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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肉计”让六哥和老娘的较量中初战告捷,因为她再也没提过白玲和陈静这两个名字。不提陈静是她觉得再也没有希望让儿子和陈静走到一起,不提白玲是因为老娘最终还是怕儿子那个先斩后奏的极端行为,所以保持沉默,心里并没有完全认可,不过,不再说白玲是狐狸精已经是让步了。

  六哥准备趁热打铁,叫大哥来给自己改造房子,大哥不是要他找个理由来帮他说服老娘吗?即使没有成功,房子总是要修的。

  六哥下班到了沈建功家,沈建功还没回来,家里只有袁青和小穗儿。

  “嫂子,我大哥还没回来呢?”进门六哥问。

  “快了,每天这时候回来了。你干嘛来了?”袁青问。

  “找我大哥帮我修房啊?”六哥说。

  “壶里有水,抽屉里有茶叶,你自己沏得了,这孩子占着我的手,什么也干不了,饭还没做呢。”袁青说。

  “完了吧?师娘一走你就麻爪儿了吧?”六哥说。

  “师娘走了以后,这孩子病了好几天,刚好点,我连班儿都上不了,这月的奖金早就黄了。”袁青叹了口气说。

  “你干脆就叫师娘看着得了。”六哥说。

  “她那么大岁数了,又刚经了这么大的事,我哪忍心?”袁青说。

  “小穗儿,想姥姥了吗?”六哥弯下身子对小穗儿说。

  说来也怪,那孩子听了竟然撇着嘴要哭,袁青连忙哄着说:“你说也怪,这孩子就跟能听懂似地,我们俩谁也不敢提姥姥这俩字,提了就这表情。”

  正说着沈建功进了门,手里还提着一兜菜。

  “呵!大哥也知道买菜了?”六哥说。

  “他不买怎么着,老当甩手儿掌柜的,我忙的过来吗?别看买了,还不知道能吃不能吃呢。”袁青说。

  袁青把孩子递给丈夫去做饭,沈建功抱着孩子摇了摇头说:“罪孽了,早知道不要呢!”

  “大哥,找你帮我改改我那小屋吧?”六哥说。

  “怎么,你那关过了吗?”沈建功说。

  六哥把苦肉计跟沈建功说了一遍,沈建功听了乐了半天说:“你怎么想出来的?要把老太太气个好歹儿的,你可丧良心。”

  “这是三白的主意。”六哥说。

  “这小子够狠,好,也是个机会,我去给你修房,顺便探探老太太的口气,要是有戏咱们就乘胜追击把这事弄成了,这礼拜就去。”沈建功说。

  袁青拿着两个土豆走进来说:“你瞅瞅你买的这几个土豆,还有比这个小的吗?买大点的,削一个够吃了,这都跟鸡蛋似地。”

  “你也别弄了,我出去买点熟食,跟小六子喝点,一会煮点挂面齐活(好了)了。”沈建功说着把小穗儿递给媳妇走出门。

  “坐月子吃挂面,这出了月子还吃挂面哪?”袁青冲着丈夫背影喊道。

  星期天的早晨,沈建功找好了木料灰沙,打发老婆抱着孩子去看师娘:“你抱小穗儿去师娘那待一天,让她看看孩子,她指定是想了,我去小六子那干活。”

  袁青嘱咐道:“干活没错,你别逞能,不该说的别瞎说,弄不好你再把事弄糟了。”

  沈建功领着人拉着东西来到六哥家,六哥早已等在门外。头天晚上六哥就和老娘说了这个事,所以,老太太早就沏好了茶。

  “大妈,您还认识我吗?”沈建功跟老娘打着招呼。

  “认识,不是小六子的师哥吗?”老太太还记得这个人来的那天陈静就气跑了。

  客气了几句,沈建功看了看六哥的房子说:“虽然说是加出一块儿来,可这房顶子一挑就得全都重新来,门窗户扇的全得动,怕是一天完不了。”

  老娘在旁边听了说:“我就说得好好掂兑掂兑,小六子就急性子,俗话说的好,土木之工不可擅动。”

  “大妈,我知道我兄弟有点着急了,本来吗,对象也搞好了就差房子了,抓点紧也对。”沈建功说。

  沈建功说完话偷眼看着六哥老娘的反映,老娘听了没说话,扭头进了屋。

  沈建功招呼带来的人开工,一时间镐刨锹铲干了起来。

  袁青抱着孩子坐车来到白葆春家,白玲正在院子里浇花,看见嫂子放下喷壶跑了过来。

  “嫂子,你怎么来了?”

  “你大哥给小六子修房去了,嘱咐我们娘儿俩上这来混饭吃,按说应该小六子管饭,他不能白使唤人不是?”

  廖素珍闻声出了屋子说:“快进屋来,站在院子里干嘛?”

  来到屋里,袁青把小穗儿放在床上,小穗儿睡的正香,廖素珍一件一件的打开裹着的衣服,眼睛不离左右的看着。

  “跟他爸爸一样,上车就睡,这一道把我累的,师娘,您瞧我喂的怎么样?”袁青说。

  “长了一大块呢,脸蛋子也圆起来了。”廖素珍说着话,眼睛却没离开小穗儿。

  “这还病了好几天呢。”袁青说。

  “为什么?”廖素珍着急的问。

  “可能我们跟您的办法不一样,食水不周,老吐。”袁青说。

  “我就说过,小孩子就得当要饭的养活着,少吃多餐,你们老打算一顿管一天,你们到省事了。”廖素珍不满的说。

  正说着小穗儿忽然醒了,睁开眼睛左右的看着,大概她觉得这地方陌生。

  “小穗儿,你瞧谁在这儿呢?”白玲说。

  小穗儿发现廖素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廖素珍赶紧抱了起来,心疼的掉下眼泪来。

  “妈,您瞧您,这孩子还不知道什么呢,她哭也许就是饿了,您这是干嘛?”白玲说。

  廖素珍抱着孩子点着头,眼泪还是止不住。

  廖素珍抱着小穗儿一个劲的哭,袁青也觉得心里不好受。自从白葆春走了以后,老太太并没以泪洗面,而是眼泪泡在心里,这是个明白人,她顾忌的是大家。她看了小穗儿这么多日子,除了感情以外,廖素珍把情感都专注在小穗儿身上,即使她不是有意的这样做,这个结果却是自然的,正是因为这样,小穗儿成了廖素珍难过的因由,这里有心疼小穗儿的心思,也有因此而引发的这么长时间的悲痛,真是心情复杂一言难尽。

  “师娘,您别哭了,您要是想她我就给您抱来。”袁青说。

  “我妈早就受不了了,整天就想这孩子,自己咬牙忍着。”白玲看见母亲掉眼泪心里也难过,眼里也闪着泪花,她知道母亲这些日子真是太难过了。

  “孩子得跟着父母,我不糊涂,就是心里头不由得。”廖素珍擦了擦眼泪说。

  说来奇怪,小穗儿现在倒不哭了,在廖素珍怀里瞪着眼睛看着她。

  “都是你招的姥姥难受,你怎么倒不哭了?”白玲说。

  袁青看着想到,虽然自己也不乐意离开这孩子,可是,要是有个孩子牵着老太太的注意力,不是比现在整天看着空房子好的多?

  “师娘,您要是不怕受累,我可巴不得的把小穗儿给您看着呢,我们俩给你一个人的工资,您给我们看孩子。”

  “你舍得?我可不要你们工资,小穗儿在我这挨不了饿。”廖素珍听了心里一动试探着袁青。

  “我有什么舍不得,给您看着我还舍不得?”袁青说。

  “那你今儿就给我留这儿?”廖素珍说。

  “成!”袁青说。

  一直到了天黑,袁青要回去,廖素珍把小穗儿包裹好了说:“行了,我看了一天过了瘾就得了,哪有当妈的舍得孩子的?我知道你疼我,你和老大都是好孩子。”

  袁青说:“师娘,您跟我们的老家儿(长辈)有什么区别,我真是想放在这。”

  看着袁青的坚决态度,廖素珍又舍不得小穗儿,退了一步说:“那先放我这几天,再休息了你们再带回去。”

  “嫂子,也成,你在瑞蚨祥上班,你来这也近便。”白玲说。

  袁青孤身一人的回来家,虽然,给师娘留下孩子她并不后悔,可是心里也空空的.

  沈建功回来看见媳妇问:“回来了?小穗儿呢?”

  袁青半天没说话,沈建功奇怪问:“怎么了?”

  “我把小穗儿给师娘留下了。”袁青说。

  沈建功一下明白了媳妇是用心,他知道这个时候她一定心理也不好受,所以并不多说,只简单的“哦!”了一声。

  “可……可是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呢?”袁青说着哭了起来。

  “看看,老娘们儿就是这样,动不动就打耙后悔,我这正想夸你呢。”

  “我没打耙,我心里难受还不能跟你说嘛?”袁青哭的更伤心了。

  “这不是还有小穗儿她爸呢吗?你难受什么?”沈建功说。

  袁青听了擦了擦眼泪说:“顶数小穗儿他爸不是东西了……!”

  从那以后,一直到了廖素珍撒手人寰,小穗儿就没离开过姥姥。

  一连几天,沈建功带着人挑顶子、接椽子、垒墙、打地面、挂白活,六哥倒是白天去上班,留下沈建功一个人盯着,六哥老娘跟着沏茶倒水买菜做饭。

  几天和沈建功打交道,老娘觉得这沈建功是个实在人,儿子有这样的师哥不错。沈建功也不失时机的和老娘聊天,目的是找机会说进话去,为的是能把六哥和白玲的事说成。

  ?工程收尾这天老娘和沈建功商量到:“我瞅着今天就能完了事了,咱们得弄点好饭食,这些日子可把你们累坏了。”

  “大妈,吃好吃歹没人儿挑您,您就别让我们白忙和就得了。”沈建功觉得今天是时候了。

  “怎么着,跟我算工钱呢?那好,我一个子儿也不能少你的,你说个价码儿。”老娘说。

  “钱我可不要,我就要您一句话。”沈建功说。

  “说呀,你大妈是个痛快人,你是小六子的师哥,跟我儿子就一样。”老娘说。

  “房子修完了,什么时候喝我兄弟的喜酒您得给我个信儿吧?”沈建功说。

  老娘听了这句话不说话了,沈建功赶紧说:“大妈,既然小六子喜欢白玲,您就成全了他们,白玲我了解,我们都是打小就在一块混到今天,这可是个好姑娘。”沈建功单刀直入并不躲闪。

  “好姑娘为什么搅合别人儿,我也不跟你见外,我就是冲着这个看不上她。小六子原本有对象,生让这个白玲给搅合黄了,这样的姑娘我能放心吗?”老娘说。

  “我给您打包票,您包在我身上,俗话说,树怕扒皮,人怕见面,哪天叫小六子把白玲带到家来您瞅瞅,我保您见了就喜欢。”沈建功说着觉得自己像个做小买卖的,使劲的给老娘推销白玲。

  老娘听了说:“先说咱们今儿吃饭的事,我买肉去,再烙几张饼,我得让你们哥几个好好吃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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