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晨光带着几分清冽,穿透薄云洒在高密东北乡的原野上。枯黄的野草在风中摇曳,田埂间的泥土凝结着薄霜,踩上去脚下传来细碎的声响,像是岁月在轻声诉说过往,又似八十多年前回荡在这片土地上的救亡歌声,穿越时空,依旧滚烫。我沿着平整的柏油路缓缓前行,目的地便是高密孙家口村后那片藏着热血传奇与伤痛记忆的土地——胶莱河畔的古桥,以及那段镌刻在时光里的抗敌往事与血泪沧桑,这段历史,早已随莫言先生的笔墨与救亡图存的旋律,融入高密大地的精神血脉,成为民族记忆里不可磨灭的印记。
抵达村后时,远远便望见胶莱河静静横亘在旷野间,河水澄澈,泛着冬日特有的微凉光泽,河面上的小桥古朴而厚重,青石板铺就的桥面被岁月磨得光滑,无声地矗立在那里,见证着八十载的沧桑变迁。当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听闻我的来意,浑浊的眼眸里闪过别样的光芒,有悲愤,有崇敬,也有对岁月的感慨,他缓缓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闸门,将八十多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狙击战,以及战后侵略者欠下的累累血债,娓娓道来,每一句讲述,都与《红高粱家族》里的热血叙事遥相呼应,与耳畔回响的《义勇军进行曲》《松花江上》旋律交织,让遥远的历史变得触手可及,让滚烫的爱国情怀涌上心头。
那是一个烽火连天的年代,山河破碎,生灵涂炭,日本侵略者的铁蹄踏遍了中华大地,高密东北乡也未能幸免。孙家口村后的胶莱河小桥,是连接平度城与胶县城的交通要道,也是侵略者运输物资、扫荡劫掠的必经之路,成了扼守家园的咽喉之地。正如莫言在书中所写,这片土地上的人“血管里流着野性的血”,为了打击侵略者的嚣张气焰,切断其补给线路,当地游击队悄悄谋划了一场狙击战。战士们大多是土生土长的庄稼汉,没有精良的武器,只有简陋的枪支、自制的手榴弹,枪身布满锈迹,手榴弹外壳是掏空的铁壶,里面塞满了火药与碎铁片,可他们的眼神里,却燃着比烈火更旺的斗志,藏着一颗保家卫国、宁死不屈的决心。他们就像《红高粱》里的余占鳌与乡亲们,平日里躬耕陇亩,握着锄头的手布满老茧,危难时便扛起武器,用最朴素的方式守护家园的每一寸土地。
潜伏的日子里,寒夜刺骨,芦苇荡里的寒风像刀子似的刮过脸颊,战士们裹着单薄的破旧棉衣,蜷缩在冰冷的泥土上,没人敢发出半点声响。寒夜难眠时,他们便凑在一起,压低声音哼唱《大刀进行曲》,“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的铿锵旋律,驱散了刺骨寒意,也将零散的力量紧紧凝聚;出发前夜,月光洒在胶莱河面上,战士们围坐成圈,眼神坚定地望着桥面方向,齐声高唱《救亡进行曲》,“工农兵学商,一起来救亡”的激昂歌声,冲破夜色笼罩,回荡在旷野上空,化作冲锋的号角,点燃了每个人心中的热血。他们提前潜伏在胶莱河两岸的芦苇荡与庄稼地里,将身体埋进枯草堆,只露出一双双紧盯桥面的眼睛,芦苇的枯黄、泥土的颜色成了最好的伪装,凛冽的寒风刮得脸颊生疼,却丝毫动摇不了他们的意志,那眼神里的决绝,恰似红高粱地里不屈的生命,在绝境中燃着希望的火,也似救亡歌声里滚烫的信仰,在黑暗中照亮前行的路。
黎明时分,终于,远处传来了汽车的轰鸣,一支满载着军用物资、搭载着日本兵的车队缓缓驶来,为首的正是作恶多端的日本中将,他坐在车头,身着军装,脸上带着嚣张的狞笑,全然没察觉到潜伏在暗处的杀机。当车队全部驶上狭窄的桥面,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重声响,车辆首尾相连、无法进退自如的瞬间,游击队指挥员猛地举起手臂,一声令下:“打!”枪声骤然划破旷野的寂静,子弹带着满腔的怒火与仇恨,穿透硝烟射向敌人,自制手榴弹在敌群中炸开,火光冲天,碎石飞溅,碎铁片带着呼啸声扎进鬼子的身体。日本兵猝不及防,纷纷中弹倒地,原本嚣张的嘶吼变成了惊恐的哀嚎,有的鬼子慌忙举枪反击,却因慌乱连准星都抓不稳;有的鬼子试图跳车逃跑,刚迈出一步就被子弹击中膝盖,重重摔在桥面上,挣扎着发出痛苦的呻吟;车辆失控撞在一起,车头变形,物资散落一地,现场一片混乱。
战士们趁着混乱奋勇冲锋,握着锈迹斑斑的枪支、挥舞着大刀,朝着鬼子猛冲过去,刀光剑影间,一名年轻战士的胳膊被鬼子的子弹击中,鲜血瞬间浸透了棉衣,他却咬着牙,忍着剧痛继续射击,直到将眼前的鬼子打倒在地,才踉跄着靠在桥边,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血污,眼神依旧坚定;另一名战士的大刀被鬼子的刺刀卡住,他干脆松开刀柄,扑上去紧紧抱住鬼子,用拳头狠狠砸向对方的脸,两人滚倒在桥面上,泥土与鲜血沾满了全身,最终他用尽全身力气,夺过鬼子的刺刀,刺穿了对方的胸膛。这场惨烈的狙击战,最终以游击队成功截获全部物资、击毙日本中将和日军39人落幕,而不少年轻的战士,却永远倒在了这片他们誓死守护的土地上,有的紧握枪支,手指还扣在扳机上;有的趴在桥边,目光依旧望着村庄的方向,将生命永远定格在了最美的年华。他们的牺牲,正如《红高粱家族》中那些无名英雄,没有留下姓名,却用热血浇灌出了民族的脊梁,也让救亡歌声里的家国情怀,永远镌刻在了这片土地上。
侵略者的残暴从未停歇,狙击战的失利与中将被击毙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胶县城里的日军据点。滔天的怒火与颜面尽失的屈辱,让城里的鬼子陷入了疯狂,他们迅速集结大批兵力,带着重型机枪、燃烧弹与明晃晃的刺刀,气势汹汹地朝着去孙家口村的必经之地且近在咫尺的公婆庙村扑来,车轮碾过乡间小路,扬起漫天尘土,也预示着一场针对无辜百姓的疯狂报复即将拉开序幕,这场景,恰似莫言笔下侵略者的“扫荡”,每一次暴行,都在这片土地上刻下深深的伤痕。
鬼子的队伍踏进村口的那一刻,宁静的村庄便被彻底撕碎。他们端着机枪,在街巷间肆意扫射,子弹穿透土墙,留下一个个黑洞洞的弹孔,击碎门窗玻璃,飞溅的碎片划伤了村民的脸颊;原本在院子里喂鸡的老人,应声倒地,鲜血从胸口汩汩流出,染红了身下的泥土;抱着孩子逃跑的妇人,被子弹击中后背,她踉跄着倒下,却死死将孩子护在怀里,最后一口气还在轻声喊着“孩子,别怕”;孩子们的哭喊声、老人们的叹息声、牲畜的嘶鸣声此起彼伏,让人不寒而栗。紧接着,鬼子们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把,抛向村民们的茅草屋与砖瓦房,熊熊烈火迅速蔓延,舔舐着屋顶的茅草,吞噬着木质的房梁,房梁在火中噼啪作响,渐渐断裂,重重砸在地面上,扬起一阵火星。浓烟滚滚遮天蔽日,呛得人无法呼吸,村民们看着祖辈居住的家园被烈火吞噬,眼里满是绝望,却无力反抗,倒塌的声响与百姓的哀嚎交织在一起,成了一曲绝望的悲歌。那些装满农具、衣物与生活印记的房屋,瞬间化为一片火海,最后只剩下断壁残垣与烧焦的木头,在寒风中诉说着侵略者的滔天暴行,就像《红高粱》里被烧毁的酒坊,烧掉的是家园,烧不掉的是人们心中的骨气。
烧杀之外,鬼子们还四处抓人,无论是白发苍苍、步履蹒跚的老人,还是身强力壮、试图反抗的青年,甚至是嗷嗷待哺的婴儿、吓得瑟瑟发抖的孩童,都没能逃过他们的魔爪。他们将抓来的百姓强行绑在村口的老槐树上,绳子勒得人肩膀生疼,鬼子们拿着明晃晃的刺刀,在百姓面前肆意挥舞,寒光闪过,吓得孩子哇哇大哭,却换不来鬼子的半点怜悯。他们用刺刀肆意挑刺百姓的胳膊、大腿,鲜血顺着树干缓缓流淌,滴落在泥土里;用浸过凉水的皮鞭狠狠抽打,百姓的身上布满了一道道红肿的鞭痕,有的地方甚至被抽得皮开肉绽。鬼子们一遍遍地逼问游击队的下落与藏身之处,语气凶狠,眼神狰狞,可公婆庙的百姓骨子里,藏着和游击队一样的坚韧与骨气,正如莫言所塑造的高密人形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任凭鬼子百般折磨、威逼利诱,始终没有人吐露半个字。有人被鬼子用刺刀抵住喉咙,依旧怒目圆睁,朝着鬼子唾骂,直到鲜血流尽,倒在血泊中,眼神里依旧满是倔强。
最终,136名无辜的百姓倒在了侵略者的屠刀下,鲜血顺着树干流淌,染红了村口的土地,老槐树的枝干上留下了深深的刀痕与灼烧的印记,也刻下了这段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痛记忆。那一年,公婆庙村尸横遍野,哀鸿遍野,原本炊烟袅袅、充满生机的村庄,彻底变成了一片人间炼狱,乌鸦在枝头盘旋,发出凄厉的叫声,仿佛在为逝去的生命哀悼。这份苦难,与《红高粱家族》中乡亲们遭遇的屠戮一脉相承,成为民族伤痛里最沉重的一笔。
不仅是莫言的作品,无数文人墨客都曾为这片土地的抗争与苦难挥毫泼墨。老舍先生在《四世同堂》里写尽了侵略者铁蹄下百姓的挣扎与坚守,与公婆庙村民的不屈身影重叠;萧红在《生死场》中记录的山河破碎与生命抗争,恰是那个年代中国乡村的真实写照。而那些穿越战火的救亡歌曲,更是与这些名人名作相辅相成,田汉、聂耳创作的《义勇军进行曲》,成为全民族抗战的精神旗帜;冼星海谱曲的《黄河大合唱》,以磅礴气势奏响了保卫祖国的时代强音;《松花江上》《大刀进行曲》等旋律,满含着百姓的苦难与期盼,化作抗敌救国的强大力量。这些歌曲没有华丽的辞藻,却用最真挚的情感、最激昂的旋律,唤醒了沉睡的民族,凝聚了抗争的力量,与文字一起,剖开岁月的尘埃,让我们得以窥见当年的热血与伤痛,也让英雄的精神、民族的气节,在笔墨与旋律间代代相传。
听着老人的讲述,耳畔回响着滚烫的救亡旋律,我的眼眶不禁湿润,眼前仿佛浮现出当年激战的火光、百姓受难的惨状,耳畔似乎响起了战士们的冲锋呐喊、鬼子的狰狞狞笑、百姓的绝望哀嚎,还有那穿透硝烟、永不消散的救亡歌声。恍惚间,莫言先生笔下的红高粱仿佛在眼前绽放,漫山遍野的红,是热血的颜色,是生命的颜色,更是不屈的颜色;胶莱河畔的寒风中,救亡歌曲的旋律愈发清晰,与河水的流淌声交织,成了献给先烈与同胞的深情挽歌。公婆庙的胶莱河畔,与红高粱地里的热血传奇、血泪过往一脉相承,都藏着中国人深入骨髓的血性与担当,藏着对这片土地最深沉的热爱,藏着对侵略者最刻骨的憎恨。这片热土,曾浸染过先烈的热血,曾承载过百姓的苦难,每一寸土地都镌刻着厚重的历史,每一缕清风都诉说着英雄的壮举、民族的伤痛,每一段旋律都传递着不屈的信仰。
我缓缓走上桥面,弯腰抚摸着青石板,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仿佛能感受到当年先烈们留下的热血温度,也能触碰到无辜百姓逝去时的悲凉,更能感知到救亡歌声里滚烫的爱国情怀。桥下的胶莱河静静流淌,河水清澈,却洗不掉历史的印记,那些融入河水中的鲜血与泪水,那些回荡在河畔的救亡旋律,早已化作这片土地最深刻的传承,提醒着后人不曾远去的过往。八十载光阴匆匆而过,硝烟早已散尽,战争的创伤在时光的抚慰下渐渐愈合,如今的孙家口村与公婆庙村,炊烟再起,鸡犬相闻,村民们过着安稳祥和的生活,脸上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笑容。这岁月静好的模样,正是当年先烈们用生命换来的,是无数无辜百姓用鲜血铺垫的,是救亡歌声里的信仰支撑的,这份和平与安宁,我们永远不能忘,也不敢忘。
八十年风雨兼程,八十年砥砺奋进,如今的中国,早已不是那个积弱积贫、只能靠着小米加步枪抵御侵略的旧时代。从“两弹一星”横空出世,打破超级大国核垄断与核讹诈,撑起民族脊梁;到现代化国防力量不断升级,航母劈波斩浪,战机翱翔蓝天,导弹威慑四方,我们拥有了足以守护家园、捍卫和平的硬核实力;从经济落后到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从百废待兴到科技腾飞,中国以昂扬的姿态屹立于世界东方,成为当之无愧的现代化强国。今日之中国,不惧一切挑战,无论是霸权主义的施压,还是军国主义幽灵的蠢蠢欲动,我们都有底气、有能力直面应对,传承着先辈们“敢打必胜”的信念,以钢铁意志守护国家主权与民族尊严,让先辈们当年的期盼,在新时代绽放出耀眼光芒。
然而,和平从来不是理所当然,历史的警钟从未停止敲响。八十年后的今天,军国主义的幽灵并未彻底消散,某些势力依然罔顾历史真相,肆意篡改教科书,试图抹去侵略的罪行、掩盖屠杀的真相;频繁参拜靖国神社,为甲级战犯招魂,无视受害国家人民的情感;甚至不断扩充军备,宣扬军国主义思想,在国际上挑起纷争,亡我中华的贼心不死,妄图让历史的悲剧重演。这些行为,是对历史的背叛,是对先烈的亵渎,是对无数无辜遇难者的伤害,更是对世界和平的严重威胁,怎能不让人警醒,不让人愤慨?正如巴金先生在《随想录》中所言,“忘记历史就意味着犯罪”,也正如救亡歌曲所传递的精神,我们唯有铭记过往、坚守信仰,才能守住未来,不让先辈的牺牲付诸东流。今日之中国,有足够的实力告慰先烈:山河无恙,国泰民安,任何妄图侵犯我们家园的势力,都将被我们狠狠击退!
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纵容罪恶,就可能重蹈覆辙。孙家口的胶莱河畔,这座历经沧桑的古桥,这片浸染热血与泪水的土地,不仅是一处凭吊先烈、缅怀遇难同胞的圣地,更是一座警示后人、砥砺前行的丰碑。它时刻提醒着我们,那段山河破碎、生灵涂炭的岁月,不是遥远的传说,而是真实发生过的历史;那些为国家独立、民族解放献出生命的先烈,那些在侵略中无辜遇难的同胞,不是冰冷的数字,而是值得我们永远铭记与敬仰的存在;那些穿越战火的救亡歌曲,不是过时的旋律,而是凝聚民族精神、唤醒爱国情怀的永恒力量。铭记历史,不是为了延续仇恨,而是为了以史为鉴,从历史的伤痛中汲取力量,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缅怀先烈与同胞,不是为了沉溺过往,而是为了传承他们的爱国精神与民族气节,扛起时代赋予我们的责任与使命;传唱救亡歌曲,不是为了重温苦难,而是为了铭记信仰,让不屈的民族精神代代相传。
初冬的夕阳渐渐西沉,金色的余晖洒在胶莱河上,波光粼粼,仿佛是先烈们与遇难同胞欣慰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这片他们用生命守护、用鲜血浸染的土地。晚风拂过,吹动着两岸的野草,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对先烈的哀思、对同胞的怀念,也似救亡歌曲的余韵,在旷野间回荡,传递着守护和平、捍卫民族尊严的决心。我站在桥头,望着眼前的山河无恙、岁月静好,心中满是感慨与坚定,耳畔不禁再次响起那熟悉的旋律:“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愿我们永远铭记孙家口与公婆庙的烽火岁月与血泪过往,铭记所有为国家和民族献出生命的革命先烈,铭记每一位在侵略中无辜遇难的同胞,传承救亡歌曲里的不屈信仰与爱国精神,以吾辈之青春,护盛世之中华。愿军国主义的幽灵再无复活之地,愿历史的悲剧不再重演,愿和平的阳光永远照耀这片热爱的土地,照耀每一个中国人的心房。山河不语,历史为证;先烈不朽,同胞难忘;歌声永续,精神长存;和平永守,吾辈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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