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流泪的影片

  1944年,当二战接近尾声的时候,因《一夜风流》而获奥斯卡奖的好莱坞著名导演弗兰克·卡普兰,拍摄了一部影片《我们为什么参加二战》(Why We Fight)。

  卡普兰一生中的荣耀,就是这部影片成为了二战时期世界各国最受好评的纪录片之一。

  3年后,这部包括中国在内的分7部内容的系列纪实片在美国、英国、苏联等地放映。引起了强烈反响。不同国家、不同肤色的人,包括平民和军人,肃穆着,流着眼泪,一动不动,看着发生在世界上关于死亡与战争,关于正义与邪恶的故事。

  有很多人,是从这些纪录片中第一次看到了中国,第一次看到了中国人民的勇敢与坚毅,从而了解到,曾经与他们一道同法西斯搏斗的的,是一个怎样的民族,与一群怎样的人民。

  胶片里阔博的田野、奔涌的长江、神秘的故宫出现,继而,响起《义勇军进行曲》。

  有解说在伴随:

  “……这是一段漫长的历史。乔治。华盛顿渡过特拉华河,不过是168年前的事;哥伦布发现美洲也仅仅过去了452年;1500年前,世界见证了古罗马帝国的衰落;3400年前,摩西接受了十诫;3700年前,埃及人修建了金字塔。但是,4000年前,中华帝国就已经存在。更重要的是,中华文明的历史同样悠久,它是一种有关艺术、知识和和平的文明。

  ……如果中国的全部人口4人一排肩并肩地从你身边走过,这个队列将看不到尽头。因为在最后一个人走过之前,会有新的中国人出生并长大。地球上每5个人中就有一个是中国人。既然世界上1/5的人口是中国人,我们应该了解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在他们全部4000年的历史长河中,他们从未发动过一场侵略战争。他们,是热爱和平的人民。”

  (卡普兰拍摄的影片《我们为什么参加二战》宣传画)

  影片里出现飞机的轰炸,四散奔跑的百姓,堆积的尸体。解说在继续:

  “……1937年8月的上海,日本公然对上海发动了袭击。日本人向世人展示了一种新式战争。一场由故意的恐怖手段、故意的大屠杀、故意的恐怖政策组成的战争。

  几个月后,同样的情景发生在南京,但不再只是发生冰凉的武器与人之间,而发生在人与人之间。平民被从房屋里拖出去,被反绑着双手推入土坑,被一脚踹倒在地……屠杀结束了,街道上躺满了尸体,而另一边,却是日本军人摇着太阳旗在政府大楼上欢呼。

  是的,这是一个民族的苦难。但当这些真实的苦难积蓄到一定程度时,它便激发了力量,燃烧了斗志,发出了吼声。

  这是一场追求自由、反对奴役的斗争。他们坚信自己会赢,因此不怕失败;他们坚信正义与自由,因此不怕困苦。在某种情况下,忍耐并不是屈辱的,而只是积蓄力量的过程。

  为了有计划的退却,3000民众跟随着政府、学校、企业和科研机构向西迁移。开始了‘有记录以来最伟大的大规模移民’。1000家工厂的机器设备、总重量超过三亿磅,通过卡车、牛车、两轮车甚至手拉肩扛,行程2000英里。每一条向西的河流都近于满负荷状态,每一步前进,都由数百名打着赤脚、脊背变形、浑身被汗水浸透的纤夫完成的。他们的赤脚踩在沙砾上,绳索深深地嵌进皮肤下。

  为了修建机场,9000多中国农民,从妇女到儿童,用最原始的工具,在不到3个月的时间里,这些人修建了一系列的机场,可供最大的轰炸机起降。他们的报酬是每天20美分和一碗白米饭,以及飞机在这些机场上起降去消灭日本鬼子的成就感。

  当你看完这些影片,我相信,你会同意我的看法:它充分体现了对中国人民的尊敬。”

  镜头在切换,穿流的人群、准备战斗的士兵,正在四川广汉机场用锤子砸碎石子的妇女,妇女的背上还背了一个孩子。一边挑着担子的一排光着上身的汉子,担子里装着石头。汗水浸满了他们的全身。

  “这里,也是中国。这是自由的中国,抗争的血战在这里继续。”

  卡普兰说得不错,正义终是要战胜邪恶,正是有着像巴蜀儿女这样不怕困苦,不畏死亡的人民,才会有那些对中国根本不了解的外国士兵和志愿者,包括成千上万的各国友好人士,为了世界反法西斯挺身而起。这,就是他们值得为之斗争甚至牺牲的理由。


  山城不哭

  李白的一曲《蜀道难》,道出了巴蜀这片古老土地的悠久历史和独特魅力。山地、丘陵、丛林环绕的地貌,使得四川盆地具有着极大安全感,也使得此地凭借得天独厚优势,能够独善其身,将强敌挡在山川之外。因此,每当国家面临危难时,巴蜀地区便成为了执政者最后的避难所。

  而这种先天的自然条件,却并没有给当地民众带来安逸,相反,却有了别样的痛苦与牺牲。

  中国传统节日羊年春节过后,2015年农历正月初七,东京地方法院对重庆大轰炸民间索赔案一审结果进行宣判,188名原告败诉。

  80多年前,中国的陪都重庆遭受了长达5年半的轰炸。轰炸采取了整体的、无差别方式,先后造成了“五三”“五四”惨案,“大隧道惨案”“八一九惨案”等一系列灭绝人性的罪行,使数以万计的民众伤亡,更多的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这种具有明显的大屠杀、大破坏性质的狂轰乱炸,严重违反了国际法。

  2012年9月10日,重庆大轰炸15名受害者或其遗属正式起诉日本政府。那一次长时间的轰炸,给他们包括他们的亲人伤害太大了,连同心灵上的巨大创伤,许多年来无法平复。

  一审的结果在起诉者的意料之中,结果出来后,他们表示,要继续起诉。

  在此之前,只有1937年西班牙战争时,德军的秃鹰军团对西班牙北部的格尔尼卡小镇的空袭,能够与之相提并论。那场代号“吕根”的空袭行动,彻底改变了世人对于空袭轰炸的看法。在3个多小时里,纳粹德国的海因克尔He-111战斗机向小镇投放了4.5吨的高爆炸药和燃烧弹,超过1/3的居民死于非命,70%的建筑物被夷为平地,燃烧弹引发的熊熊大火持续了整整3天。

  国民政府迁都重庆后,这座山城瞬间成为中国坚持长期抗战的命脉所系。狭长的城市里,集中了上百万人口和上千家内迁厂矿,众多的兵工厂成为抗战重要支撑。日军将重庆列为重点轰炸目标,一场惨绝人寰的灾难就此拉开帷幕。

  (重庆被炸场景)

  1938年2月,日机偷袭重庆市郊的广阳坝机场,重庆大轰炸的序幕开启。10月,日军攻占武汉,配置两个陆军飞行战队、两个海军联合航空队、两个航空兵飞行团,各类型飞机350架,数量逐年增加。从武汉到重庆,直线距离1000公里,单程3个小时,轰炸重点早期为军政机关,之后变成无差别轰炸。

  重庆房屋多为砖木结构,一旦被炸便极易燃烧,市民死伤惨重。1939年,日机以中央公园为地面坐标,分区投弹,造成的破坏巨大。重庆市区最繁华的街道变成一片火海,19条主要街道沦为废墟。英国《泰晤士报》报道:“日机向重庆人口最密集的住宅区投弹,死者几乎全为平民,大部分是由焚烧而毙命。如此大规模的屠杀,前所未见。”

  1940年,日军执行《101号作战》,预定轰炸重庆3个月。他们组成联合空袭部队,配置新式中型轰炸机数十架。轰炸重心转为“市区周围潜在的战略、政略设施”及市郊的工厂、学校、机关。在第一波连续4天的轰炸中,日机投弹812枚,炸死534人,炸伤900多人。裕丰纱厂、军政部纺织厂等被炸,复旦中学、复旦大学、重庆大学、南开中学等中弹起火。始建于北宋年间的长安寺,也被燃烧弹命中,只剩一座侧门。

  1941年6月5日傍晚,日军再次对重庆展开轰炸,大批民众逃至防空洞中。其中一个防空洞的通风口被日机炸塌,导致洞内通风不足,后又有汉奸向敌机发送信号,日军更是对其通风口展开精确投弹。防空洞内市民因为恐慌、呼吸困难挤往洞口,造成踩踏事件,大量民众窒息而亡,加上炸弹爆炸,遇难者数以千计。

  市民朱绍臣亲历了那次惊恐的场面,吃过晚饭,敌机来袭。剧烈的爆炸声连续不断,防空洞似乎也在摇晃。黑暗中,周围的人开始躁动,小孩哭,大人骂,场面乱极了。

  警报解除,他随人群刚挤出防空洞,警报又响起来,人们开始慌乱,挤出洞的人又往里挤,里面的人使劲朝外拥。这时,有人大喊“踩死人了!踩死人了!”人群骚动起来,你拥我挤,争相逃命……

  日本人的飞机仍在轰炸,防空洞似乎也在颤抖。渐渐感到空气不够用,有人晕倒了,有人将头往墙上撞。还有人撑着人的肩膀,想从人群头顶上爬出来,但没爬多久,就被人拽住手脚,动弹不得。

  朱绍臣感觉自己快要不行了,头昏眼花,嗓子要冒烟。他认识到要想活,就得爬到洞口,于是,他鼓足最后力气,一脚踏住墙壁,一脚踩在别人肩上,手抱住人的头,使劲往上蹭,一寸一寸朝外挪。不晓得多久,听见有人喊:“这里还有一个!”就被抬到洞外。

  已是夜晚,洞外烧起几堆火,到处有人叫唤。一些带着口罩的人在往那些不能动弹的人身上撒石灰,然后扔在几处,堆起几座小山……

  惨案发生后,无数平民自发组成救援队,用血肉之躯在瓦砾中挖掘生命通道;医护人员冒着轰炸抢救伤员;作家、记者用笔记录真相,让世界知晓暴行的残酷。这些身影,构成了黑暗中的希望之光,证明了人性之善永远能超越战争的恶。

  从1938年2月至1943年8月,侵华日军对重庆进行了长达五年半的大轰炸。重庆大轰炸被认为是与南京大屠杀同等性质的事件。据不完全统计,日机空袭重庆共达218次,出动飞机9513架次,投弹21593枚,炸死市民11889人、炸伤14100人,炸毁房屋3万多幢,30所大中学校被炸。

  如今在重庆渝中半岛闹市区的角落中,你依旧可以发现当年惨案发生的痕迹。

  日本飞机创造了其有史以来空中大屠杀的黑暗纪录。大轰炸不仅给重庆造成的损失难以计数,给重庆市民心灵的创伤更是难以弥合。

  因轰炸中投下大量燃烧弹,重庆渝中区20余平方公里的弹丸之地上,一日间燃起16处大火,有的大火连烧3日无法扑灭。

  日机长期轰炸造成环境污染,流行性疾病蔓延,大批市民间接致死。由于实施疲劳轰炸,重庆市内水电全部中断,市民断炊断水。

  日本侵略者野蛮的轰炸并没让重庆屈服。那时重庆流传一个民谣:“任你龟儿子凶,任你龟儿子炸,格老子我就是不怕;任你龟儿子炸,任你龟儿子恶,格老子豁上命出脱!”面对“大轰炸”,“愈炸愈勇”的标语在重庆随处可见,重庆人为抗战捐钱捐物的热情也异常高涨。“大轰炸”还使“雾季公演”应运而生。据介绍,每年秋至次年春,重庆大雾笼罩、日本战机难于投放轰炸物的季节里,演员及学生走上街头,开展话剧、歌剧等文艺演出,鼓舞了前线将士和百姓的抗战士气。

  (大轰炸后留下的残垣断壁)

  大轰炸下,市民生活充满了苦难与坚韧。因发电厂时常被炸,电动警报器不能正常使用,重庆防空司令部在制高点悬挂灯笼报警。重庆城内至今还有“红球坝”这一地名,见证着那段历史。一见红球高悬,市民便赶紧奔向最近的防空洞,称“跑警报”。

  山城各界在大轰炸中奋起抗争,抵御日军暴行。中国空军第四大队奉命拱卫重庆。印尼华侨飞行员梁添成在“五四”“五一二”“五二五”空战中,英勇升空迎战,因战果累累,被誉为空军“四大天王”之一。1939年6月11日黄昏,又有20架敌机来袭。这一天并不该梁添成值班,可他听到敌机来袭的消息就跳了起来,跑到飞机边跨进座舱。梁添成升空后发现了敌机,追上去不停射击,击中一架敌机后,自己的座机也中弹坠落。

  这期间,中共中央南方局和八路军重庆办事处驻地机房街70号和棉花街30号均被炸毁,工作人员迁往红岩村。周恩来、博古、吴克坚、叶剑英、董必武等领导人常住城内曾家岩50号,坚守岗位,不畏威胁。

  大轰炸期间,兵工厂坚持生产。中央大学中弹上百枚,员工伤亡10余人。校长罗家伦说:“两次被炸,损失颇大,但被炸者系物质,不能炸毁学校的精神。”南开中学运动会如期举行,校长张伯苓开幕式上慷慨陈词:“敌人想威胁我们屈服,我们偏不怕他们的威胁!我们要干到底,顶到底!”

  斯时,室内千家万户挂出白纸糊成的灯笼,灯笼上写着:“父传子,子传孙,生生世世,勿忘此仇。”“愈炸愈强”的标语,体现了重庆军民不屈不挠的抗战精神。理发店里贴着对联:倭寇不除,有何面目?国仇未灭,负此头颅。饭馆里的锅巴肉片,取名“轰炸东京”,夹沙肉取名“踏平三岛”。

  20年前的冬天,一个日本人来到了重庆,跪倒在十八梯抗战防空洞遗址前,声泪俱下。他是当年在中国对重庆实施轰炸的日陆军航空兵第60飞行大队飞行员池岛重次郎的儿子池岛重太。50岁的池岛重太目的是了却父亲数十年的心病。已经82岁高龄的池岛重次郎让儿子专赴重庆,在他有生之年向曾被他伤害过的人民致歉。池岛重太到了重庆,一一寻访参拜抗战遗址。每到一处,听完当年日军给平民百姓带来的巨大伤害,他总是禁不住放声大哭,然后点燃专门从日本带来的檀香,祈祷殉难者安息。池岛称他给父亲通了电话,父亲称,我不能亲自到重庆来,请你代表我一定向重庆的民众转达我长存于心的话,明白无误地告诉重庆人民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这是1938年日军轰炸重庆以来,60年后的第一次,有杀人者向被杀的亡灵祭拜认错。

  不知道起立为众议院通过安保法案鼓掌的那些日本国会议员们,听了池岛重太与他父亲的故事会有一种什么心情;不知道结束了对重庆大轰炸一审判决的东京地方法院的法官们听了池岛一家的故事,会有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或许,一审败诉的不是那18名无辜的起诉人,而是他们,那些标榜民主、正义与公平的议员与法官的内心。

  因为,法庭之外,尚有上万名屈死的冤魂仍在呼喊,仍有公正的力量在搏争。

  历史就是历史,一经书写,无法篡改。这段历史成为中国人心中永远无法忘却的伤痛,也铸就了中华民族顽强不屈的抗战精神。


  巴蜀雄起

  更早的时候,在日寇入侵、大敌当前之时。远在西南的巴蜀儿女,却并没因偏居一隅而退缩不前。血性的巴蜀子女无不慨然奋起,誓死抗敌。

  卢沟桥事变爆发,四川省政府即通电全国请缨抗战,并发表《告川康军民书》。

  1937年8月,各路川军将领摒弃前嫌,接受国民政府的整编,组成两个集团军,分三路开赴抗日前线。三百万壮士出川,十室九户无儿郎,他们穿着草鞋、短裤,拿着大刀步枪,穿越古道峻岭,风舞残叶,足迹几乎遍布全国所有的对日会战。用自己的勇气与信念,写就了“川人从未负国”的豪言。64万多英魂埋骨他乡。

  20军率先出川抗战,从淞沪会战伊始,无役不从,全师4000余官兵,仅存600余人,伤亡85%以上。

  (国画川军兄弟)

  台儿庄战役中,川军122师师长王铭章奉命苦守滕县。弹尽粮绝中,腹部中弹周身血糊的王铭章,挣扎着高呼:“杀敌,抗战到底啊!”枪口对准自己脑门,“砰”的一声枪响……他的部下,重伤的300多川军官兵,不愿被俘受辱,大叫:“小日本必亡!”这些战衣破裂、伤痕累累的中国军人,拉响了手榴弹,消失在烟雾中……

  1938年1月20日,汉口“万国医院”里,率军出征的第7战区司令长官刘湘与世长辞,年仅48岁。清理遗物时,人们发现刘湘遗留的一张纸条,上面写有:“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刘湘还留有遗嘱:“抗战到底,始终不渝,即敌军一日不退出国境,川军则一日誓不还乡!

  李宗仁将军曾说:“8年抗战,川军之功,殊不可没。”

  就是这样一支装备低劣,缺衣少粮的地方军阀武装,在投身于捍卫民族独立的斗争中时,所表现出的无畏与勇敢令无数人侧目与敬仰。生命其实是很宝贵的,因为于一个人来说,只能有一次。然而,当民族危难之时,就有这样一些普普通通的人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死,宁可死,决不降!

  或许,这正是巴蜀大地这块土地由来已久的特性使然。

  为了支援前线,四川百姓节衣缩食,勒紧裤带。山道上,时常可以看到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农民,肩挑背扛、络绎不绝地前往送粮。有些农民甚至靠吃“观音土”充饥,也要想尽办法,不拖欠半粒“公粮”。在征粮捐款的同时,蜀地的百姓一边含泪把近300万子弟再送前线……

  如果要论近代史上,中国哪个省份为国家付出的代价最大,那么四川必居其一。据统计,在抗日战场上,来自四川的将士们,出川保家卫国,其伤亡人数占了全中国军队伤亡总数的十分之二。

  当时,全国抗日军队中不到10个人中就有一个是四川人,正成了一句话:无川不成军。

  那一年,安县县政府收到了一面出征旗,当众人展开这面出征旗时,全都大吃一惊——这面由一块宽大的白布制成的大旗,居中写着一个大大的“死”字!

  旗子是曲山镇的老人王者成寄来的,他的儿子王建堂与朋友串联了镇上100余青年一起入伍,向政府请命杀敌。在他们开拔前,王者成专门为儿子制作了这面特别的旗子。出征旗的右上方写着:“我不愿你在我近前尽孝,只愿你在民族份上尽忠!”左上方写着:“国难当头,日寇狰狞。国家兴亡,匹夫有份。本欲服役,奈过年龄。幸吾有子,自觉请缨。赐旗一面,时刻随身。伤时拭血,死后裹身。勇往直前,勿忘本分!”

  这一年,为了那句“一寸河山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的号召,四川多所大学内,“从军报名处”人头攒动,激昂的歌曲一刻不停,似乎没有一个人能安稳地坐下来去读“圣贤书”。学生纷纷报名,已订婚的推迟了婚期,免服兵役的独子坚决从军……就连一些高官子弟也踊跃报名,这其中就有时任四川省政府主席张群的公子张继正等。

  当年,冯玉祥将军以“中国国民节约献金救国运动总会会长”身份,从重庆出发,走遍全川20多个县市,进行为期1年的巡回演讲,掀起了四川民众爱国募捐的高潮。

  江津县白沙献金会上,1万多名男女学生齐跪在地,哭着哀求名流士绅:“请你们救救我们的国家,救救我们苦难的民族吧!”众人泪流满面,有的当场慷慨解囊,有的当场褪下了金表、金戒指、金手镯……   

  (拉石碾修机场的四川百姓)

  在泸县献金会上,一群乞丐捐出了用破碗盛着的活命钱;一群断手残脚的伤兵相互搀扶着,捐出了他们靠编藤椅、制雨伞义卖得来的1万多元钱……

  冯玉祥,这位刚毅耿直,从来流血不流泪的老将军,双手接过这些钱,感动得热泪滚滚,四周的人也哭作一团……

  随着国民政府搬迁重庆,中国空军“航空委员会”迁设成都,空军各学校先后迁来或在这里创建,同时,对日作战的空军第3路司令部等所属作战飞机,也驻扎在以成都为中心包括温江、双流和新津等地的空军基地。

  为配合友军的重大战略实施以适应战争的需要,四川修建了多座大型机场,广汉、新津、邛崃、梁平……

  作为敌人重点轰炸的大后方,四川百姓在每天生活在被空袭的恐惧里,面临家破人亡苦难的同时,亲手参与了那些公路与机场的修建。

  为打通抗战交通线,四川200多万民工担起了川陕、成渝等公路的修建和空军基地的赶修任务。他们吃糠咽菜,衣衫褴褛,风雨无阻,硬是凭着一双双长满老茧的手和简单原始的工具,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交通史上的奇迹。

  来自四川29个县的50多万民工,日夜赶修,新建扩建这些可以停放各型飞机的停机坪与跑道、塔台。

  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场面,几公里的跑道上,昼夜赶工,人就像一大群蚂蚁。广汉机场是轰炸机场,从川西平原的十个县,来了10万名民工。全部是人力劳作,人拉肩扛。没有任何施工机械,农民从家里自己带来锄头、簸箕,就靠这些简单的农具,完成了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轰炸机场、驱逐机场等机场群的修建。使四川成了对抗日寇侵略的空中力量后方基地。

  抗战时期,美国随军记者沃特森拍下了一个10岁的中国小女孩,她正费力地挑着石头,帮美军修建能够起降轰炸机的机场。

  (手拿扁担的10岁小女孩)

  小女孩拿着比她身子还高的楠竹扁担,背着斗笠,面色凝重,表情里透着超出她这个年龄应该承受的艰难和负担。

  从小女孩坚定且不屈的眼神里,能够看到一个民族抵御侵略者、一同奔赴国难、收复大好河山的决心和精神。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的沃特森迅速把这张照片传回了美国,传向了全世界。

  当1944年6月美军B-29轰炸机首次从成都平原起飞,轰炸日本八幡的制铁炼钢基地,使日本遭受巨大打击时,随机美国记者罗伯特赞誉那些参与建设的中国民工:“人力之大,为两千年前修筑长城以来的仅见。”

  14年抗战,巴蜀儿女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表达着对民族大义、对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信仰,以及对取得抗战全面胜利的决心。1945年10月8日《新华日报》,发表题为《感谢四川人民》的社论,称:“四川人民对于正面战场,是尽了最大最重要的责任的……”

  是的,位卑未敢忘忧国。时至今日,当人们不再为生死而担忧,为温饱而奔波之时。你可曾想到,八十年前,你们的父亲,以及父亲的父亲,用自己尚未果腹的血肉之躯,在奠基着今日的和平与安宁,开创着他们并没有体味和享受过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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