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山东人,向来以实在著称,写文章也格外注重“接地气”。吴伯箫先生的散文,恰似老家那朴实无华却韵味十足的煎饼卷大葱,乍看平淡无奇,细品却劲道十足。他笔下的延安故事,毫无高高在上、故作高深的“洋文”姿态,而是巧妙融合了齐鲁大地的质朴“土气”与革命年代的磅礴“大气”。今儿个,咱就来深入剖析剖析其中的精妙之处。
物件:以纺车为引,藏“土坷垃”精神与“实诚”笔触
文学创作中,物件常常作为情感与记忆的载体,吴伯箫在描绘延安时,对各类物件的具象化描写堪称一绝。老话说得好:“物件儿是死的,可人是活的。”然而吴伯箫却对这些“死物件儿”情有独钟。以《记一辆纺车》里的纺车为例,在咱济南话里,它就是“纺车子”。但在吴先生的笔下,这纺车子仿佛化身成了质朴坚毅的山东汉子,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木轴儿转起来嗡嗡作响,那声音,可比咱老家磨盘转动的声响还要来得亲切哩。”此句运用类比手法,将纺车声与熟悉的磨盘声相联系,瞬间拉近了与读者的距离。他又把纺车比作“刚露头的蜗牛”,还说“线穗子摇起来恰似银铃铛一般”,这种生动形象的比喻,是咱山东人偏爱的表达方式,将革命岁月里的艰苦日子,以一种犹如讲述自家炕头琐事般的实在口吻娓娓道来。
济南地区有着深厚的农耕文化底蕴,人们对土地和与之相关的事物有着特殊的情感。吴伯箫笔下的《菜园小记》,那菜园子就如同咱老家的自留地一般亲切熟悉。“韭菜长得齐崭崭的,萝卜缨子绿莹莹的”,他并未用华丽的辞藻去渲染“蔬菜丰收”,而是细细数叨着这些从“土坷垃”里生长出来的寻常事物。这种充满“土气”的表述,实则是济南农耕文化中对土地、对劳作成果珍视的体现。它让读者真切地感受到,革命并非遥不可及、飘在云端的虚幻图景,而是实实在在握在手中的纺车把手,是嚼在嘴里那带着清甜脆爽的萝卜。
声响:以梆子腔为媒,寻“土调调”与“大嗓门”的激情共鸣
山东人对梆子戏情有独钟,那响亮激昂的腔调,回荡在大街小巷,已然成为地域文化的重要符号。吴伯箫在描写延安的歌声时,运用通感等修辞手法,将其写得有板有眼、韵味十足,恰似带咱聆听一场精彩的梆子戏。在《延安的歌声》里,“山丹丹开花红满山”的美妙旋律,在他的笔下,可不是轻飘飘地“飘过来”,而是“从山顶如滚滚洪流般滚下来,又从山脚如潮水般漫上去,瞬间将整个山沟沟都填得满满当当”。这种描写,与咱济南人说话直爽、不藏着掖着的风格如出一辙,讲究的就是一个“响快”。
他还写道,这歌声“像一股暖流,从心窝子里自然而然地往外冒”,又形容“万人齐唱之时,连大地都跟着颤悠起来”。此般表述,不仅描绘了声音,更淋漓尽致地展现出咱山东人骨子里那股热情似火的热乎劲儿,如同赶大集时人潮涌动,热闹非凡,仿佛能把房梁都给掀起来。吴伯箫巧妙地将延安的歌声,演绎成了咱老家热闹欢腾的“大秧歌”,让革命的激情深深扎根于泥土之中,咱老百姓一听就懂,且听后无不热血沸腾、豪情满怀。
地界儿:以窑洞为点,析延安空间的亲切与神圣重构
山东人对家的眷恋之情深厚无比,无论走到天涯海角,都始终惦记着自家那质朴的土坯房。吴伯箫在描写延安的窑洞时,字里行间满是喜爱与自豪,恰似在夸赞自家新盖的宽敞明亮的大瓦房。“白生生的土炕,蓝格莹莹的窗纸,红通通的炭火”,这般色彩搭配,与咱老家喜庆热闹的年画如出一辙,处处透着浓浓的生活气息与喜庆氛围。他未用“革命圣地”这样庄重严肃的词汇来形容,反而亲切地称之为“世界上最舒坦的住处”。这正是咱山东人骨子里的实在劲儿,将神圣庄严的事物,以一种如同讲述自家热炕头般的亲切口吻展现出来。
在济南的文化认知里,家乡的山水有着特殊的情感寄托。吴伯箫在《延安》一文中,把宝塔山、延河水、凤凰山比作咱老家的“三山五岳”,深情地说延安是“咱心里永不熄灭的灯塔”。在他的笔下,这些原本看似冷冰冰的地理名词,已然化作了像咱济南的大明湖、千佛山一样,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咱家住处”。他细腻描绘窑洞的袅袅烟火气,真切刻画延河潺潺的水流声,让革命圣地不再高高在上,而是变成了咱老百姓能够实实在在触摸到、真真切切看得见的温暖“老家”。
言语:从“之乎者也”到“咱老百姓的话”,品“土话经”里的质朴与团结
早年,吴伯箫写文章,难免还带着些许“文绉绉”的书卷气。但自从到了延安,他的言语风格宛如一场华丽的变奏,从早期“之乎者也”的阳春白雪,过渡到“咱老百姓的话”这般下里巴人的质朴乐章。“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耳熟能详的农谚,是济南地区农耕文化下老辈人在田间地头常常念叨的话语,体现了劳动人民对因果规律和辛勤劳作的认知。他巧妙地将其写进《菜园小记》中,比起那些晦涩难懂的“之乎者也”,显得格外亲切自然。
还有“咱们”“咱”这些充满亲和力的词汇,在他的文章里频繁出现,仿佛成了常客。他通过这些词汇,将“小我”融入到“大咱”之中,这与咱山东人团结一心、互帮互助的“抱团儿”精神如出一辙。咱济南人说话,就爱用“俺”“咱”这些质朴的称谓,吴伯箫也入乡随俗,在《我还没有见过长城》里,“咱中国的长城”“咱们的队伍”这样的称呼随处可见。这称呼一出现,就仿佛咱正与老友在街头巷尾畅快地拉呱聊天,瞬间拉近了与读者的距离,让人感觉格外亲近。他成功地把“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的理念,转化为“咱老百姓听得懂、能共鸣的话”,恰似咱把香脆的大葱卷进厚实的煎饼里,既美味可口又实惠实在。
美学:从“小家碧玉”到“大家闺秀”,赏文风蜕变里的地域与革命融合
早年吴伯箫创作《山屋》《岛上的季节》时,文风恰似咱济南静静流淌的小清河,细腻入微、清秀婉约。然而,到了延安之后,他的文风发生了显著的变化,犹如咱老家盖起了宽敞气派的大瓦房,变得气势恢宏、大气磅礴。在《响堂铺》里,对战地场景的描写:“咱们的队伍像下山的猛虎”,那股子震撼人心的气势,恰似雄伟的泰山,让人内心为之震颤。《南泥湾》中的开荒画面,“镢头下去,土坷垃飞溅”,这生动逼真的画面感,就像咱勤劳朴实的山东汉子在田间劳作,充满了力量与生机。
与同时期一些追求华丽辞藻的作家相比,吴伯箫以其质朴的济南方言叙事,更贴近工农兵群众,使革命文学更具生命力。他的文笔从最初的“小家碧玉”逐渐成长为“大家闺秀”,但这并非是摒弃了原有的“土气”,而是巧妙地将咱山东人的豪迈“大气”融入到文章之中。就好比咱老家的煎饼,既能包裹住质朴的大葱,也能容纳下山珍海味等丰富食材。吴伯箫的散文,既有源自泥土的清新芬芳,又饱含着革命的万丈豪情,这才是真正让咱老百姓爱不释手的“大手笔”。
咱山东人,向来推崇“实在”二字。吴伯箫的散文,就如同咱老家那根深叶茂的老槐树,深深扎根于生活的土壤之中,枝叶繁茂、生机盎然。他巧妙运用咱济南方言所蕴含的“土气”,生动展现出革命年代的“大气”,将齐鲁大地的“土气”与革命年代的“大气”完美融合,不仅是文学创作的典范,更是地域文化与革命精神相互交织的生动写照。它如同一座桥梁,让我们跨越时空,真切感受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也让我们看到文学在地域文化滋养下所绽放出的独特魅力。
附:
《探寻吴伯箫散文里的 “延安味”》创作谈
咱就是土生土长的山东人,打小儿就听着济南话,在这片厚实的土地上摸爬滚打长大。咱山东人,讲究个实在,说话办事儿都透着股子直爽劲儿,这股子劲儿也渗到咱对文学的喜好里头啦。
头一回读吴伯箫先生的散文,嘿,就觉着那味儿对喽!里头有咱山东的土味儿,又透着革命年代的大气。您要问我咋就盯上从济南方言来琢磨他的叙事风格咧?这可就说来话长喽。
咱山东这片地儿,文化厚实得像千层饼,济南方言那更是咱生活里离不了的物件儿,就跟煎饼卷大葱似的,缺了它,总觉着少点啥。我读吴伯箫先生的文章,那字里行间,时不时就蹦跶出咱济南话的影子,那感觉,就像在外地遇着老乡亲,亲切得不行。
我就琢磨着,得把这层联系给掰扯清楚喽。一开始寻思咋个写法,脑袋里就跟开锅的粥似的,咕噜咕噜直冒泡。后来想着,得从几个实在的地儿入手,就有了物件、声响、地界儿、言语跟美学这几块。
就说物件这块儿,您瞧瞧《记一辆纺车》里的纺车,在咱济南话里,那就是 “纺车子”。吴先生把这纺车子写得活灵活现,跟咱山东大汉似的,有血有肉。他说 “木轴儿转起来嗡嗡作响,那声音,可比咱老家磨盘转动的声响还要来得亲切哩”,您听听,这不是咱平常唠嗑的话嘛,一下子就把革命岁月里的苦日子,说得跟自家炕头上的事儿一样实在。为啥选这角度呢?咱济南人对物件儿有感情,啥物件儿都能跟咱的日子挂上钩,吴先生这写法,就是把革命记忆藏在这些物件儿里头嘞。
再说说声响。咱山东人爱听梆子戏,那响亮的腔调,在大街小巷里窜来窜去,听着就带劲。吴先生写延安的歌声,就跟咱听梆子戏似的,有板有眼。“山丹丹开花红满山” 的旋律,在他笔下 “从山顶如滚滚洪流般滚下来,又从山脚如潮水般漫上去,瞬间将整个山沟沟都填得满满当当”,这跟咱济南人说话一样,不藏着掖着,讲究个 “响快”。这歌声,不就跟咱梆子腔一样,能一下子钻进人的心窝子里嘛。
地界儿这块儿,咱山东人对家那是稀罕得不行,走到哪儿都念着家里那土坯房。吴先生写延安的窑洞,那语气,就跟夸自家新盖的大瓦房似的,“白生生的土炕,蓝格莹莹的窗纸,红通通的炭火”,您瞅瞅,这多像咱老家过年时的热闹劲儿。他不把延安当啥高高在上的地儿,就叫它 “世界上最舒坦的住处”,这就是咱山东人实在的劲儿,把神圣的地儿,说得跟自家热炕头一样亲近。
言语这块儿,吴先生刚来延安的时候,写文章还带点 “文绉绉” 的味儿,后来可就变喽,变得跟咱济南的泉水一样,清清爽爽、实实在在。像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老辈子传下来的话,他写到《菜园小记》里头,比那些 “之乎者也” 亲切多喽。还有 “咱们”“咱” 这些词儿,在他文章里到处都是,一下子就把 “小我” 跟 “大咱” 拢一块儿了,跟咱山东人抱团儿的精神一模一样。
最后说美学。吴先生早年的文风,就跟咱济南静静流淌的小清河似的,细腻得很。到延安后,好家伙,文风变得跟咱盖起的大瓦房一样,大气磅礴。像《响堂铺》里写 “咱们的队伍像下山的猛虎”,《南泥湾》里 “镢头下去,土坷垃飞溅”,那股子力量感,就像咱山东汉子干活儿一样,实在又带劲。跟同时期那些喜欢用华丽词儿的作家比起来,吴先生用咱济南话写出来的东西,更能跟咱老百姓贴得近,让革命文学有了咱自己的味儿。
我写这篇文章,就是想把吴伯箫先生散文里的妙处,用咱济南话唠给大伙听听。咱山东的文化,咱济南的方言,跟革命精神揉一块儿,那就是吴先生散文的独特魅力。我就盼着,大伙读完能跟我一样,觉着吴先生的文章好,更能明白咱山东文化跟革命文化这俩咋就这么合拍,咋就能生出这么精彩的文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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