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阳度完蜜月返回哈尔滨不几天的一个晚上,吃过晚饭后,华阳有事出去了。他走后不大一会儿,郝华正在厨房里洗刷餐具,就听见有人敲门。郝华打开房门,见是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看上去很像是母女俩,但是,自己从来未见过她们。

  郝华问:“请问,你们找谁?”

  那个年岁较老的女人说:“这是华阳的家吗?我们找华阳。”

  郝华又问:“这是华阳的家。请问,你们是谁啊?”

  老女人说:“你不认识我们,可是华阳认识我们,我女儿原来是华阳的同事,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同事,他们曾经是男女朋友关系。”

  郝华说:“男女朋友关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女人说:“我们听说华阳刚刚结婚,我想你就是他的妻子吧?”

  郝华说:“我是,请问,你的女儿和华阳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请你说说。”

  老女人指了指身边的女孩儿说:“我们家姓杨,这是我的女儿,名字叫杨守玉,和华阳曾经是同一个木器厂的同事。在木器厂期间,华阳曾经与我这女儿谈过恋爱,我女儿非常爱他,他也对我女儿有好感。可是,后来不知为什么,华阳突然被木制品公司给调走了,他办理了工作调转的手续之后,竟与我女儿不辞而别,从此一去不复返了。后来,我女儿去公司里找过他,他总是说我女儿太小了,与他不合适,俩人的年龄差距太大了,他不想和守玉处对象,让我女儿找比他年轻的人处对象。可是,我女儿真的十分爱他,一再恳求他,他也不为所动。后来,我女儿因为想念他而得了一种怪病,经常失眠,有时还半夜三更地跑出去,说是她听见华阳到家里来找她了,她要到外面去迎接他。有一天半夜时分,她又悄悄地跑了出去。当我们发现时,她已经没有了踪影,我们全家人都出去找,找了一宿,一直到黎明时分,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个公交车站附近找到了她,原来是当初华阳到我家来时,她曾经在此车站接过他。我们领她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得了夜游症,属于神经官能症的一种,并说这种病是一种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光靠医药是很难治好的。最近,听说华阳结婚了,她的病就犯大发了,她一直闹着要来找华阳,没有办法,我们只好来找你们,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们,救救她吧,救救我们吧!”说罢,母女俩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痛哭起来……听至此,郝华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与那女孩见面时,就觉得她的神情有点儿怪怪的,眼神也痴呆呆的。

  郝华从来未经历过这种阵势,一时弄得她不知所措,她给这母女俩分别斟了一杯水,然后安慰她们说:“婶子、妹子,你们别太伤心了,我想,你们有可能是误会了华阳的本意了,我和华阳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可能也知道,华阳离过婚,他的前妻是日本遗孤,已经在前年带着女儿回日本定居去了。我和华阳以及他的前妻很久以前就是朋友,因为我的姐姐与他俩都是初中同班同学,初中毕业后,我们两家一直未断联系,来往得还十分密切。他的前妻带孩子回国前,啊,我得说明一下,他的前妻也就是我的金瑛姐就主动介绍我做她的接续人,这是早已定型的事。据我多年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是那种‘脚踩两只船’朝三暮四的人。请问,他对这位妹子明确表白过要与她处对象了吗?”

  杨母的脸上立即显出了不自然的表情,语调也顿时低沉了不少,怯怯地说:“那倒是还没有,但是,我们明显地能够感到他已经对我的女儿——守玉有了好感,他俩也处得比一般的同事亲近许多,超出了一般的同事和朋友关系。他还应我们的邀请到我家里做过客呢!其实那就是一种相亲仪式。另外,我女儿亲自手绣了一幅丝绣枕套——北国风光,赠送给他时他也欣然接受了啊!”

  郝华先是心里一惊,但是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她镇定自若地说:“婶子,您老别怪我说得不好听。说实在的,既然华阳并没有明确地向妹子表白对她的爱,就说明他并没有把自己与妹子的相处作为处对象来看待的,只是作为好朋友来看待的。至于应邀到家里做客,那也是朋友之间常有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杨母则紧跟着追问:“那么,他接受我女儿的手绣枕套又说明什么呢?”

  郝华说:“那也说明不了什么,我刚才听您的说法,好像那并不是华阳向妹子索要的,而是妹子主动赠予的,再问一句,华阳也回赠给妹子什么礼物了吗?”

  杨母的脸颊突然红了起来,怯怯地说:“那倒还没有。”

  郝华心里立即有了底,她来了精神,斩钉截铁地说:“这不就结了,那就更加算不了什么了,那只是你们一厢情愿的赠予而已,也只能算是一般的礼物罢了,算不上所谓的恋人之间的‘交换信物’!再说了,谈恋爱及结婚可不是儿戏,是男女双方两相情愿的事情。我倒是觉得华阳的说法——说你女儿‘太小了,与他不合适,俩人的年龄差距太大了’,让你女儿‘另找比他年轻的人处对象’的这种说法并没有错,恰恰相反,这是十分负责任的说法和做法,而且这不就是明确告诉守玉,他不想和她处对象,让她去找别人处对象。咱们不妨再仔细地想一想,不论男女,只有找到各方面都最适合自己的伴侣结婚,才能真正地过上好日子。结婚是离开父母独立生活的开始,一切都要从头学起,从头做起,都得努力去做,都是主要靠自己的,尤其是女方,如果年龄太小,我看这位妹子好像现在也不到二十岁,说不好听的话,还有点儿未脱掉孩子气呢,她若过早地结婚,过早地承担家庭的重担并不是好事,对她的身心只能是有害无益。另外,现在妹子看华阳什么都好,因为他现在还不算老,如果再过些年,他已经步入老年人的行列,可是妹子还只是青壮年的好年华,到那时,情况就不一样了,恐怕她的想法就要变了,就要后悔了。正所谓老夫少妻早晚成悲剧啊!再者说,妹子现在的年龄也不符合《婚姻法》的规定,还未到法定的结婚年龄呐!请你们思考一下,从长远角度好好想一想,你们说,我说的是否在理?再说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我和华阳已经结婚成家了啊!”

  杨母羞愧地说:“是啊,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我们这是在自取其辱啊!”说罢,她拉起女儿就往外走。杨守玉本不想马上走,她想再等一等,要等到华阳回来时,想再见他一面。可是,杨母早已是羞愧难当了,她紧紧地拉着女儿悻悻而又急匆匆地走了。

  这母女俩走后不到一个小时,华阳回到家里。郝华便一五一十地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向华阳做了陈述。

  华阳听完郝华的陈述,心情虽然也很复杂而又沉重,但是,当他得知郝华已经对杨家母女进行了循循善诱的劝说后,觉得她说得十分得体,不会对杨家人造成伤害,她们已经醒悟并知难而退了,就对郝华说:“谢谢你的理解和对她们的劝解。实事求是地说,我对小杨的想法和做法完全像你说的那样,一点儿都不错,都被你说中了,以前我并没有对你说过此事,你却像是完全了解情况一样,这是高度信赖使然的,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现在,我就把当年的情况完完全全都告诉你。”

  接着,华阳就开始讲述自己与小杨之间的交往经历——

  当年,华阳从克东县一个公社中学调回哈尔滨时,由于如果再进学校任教,那么,在手续上存在一些困难,于是就被调到了轻工业局下属的一家木器厂里当了一名一般干部——在厂里做了负责宣传工作的宣传干事。不久,木器厂的上级管理单位——木制品公司给厂里分来一批中学毕业生充当车间一线工人。按规定,必须对这些初出茅庐的新工人进行上岗位前的培训和教育。由于华阳是大学毕业生,书记和厂长指定华阳和另一位工程师负责对这些新工人进行培训,那位工程师负责有关各个工种技术方面的培训,华阳负责有关政治思想工作以及厂规厂纪、安全生产等等方面的教育。

  在第一次见面会上,华阳就发现在这些新工人之中,碰巧有一个是与自己住在同一个大院的小青年,名字叫陈小光。在一个多月的培育教育中,华阳和这些新工人们渐渐地熟悉了起来,尤其是陈小光和另外一名女孩儿经常和自己靠近,这名女孩儿就是杨守玉。陈小光与自己接近那当然是情理之中的事,而那位杨守玉则是因为华阳在给他们讲课时显露出的才华令她由衷地赞佩所致。小杨经常拿一些据她自己说是搞不懂的问题来请教华阳。她对华阳也是十分恭敬,她从来不直呼其名,而是称呼“华老师”,经常是“华老师”长,“华老师”短地整日围着华阳转。刚开始华阳并未在意,总觉得她是虚心好学。可是时间久了,他也觉得她有些怪异,有些与众不同:首先是,她天生一副美人的坯子,她目光清澈,眉清目秀,白净面容,她个子虽然长得不算高,却整体匀称,是个典型的小巧玲珑型的小美女,她又天生一副好嗓子,说话十分动听,而且也十分乖巧且聪明伶俐,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她是所有这些新工人中的第一美女,也是全厂几百人中最年轻也最靓丽的女子,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最美丽而可爱的女孩儿,因为她的年龄还不到20岁,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其次是,她十分大胆而又泼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敢作敢为的性格,不像一般刚出校门的学生那样给人一种木纳而生涩的感觉。再其次,她对华阳的过分接近好像也已经超出了一般同事之间的尺度,直觉告诉华阳,她好像对他自己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情感,不知她对自己是否有一种近乎欣赏又崇拜的情愫。以至于待到培训教育结束,她已经被分配到了车间之后,她仍然有事没事地总会以各种理由来找华阳。这样,华阳就隐隐约约地感到了她对自己已经产生了类似爱慕的情感了。华阳本想设法回避她,可是根本无法回避,因为她十分执著,不论华阳躲避到哪里,她都到处寻找甚至在华阳的办公室里苦苦等待。华阳被她这种执著的劲头弄得无计可施,也被她这种执著产生了些许恻隐之心。他想,人家是个女孩子,不能伤了她的心,况且人家也不过是为了与自己接近一些,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不会发生什么不堪的事情,自己完全不必害怕也不必回避,可以大大方方地交往。更何况是,当初金瑛母女去日本前,为了便利于她们的申办,自己已经与金瑛办理了离婚手续,自己现在已经是自由之身,况且金瑛也已经确定去日本定居,她走了之后,自己也是要另外组建新的家庭,自己现在开始交交朋友,交个异性朋友也不为过,更不违法。这样想过之后,当小杨再来找华阳时,他就再也不采取躲躲闪闪的做法了,而是坦然面对,心无杂念大大方方地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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