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5月越南的“奠边府大捷”,宣告法国对越南、乃至对老挝、柬埔寨印支三国百年的殖民统治彻底崩溃。然而,法国人前脚撤离,美国人后脚跟进,大批的美国军政人员进入南越,扶植伪政权,充当伪军的军事教官,残酷镇压南越人民。可在越南北方强有力的支援下,南越人民反抗美伪的斗争烈火越烧越旺。1960年,美军不甘心“朝战”的失败,不仅把第七舰队开到中国南海,对越南,也对中国实施海上封锁,而且把大批空军和陆军开进南越,开始了美国称为的“越南战争”,其矛头仍直指中国。不惧强暴的南越军民越战越勇,不断升级的“越战”未能奏效,美军于1964年8月制造了所谓的“北部湾事件”,开始对越南北方实施大规模的狂轰滥炸。  


        武官处人员不减反增

  越南民主共和国政府面对如此激烈残酷的环境,不得不通知驻河内的外国大使馆和国际组织机构,因越方无力确保外国机关的安全,希望尽快撤离。法、日、捷、泰、印尼等国使馆纷纷撤离,只有中、苏、朝、印少数同越友好的国家使馆留下少数人员坚持。

  中国驻越南大使馆按国内指示,女同志全部撤回,各部门人员减少一半,司机、厨师等工务人员全调换成军人。武官处人员不但不减反而增加,由5人增至10人,尤其单配两名军人司机。因为在使馆里武官处的任务最艰巨、最繁重。它担负着中越两军军事代表团互访交流的联络、安排;担负着中越两国政府商签的《中国对越南军事援助协定》的具体落实;担负着应邀派往越南的中国军事专家的管理和越军选派年轻军官送到我国军事院校培训的联络工作;尤其1965年始担负起关乎越南国家安全、反击美机空袭战争胜负,关乎越南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两项重大任务,即负责我国援越部队的总联络、指导工作和负责接转通报越南军方关于美国飞机轰炸越南北方的绝密重要信息。

 

        负责援越部队总联络工作

  1965年,应越南党、政府代表团和胡志明主席亲自赴华的请求,我国陆续派出了防空兵、铁道兵、国防工程兵、筑路工程兵、通信兵和海军扫雷等部队组成共计32万人的“中国援越后勤部队”,换上特制便装,先后秘密入越参战、施工或北部湾海上扫雷。因不同于“抗美援朝”前线设立指挥机关,“援越抗美”统一组织指挥的司令机关设立在北京,授权给处于前线的中国驻越南大使馆武官处负责总的联络工作,要求各部队把开进或撤离越南情况、部队入越后的施工、作战和人员伤亡情况、同越南方面的交往情况等向武官处报告,并接受武官处领导。

  武官处为担负起此重任,除原有的武官和副武官各一名外,国内领导机关又特地增派空军副武官和工程副武官各一名;同时安排一名武官秘书共同担负起主管援越部队的总联络工作。他们3人要冒着美机轰炸的危险、经常下部队了解情况,安排各支队领导到河内大使馆来向大使、武官汇报部队情况和出现的问题,帮助联系解决我国入越部队遇到的困难和处理涉外纠纷,定期向北京综合报告我国援越部队的作战、施工进展情况。

  1967年本文作者到武官处后,接替前任的武官秘书,担负起援越部队总联络的具体工作,如部队轮换均在夜间进行,他要连夜乘车赶到口岸接送;新建的机场、隧道、桥梁等大型工程竣工或公路、铁路通车他要陪同大使或武官赶去出席典礼;春节、八一等重大节日代表使馆去部队慰问;每年清明节参与组织使馆人员去安葬在越南的“中国烈士陵园”祭扫;接替已撤回国的公务员管理有20个床位的专门接待援越部队各支队领导来使馆汇报工作的招待所;书写对国内的报告、建立援越部队工作文书和汇集编制《中国援越部队烈士名册》等。直至1972年,我国援越部队胜利完成任务,完全撤离回国。在完成这些任务中,他几次遇险,差点成为烈士。


        接转美军机轰炸绝密信息

  1964年美国制造并借口“八五事件”,其空、海军飞机开始对越南北方进行狂轰滥炸,把“越战”战火从南越燃烧到北越。美军每天出动大批飞机,把事先侦察好的军营阵地、机场、工业厂矿、公铁路桥梁等重要目标轰炸得七零八落、军人和百姓都伤亡惨重。因为不知美军飞机什么时候出动?出动多少批次?轰炸什么目标?等听到飞机的轰鸣声,再做击机准备或作隐蔽都已来不及,炸弹就已落在人群中爆炸或人与车随桥梁一起被炸飞、塌落。低飞的美机飞行员往往用20毫米机关炮边狂叫着边向地面人群疯狂扫射,越南群众死伤无数。面对此情此景,束手无策的越南领导人派出军事代表团秘密赴华求助。为了支援越南“抗美救国”斗争,中越两军内部商签了军事信息《交换协议》。

  1965年始,我国驻越南使馆武官处又承担起了落实信息《交换协议》的重要任务,架起了双方交换信息的“桥梁”。为确保信息及时、准确、保密,北京提供信息机关与驻越使馆武官处3000多公里间由通信兵部迅速派人架设了专用直通保密电话线;武官处与使用信息的越军总参作战局、情报局间由越军分别建立直通电话线;武官处建立了24小时昼夜值班制度,本文作者在担负援越部队的具体联络工作的同时,还同其他武官助理和武官秘书一道负责轮流值班,接转通报信息。

  当北京提供信息机关将获取的信息:“美军空军飞机(或海军飞机)一批(或多批)多少架,几点几分从某个空军基地(或某膄航空母舰上)起飞,目标是轰炸某个城市(或地区)”通过专线通告我武官处;我武官处的值班人员迅速将此信息准确无误地用越南语通报越军总参作战局和情报局。重要绝密信息不能用电话通报,我们就迅速翻译并打成越文材料,让越方立即派参谋人员来武官处领取。美机轰炸信息我们都可提前40至60分钟通报越方。

  越军总参作战局接我武官处通报的信息后,迅速在图上标示出该批美机起飞点和轰炸点,下令沿线防空部队做好作战准备,同时告知将被轰炸的城市防空指挥部,在美机临空前拉响防空警报,如河内市拉响防空警报同时全城喇叭播报:“敌军飞机距河内还有30公里!”工厂自卫队和农村民兵迅速拿起武器进入阵地,其他民众有序躲进防空洞或道路旁的防空壕。一旦美机临空,越军的高炮、高机和民兵自卫队的机枪、步枪同时对空开火,构成中、低空火力网,迫使美机不敢低飞,大胆低飞的美机往往被击中。带弹美机被迫高空投弹,预定轰炸目标就难以准确击中,不论下面是荒野河流也得把炸弹投下,因为美机不投完弹是不能返回的。如无此准确的预报,就如前期一样等敌机突然临空,越军防空部队和民兵还来不及进入阵地、民众还来不及进入防空工事就将被炸得一塌糊涂,而且美机见对方无准备就可大胆低飞准确袭击目标和扫射民众,那样的牺牲和损失可就大啦!

 

        冒死全神贯注值班

  我们中方向越方提供的美机轰炸信息,不只白天的也包括夜间轰炸信息;不只对首都地区也包括对越南北方20几个省、有时也包括越南南方北部数省地区的轰炸信息,如美机对“胡志明小道”地区投带有“落叶剂”炸弹的轰炸信息等。我们值班每天都要接、转数十个信息,对每个信息即美军轰炸机起飞的时间、地点、架次、轰炸目标都必须准确无误地听准、记准、转准,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我们值班每天最紧张的时段是6时至18时,因这个时段美机出动轰炸频繁。美机仅光顾河内一天就5、6次,此时值班室外枪炮声、飞机的轰鸣声和炸弹的爆炸声响彻云霄,为不致影响通话,我们关紧值班室门窗和电话间门,尤其在半年的炎热气候下,狭小的电话间尽管憋闷、汗流满面,也要全神贯注听准记全,镇静值班。1964年12月14日美国飞机袭击我驻越大使馆,美机发射的空对地导弹就是从武官处办公楼顶上呼啸而过,击中使馆宴会厅楼,武官处值班室的门窗玻璃被震碎,当时值班的同志仍十分镇定地坚守在岗位上。虽然室外防空洞里建有备用值班室,但情况紧急时往往来不及下防空洞。值班员一分一秒均不许擅自离开岗位,常常是同事帮着把饭菜打来在值班室快速享用;夜间有时饿了就嚼上几块饼干或吃根香蕉;为保证夜间值班不瞌睡、不出差错,会抽烟的同志就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像我不抽烟的人就喝浓茶以此提神;夜间无人替班上厕所,干脆在值班室门口放个马桶,天亮下班再去倒桶清洗。

  每次河内市被炸,我们都要赶去被炸现场观看被炸情况和了解伤亡情况。每当看到被夷平的建筑物和四分五裂的、血淋淋的尸体,我们心里就累增一份对美军的仇恨。

  每天晚上,越方要将其北方被炸情况和其南方重要战事通报我武官处,我们值班人员必须迅速译出,连同我们看到的河内被炸情况编整简报,送武官、大使审批,再送机要、电台赶发国内,国内有关机关值班人员连夜编制战报,让我国领导人第二天一早进办公室就能看到“越南战报”。这相关人员往往都要彻夜工作。

  由于当时中国与越南形成后方与前方的统一战场,我国既给予越南巨大的人力、物力援助,又给予其准确的敌机活动军事信息保障,使得越南少遭生灵涂炭,使其防空部队得以提前进入战斗准备,从而能击落美国空、海军飞机3000多架,俘获数百名美军飞行员,取得辉煌胜利。加之中国援越防空部队在越南河内市以北地区对侵入的美军空海军飞机的强有力的打击,迫使美军不得不在1972年停止了对越南北方的轰炸。否则,按越南领导人自己的说法:“如果没有中国巨大无私的援助,我国‘抗美救国’斗争就不可能坚持下去,更不可能取得最后胜利。”

  从1965年初至1972年美军完全停止对越南北方轰炸的2800多个日日夜夜,无论环境多么残酷、激烈、艰难,哪怕顿顿空心菜、一个月吃不上一块肉,个个疲惫不堪、面黄肌瘦,可我国驻越南使馆武官处的工作人员们始终坚守岗位,极其出色地完成任务,值班通报做到了百分之百的准确无误。之所以能出色地完成这一国际主义任务,是因为这些“援越抗美”英雄们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为战胜敌人,为拯救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