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闲下来,我时常悄然想起三十年前的一个中秋。


  初恋的悲叹在酒的作用下越发苦涩。朋友安慰说,“三只脚的难找,两只脚的多的是。”我说:“只见胡髭冲,不见婚姻动”。朋友又安慰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只要不唉声叹气,振作精神,条件不要太高,量体裁衣,早迟点会找到自己爱的女人!”在多方劝导下,我好不容易从那低落的情绪中爬上岸来。


  经人介绍,我认识了某乡某女,中秋的那天她来县城办事,住某招待所。我买了月饼去看她。那时中秋不兴放假,更不要说发月饼之类的好事了。在缕缕白云的衬托下,那晚的月亮,像一个披着白色轻纱的皮肤细嫩而微胖的刚出浴的青春饱满的女子。我们相约在城外走一走,聊一聊。她同意后,我们便相伴而行,穿过定南古城,走过西门,游向老车站,前往龙潭,继续向老马台方向漫步,甚至直抵火石坡水库。


  我们聊什么内容,大多忘怀。但有一点是忘不了的:从老车站往墓庐、龙潭方向走,晚风轻轻吹着,一路稻香浸怀。她穿着一件草绿色的T恤衫,而且还将本来就短的袖子撸到肩上,露出洁白的臂膀。我轻轻地伸手想摸一摸她那如玉的手臂,手刚触到,她就迅速让开,并且杏眼圆睁地问:“你搞哪样?”我被问得不知说什么好,嗫嚅着,最终鼓足勇气说:“看到你肩膀玉滑滑的,就是想摸你!”她生气了,沉默了好一会后说:“你呀,烦!”


  这时候我们走到墓庐粮库上去的那片坟地,我以为她不敢再向上走。因为女生大多胆小。谁知她见我继续向前,她也没停下脚步。不过,虽然是晚上十点多钟了,但在这条路上走的男女,除了我们,还有三五对。好像各自都沉浸在自身小小的情感天地而心无旁鹜,最多悄悄看一眼就各走各的了。


  路边稻田里,不安的蚂蚱不时弄出声响。说这蚂蚱,是我小时候的最爱,把它捉来,用草纤串起来,带来家用油炸黄,再撒一点点盐,吃起来很香。她说她也捉过、吃过,而且是用细铁纤串起来,烧火烤来吃,不兴放盐。她还说,她曾经生吃过,味道也不错。听了她的话,我想到一个字:野。她小时候应该像男孩一样的野。想到这,我不免从心底对她生起几分敬畏,这种敬畏中又有点疑虑,怀疑她前世会不会是个不安分的男人。这让我想起她的住所,有几个朋友在她门前的走廊上坐着乘凉的月夜,她给他们削苹果吃,我到后跟她说,让我来削。我伸手去她手中拿小刀时,她握紧小刀向我扬了扬,有想刺我一下的架势。我下意识地往后退,她突然笑了起来说:“你这样胆小呀!”我突然觉得她这动作是在考验我,而且她的话只说了一半,没说出来的那半应该是:“枉自是个男人!”我想可能我和她没戏,但又心有不甘。


  在龙潭经老马台之间的路上,我提议在那田埂上走一走,她问我有哪样走法?我说那埂上草厚,走上去像踏上地毯,感觉应该不错,可以去感受一下。她说:“随你!”走了一段后她说:“和你讲的差不多,真舒服!”


  我们一直走啊走,直到火石坡水库边草滩上。我们在水边坐下来,我还将小石子投水水中,看着水中的月亮在被击起的水波中不安的晃动。她说:“你好无聊,月亮在水中,静静的,像在做梦的嫩娃娃,那样安静祥和,多好!你偏要丢石头去打破这份安静,这份祥和,有哪样意思?”我笑着回她说:“静有静的诗情,动有动的画意!”她听了后说:“你好文艺啊”。


  我陪她漫步回来,送她到招待所后回到住处,已是午夜时分。她说她们单位分来一位转业军人,想追她,但她不喜欢比她年纪小几岁的男生,所以她总是躲着那位军人。


  回到我的偏厦小屋,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最后的话语让我很担心,天不遂人愿的感觉油然而生。


  那时交通不方便,不仅是路况差,泥夹石的路面不说,而且坑凹多而大,就算公事下乡,我们单位的车,只有两辆,而且是两轮的自行车。下乡乘坐公交是常事,能有自行车骑就很不错了。


  又过了两个星期,我去找她,我约她出来,她给了我一句了心的话:“你们男生最忌讳的事,已发生在我身上。我想,不管他年纪小不小,都这样了,我也就随他了。以后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死了这条心吧。不过,以后可当一般朋友走转。希望你以后在这方面,你一定大胆点,不要怕这怕那的。大多数女生,就算内心是喜欢你的,也不会主动的。好了,我不说了,你多保重啊!”。


  男生最忌讳的她都能说出来,唉,看来这真是了心话了。


  没想到的是,二十多年后发生了续缘故事。她和我妻是同学,她的女孩与我家的男孩从小一起上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并且居然多次同桌。高中时产生了感情,大学开始恋爱。如今开始谈婚论嫁时,作为双方父母的我们见了面,千言万语,尽在温馨的笑语中。第一次六个人一起举起红红的葡萄酒,一起高兴地为两个有情有意更有缘的年轻人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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