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的锻炼,是从蹦床开始的,每当耳机里音乐响起,自己就入了戏,仿佛进了迪厅,我依然是那个忘我的少年。

  也是这样音乐,那时候南阳有个酒吧叫《黑猫》,没有彩屏手机的97年,大家一起把手机的灯光打开,全场蓝的,绿的光,星星点点。巨型钢板的舞台,随着狂暴的音乐起起伏伏,台上肆意挥洒汗水的少男少女,一边疯魔一边忧伤。

  那是个黑T恤,蓝牛仔的年代,那是个没有微信的年代,想见谁就去谁家楼下大声吼她的名字的年代。

  而今这家伙仍然蹦蹦跳跳,好像忘了年龄,跳一会儿,出汗了,照例去举杠铃,拉引体,仰卧起坐,俯卧撑,还是那样斤斤计较,自己跟自己较劲一定不能输给昨天。

  这两天听《勇敢的心》,悠扬的苏格兰风笛声里,仿佛望见苏格兰英雄华莱士从远处纵马而来,远方,是草原,树林和红的落日。

  这是我心里完美的男人的样子,他浓情,悲悯,勇敢,豪迈,细腻而温柔,他可以为心爱的人去拼命,也可以轻抚她的发丝给她戴一朵花,他愿意为苏格兰人的自由而奋斗,他直面死亡,视死如归。

  我不是英雄,但在北漂纷纷逃离的北京,我还想做点什么,我需要点勇敢。

  前几天,兄弟来电话,需要我去郑州,我多想去啊,可是却鬼使神差找了理由婉拒了。结果,他们说,你不来,我们去北京找你。很快,就有了相聚的快乐,加起来一百五十多岁的三个,喝酒喝到深夜,他们睡了的时候,我一个人,悄悄在院子里抽烟,我想,我怎么了这是,我怎么不愿意出门了?我怕什么?

  当一个人,感觉到危机重重,会不由自主的蜷缩到自己的世界里吗?像刺猬,缩成一个球吗?

  我跟老妹说:我可能社恐了。

  她说,那我会不时的邀请你出山——这等于承认了我说的话,说实在的,我等待的是她的否定说我不是社恐。

  有朋友同在北京工作,要来看我,而我告诉他,等我潜水出来。

  外地的文友,出差在北京:小默,我在北京。

  想装作没有看到,可是,还是鼓足勇气告诉她,我在扎猛子,一身水草,等我收拾利索了,跟朋友们聚聚吧。

  我最大的勇敢,就是告诉别人,自己在逃。

  周四去一个影视公司,穿过工作区的那一段路,变得如此的漫长,感觉四处都是狐疑的目光,我竟然连卫生间在哪里也不敢问。

  像极了拉肚子的猫,一边想着解决,一边藏起自己的腚腚,自己活着的样子,就好像成了自己的隐私。

  有时候,夜里忽然爬起来。

  锻炼到精疲力尽,坐在蹦床上,看镜子里的自己。

  像抽水的泵,刚才好像打上了量,不一会儿就掉了下来,洗个澡,浑身又充满了灰色的懈怠,开了所有的灯光,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这样才可以安心睡觉。

  我好像需要人类。

  但这个人类不要具体到谁,我想做很多事,但明天有件小事要做,今天心里也莫名其妙的想很多不利的因素。

  这就是把自己关牢里了吧!

  看不到天空的牢房,彻底彻底的黑。是沉沦,还是爬起来战斗。选择往往在一念之间,人生达到的境地就千差万别。

  明知会失去生命,华莱士义无反顾,生命如烟花般短暂,但如烟花般灿烂,人一旦不怕失去,他就得到了自己。

  有了自己,才有可能有一切啊。少年时,就想做那样的人,但世事无常,虽然不怕艰难险阻,却十分忌惮那些看不见的目光,和理不清,剪不断的纠缠。

  自己先要从牢里出来,要先劫自己的大狱。

  每一次出门,都当是出狱。自由,就在我们不在画地为牢的那一刻,能活着,自由呼吸,能做事,多好。失败也不死人,这个世界,跟个草台班子似的,演砸了,咱再开锣鼓吧。

  亲爱的人类,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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