间,手术台上的无影灯亮起,照亮了手术台,上面是一大片的血迹,中间有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它就像一颗蓝色宝石一样静静的躺在血迹中央,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那是一只蝴蝶,和我妻子走的时候留给我的一样,慢慢拿起它,它和妻子留给我的那一只一样,貌似都已经死了,可我的儿子呢,将蝴蝶揣在兜里,我跑出手术室,呼唤着我儿子的名字,偌大的医院,仿佛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一样,我不断的呼唤着,回应我的只有我的回声。

  

  “爸爸。”那是儿子的声音。

  我边呼喊着儿子的名字,边向传出声音的地方跑去,声音不断的指引我,那是手术室的方向,手术室门口,那是令人窒息的景象,手术室的大门乃至与周围的墙壁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蓝色蝴蝶,手术室门上的灯也亮了起来,散发着诡异的红色灯光。

  呕,我猛的睁开双眼,那如同地狱般的恐怖景象深深刻在了我的脑中,一旁的护士不断拍打我的背,“先生,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没事的,对不起,把这里弄脏了。”

  “没事,没事,我一会收拾一下就好了。”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已经恢复了,阳光顺着窗户照了进来,外面依旧是白天,走廊里也都是患者和医生,手术室门上的指示灯依旧是亮着的,就连兜里的,“嗯?”

  那块梦中手术台上的蓝色蝴蝶,就在我的兜里,慢慢拿出它,我的手不断的发抖,蝴蝶的背面也是沾满了血迹的,一种无形的恐惧涌上我的心头,这里,是梦还是现实。我瘫软在椅子上,望着周围的一切都是充满了恐惧的。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匿名电话,按上接听键。

  “你好,你的快递,请问给你放在哪里?”

  “对不起,我没有买过东西。”

  “李先生吗?”

  “我是姓李,但最近没有买过东西。”

  “请问您认识张洛羽吗?”

  “谁,你说谁?”我突然惊慌起来,张洛羽是我的妻子,但她已经失踪了八年了,难道这个快递是她寄给我的吗?

  “张……张洛羽,您认识吗?”

  “是我的快递,请您把他放在门卫那里,我随后就去拿。”

  “好的。”

  “谢谢。”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祝你十一假期愉快。”

  这……也是梦吗?她终于回来了吗?我带着疑问拨通了一个电话,不久对面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喂,李队吗?找我有什么事呀。”

  “是我,沈文呐,你现在在黎江市吗?”

  “在的,队长,你有什么事吗?”

  “能来一趟人民医院吗?”

  “怎么了,队长,你身体出现什么状况了吗?”

  “不是的,是小星,小星他住院了,现在在手术中。”

  “我马上到。”

  很快,沈文就来了,他一副很着急的样子,满头的汗,走到手术室门口,不停喘着粗气。

  “哥,怎么了,小星怎么突然就手术了,要不要紧,哪里出现问题了?”

  “现在还不知道呢,听医生说是大脑里长了个东西,还在手术呢。”

  “这,怎么能这样呀,小星他也太苦了,妈妈走了,现在还得了重病。”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是呀,他太苦了,幸福仿佛距离他太过遥远了,他八岁之后的日子里几乎就在痛苦与影音中度过了。

  “沈文,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哥,你说,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拜不拜托的,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会尽力去帮的。”

  “我想要让你在这里待会,我那边有了一点关于他母亲的线索我要去看看,但孩子还在手术,我想你在这里帮我看着一下。”

  “好,哥你去吧,这里交给我吧,小星这边有什么状况我都会跟你发消息的。”

  “谢谢你,兄弟。”

  “哥你这就客气了。”


  已经十月了吗?秋风卷积着落叶,发出唰唰唰的声音,大街上一副荒凉的景象,今年的秋天黎江市格外的冷,我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敲了敲门卫室的窗户,我笑着对门卫大爷打着招呼:“赵叔,这有我的快递吗?”

  “有的,有的,我看呐是洛羽寄过来的,她良心发现了,回来找你了?”

  我笑了笑:“谁知道呢,这不快递员给我打完电话,我就跑回来了。”

  “小星怎么样了?”

  “不是太好,还在手术中。”

  “唉,苦了那孩子了,你的快递拿好。”

  “谢谢赵叔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快回去照顾小星吧。”

  快递的包装和平常普通的快递包裹没有区别,黑色快递袋包裹着一个大纸盒子,上面贴着快递信息,收件人是我李云峰,而寄件人那里填着的正是张洛羽。撕开黑色的快递袋,里面的箱子也是那种普通的纸盒箱,打开纸盒箱,里面只有一个信封,信封是黑色的,被红色烫金印给封住,慢慢撕开,里面是一张折叠好的信,还有和那个和我兜中一模一样的蓝色蝴蝶,慢慢展开那封信,伴随着信的打开,夹杂在信纸里面的灰色小块砾石土也随着落下,随手捡来几块,把它放进了兜里,然后继续看着手中的信,然而信上也只有一句话:

  我在天谷等你

  洛羽

  看着这封信,我都心里有着无数的疑问,但此时此刻,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我看着手机那是沈文刚发过来的短信:

  小星病危,速回。

  我只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晕眩感涌上了我的大脑。


  我这是要死了吗?我感觉我的大脑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感,这种疼痛感迫使我要睁开的眼睛闭上,再一次慢慢睁开眼睛,父亲正趴在病床对面的桌子上,我的身体依旧链接着各种各样的医疗机械,大脑也不断的传来着刺痛,我想起过身来,发现这是不可能的,现在的我只要动一点就感觉浑身不断的疼痛,动了动手,感觉手下有东西,好像是一张折叠好的纸,我的手正好盖在了那张纸的上面。

  “爸……爸。”这一次父亲听见了我的呼唤,连忙向我这边冲过来,还差一点脚底打滑摔了一跤。

  “慢一点呀。”我的声音很是沙哑虚弱。

  “儿子,你感觉怎么样,爸爸对不起你呀。”父亲几乎哭了出来一样,我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样子,可能我就快死了吧。

  “哎呀呀 我好多了哦,别哭哦爸爸,我不会这么轻易死掉的,我还没有找到妈妈呢。”

  “嗯嗯,问我儿子多厉害,才不会这么容易死掉呢。”

  “对了,爸爸,我梦到了妈妈。”

  “梦到了什么?她有跟你说什么吗?”

  “我想想,她好像对我说她在等我,她好像在天谷。”

  “你说什么!你确定她说她在天谷吗?”

  “嗯嗯,没有错,我已经梦到两次这种梦了,梦里都是妈妈亲自跟我说的。”

  当看见妈妈寄给父亲的信时我呆住了,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梦境变成了现实,也就是说妈妈她,真的在一个名叫天谷的地方。

  “我看向父亲:“爸你有什么想法,要去天谷找妈妈吗?”

  “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陪着你,你对于我来说比一切都重要。”

  “可是,妈妈呢?”

  “她已经离开八年了,如果想回来早就回来了,何必又在八年之后给我寄信呢?”

  “但……”

  “好啦,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别再想这些事情了,以后的日子里我都会好好陪着你的。”

  病房内再一次安静起来,房间里只有各种医疗机械的声音,我看向爸爸,这八年里,我们都变了,尤其是我的父亲。

  “爸。”

  “怎么了,儿子。”这亲切的声音,是八年前才会有的。

  “我们去找妈妈吧。”

  “找?怎么找,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天谷这个地方,我也问过了很多人,他们也没有听说过,而且你现在这样,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呀。”

  “其实我有一个想法,天谷作为一个地方,档案馆里会不会有关于这个地方的资料,爸爸的朋友们都是考古方面的专家,就连他们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地方已经更名或者已经废弃了已经不存在了什么的。”

  “另外,爸爸,我的手下面有一张折叠的纸条,好像是妈妈留给我的,我现在动不了,没法拿。”

  父亲慢慢抬起了我的手,下面果然有一张纸条,父亲在我的面前打开了那张纸条上面只有一串看不懂的数字:

  E104 15 N32 18

  “爸爸,这个是什么意思呀?”

  “这个……好像是一个坐标。”

  父亲从兜里拿出了几块小的碎石头,便在阳光下观察起来,一句话也不说了。

  “爸爸,你拿的是什么呀?这个坐标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你妈给我寄的信里夹杂着的碎石,我一直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直到刚刚那串数字我突然就想通了。”

  “什么意思呀,爸爸快说嘛。”

  “小星,爸爸问你,东经104度15分北纬32度18分大概在哪里?”

  那会不会是天谷的位置,我们是不是可以去找妈妈了。”

  “不行,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出去,太危险了,那里是火焚谷大戈壁,一个巨大的无人区,冒然去那里,后果我们是无法预料到的。”

  “父亲,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吧。”

  “我还能活多久?”

  “我……这个我也不知道。”

  我看了看父亲,笑了笑:“我知道的,我活不了多久了,我就想在死之前你在看一眼妈妈, 可以吗?”

  “对不起儿子,这太危险了,爸爸答应你,等你好了就带你去找妈妈,你不会有事的,小星可以活很久的。”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清楚我的身体什么样,爸爸,你就让我去吧。”

  “不行,就是不行,我不会让你去的,太危险了,我不能拿你生命去冒险。”

  小星看了看父亲,便要去拔插在手上的针头,李云峰看到后,猛的向着他的脸上扇了过去。

  啪,病房里再次化为了安静,死一样的寂静。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这……我。”李云峰看着自己的手,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对孩子下手,而且还是个病危对孩子。

  滴答,一声清脆的水滴声在病房内响起 李云峰看向自己的儿子,他已经抬起头了,他的嘴角不停留着深红色的血液,鼻子里也不断的流出血,眼睛不断留着泪。

  “为什么,为什么,爸爸我以为你变了,但我错了,你一点都没变。”

  “医生,医生!”李云峰不断无力的大喊着。

  “我恨你。”


  这是梦,这绝对是一场梦。

  我……我打了我的儿子?

  我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手,手上是怎么也擦不掉的小星的血,坐在病床上,在几个小时前,这个病床还是属于小星的,脑中还不断回响着儿子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恨你。”

  明明,明明不是这样的呀。

  “你在哪里呀?”


  “爸爸,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就让我去吧。”

  我的目光,看向儿子,心里已经开始松动,突然,儿子的身上开始爬满了各种各样的蝴蝶,不,它们不是蝴蝶,是怪物,它们的身上有着如同一颗眼睛一般的恐怖纹路,散发着恐怖的蓝色,和我之前看到的如同宝石般外观的蝴蝶已经截然不同了,越来越多恐怖的蝴蝶,已经不是蝴蝶的形状了,大大小小,各种形状,它们在啃咬着我的儿子,我看着他越来越痛苦,蝴蝶越来越多,不断的啃咬,到处都是黑色的血液,满是蝴蝶的儿子,突然坐了起来,开始向我靠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啪。

  “我恨你。”

  我醒了过来,面前又是之前的病房,而面前正是我的儿子,满脸是血的我的儿子。

  “我恨你。”

  就像麦克风对准了扬声器,这三个字在我耳中复读成尖啸。

  门窗碎裂,冰冷的水灌了进来,瞬间淹没了整个屋子,气泡一直从病床上小星的嘴里吐出来,遮住了小星密布血丝的双眼。小星还在说着什么,可听起来沉闷失真。

  最后两个字我看懂了口型:

  “再见”

  随后小星像纸人一样在水里溶解开裂。碎片一片片剥落,露出一群闪着蓝色萤光的蝴蝶。它们缓缓振翅,飞入墙壁,飞出窗外,飘过我的耳畔飞向我的身后……

  我站在那。衣服不曾打湿,但床上本该维持小星生命的管线针头耷拉在床上,被子也瘪了下去。

  小星,失踪了。


  两个月后

  李云峰在街上浑浑噩噩的走着,他的眼神空洞着,仿佛被魔鬼收走了灵魂,雪花一片一片的飘落打在他的身上,他的手上满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刀痕,滴着血,向前走着。

  “爸爸。”李云峰,猛的一回头看见了他的儿子,他正在跟着他的身后看着他。

  “是爸爸吗?”李云峰确定了这不是梦,冲过去抱住了这个儿子。

  “小星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爸爸不好。”

  “爸爸你别哭呀,眼泪都蹭到我衣服上了。”

  “告诉爸爸,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已经……”

  “妈妈救了我哦,我去了天谷哦,那里可好玩了,没有一点烦恼的神的世界。”

  “妈妈呢?”

  “妈妈还在天谷等我回去呢。”

  “爸爸跟你一起走。”

  “貌似不行,神好像并不认可爸爸。”

  “为……为什么?”

  小星看了看李云峰笑了起来:“爸爸你说呢?”

  李云峰不在说话了,他知道神不认可他的理由,他亲手打死了自己的儿子。

  但儿子真的死了吗?那次之后警察将整个医院找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有找到小星,他就像是从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星,能陪爸爸走一会吗?”

  “嗯,好。”

  冬天的黎江市,气温接近零下十度,二人就这么在雪中漫步,寒风吹在李云峰脸上,他的泪水凝固了,他回过头去,后面已经没人了,那个男孩已经不见了,这是梦吗?还是现实,就连他自己也分辨不清了。

  白色的世界中,蓝色的蝴蝶翩翩起舞。

             
《天谷》第一幕:李小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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