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读《红楼梦》,就像走亲戚串胡同,绕来绕去总绕不开第五回那片太虚幻境;而逛太虚幻境,就跟进了老祖宗的藏宝阁,不能不拿起《警幻仙姑赋》这宝贝细细品。这篇赋是整部书里独一份的“赋体笔墨”,曹公写得那叫一个巧,咱今儿个不端着学者的架子,就坐在老家老槐树下,晒着太阳跟老伙计们拉家常,掏的全是心里话,正应了咱老百姓读文的规矩——贴着地面读,带着真情唠,好文字就得这么唠,才能唠出里头的温度和滋味。

  先唠唠这赋的底子:不是炫技,是藏着整部书的大文章

  这《警幻仙姑赋》,出在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钗 饮仙醪曲演红楼梦”,说白了就是宝玉做梦逛仙境,撞见警幻仙姑后,曹公特意给这仙子写的“小传”。全文也就三百来字,不长,可每一个字都经得住咂摸,就像咱老家腌的咸菜,越嚼越有滋味。

  有人说这就是篇“美人赋”,专写仙子的容貌衣饰,咱不否认——你看那眉眼、那衣裳、那神态,写得活灵活现,跟真见着似的。但咱常说:“好文字都有根,不是飘在天上的云彩,看着光鲜,一刮就散。”这赋的根,就藏在“警幻”俩字里。警幻仙姑是干啥的?说出来咱都懂,她管着人间的男欢女爱、痴男怨女,更关键的是,她是受荣宁二公的嘱托,来警醒宝玉的:“孩子,别沉迷于繁华富贵,那些都是假的,痴情到最后也是一场空。”

  所以啊,这赋不单单是写美,更是为后文那些姑娘们的“千红一哭,万艳同悲”埋了伏笔,是整部书悲剧底色的“引子”。就像咱老家盖房子,先打地基,这赋就是曹公给《红楼梦》的悲剧结局,打下的一块重要地基。

  市面上的《红楼梦》版本多,这赋的字句也有点不一样,比如“纤腰之楚楚兮”,有的写“回风舞雪”,有的写“风回雪舞”;“珠翠之辉辉兮”,有的是“满额鹅黄”,有的是“鸭绿鹅黄”。但咱不用纠结这些细枝末节,就像咱吃饺子,不管是蒸是煮,核心的馅儿味没变——这赋的核心味儿就是:雅不飘,艳不俗,仙气得接地气,美得有筋骨,不是那种让人望而生畏的“阳春白雪”。

  细品笔墨:写仙子像写咱村头俏姑娘,活态才动人

  咱普通人读文看人,就怕见着“纸片人儿”,没血没肉没脾气;好文字写人,得写出“活态”——笔下的人得有血有肉,能让人想起身边的谁,比如村东头的巧媳妇,或是巷口那眉眼灵动的俏丫头。这《警幻仙姑赋》写警幻,就没把她写成“不食人间烟火的冷神仙”,反倒像个“见过大世面、藏着一肚子心事的通透人”,看着远,其实离咱特近。就像咱村那位年过七旬的老奶奶,啥风浪都见过,说话办事通透,眼里却总藏着点对后辈的疼惜,警幻仙子身上,就有这股子劲儿。

  先看开头:“方离柳坞,乍出花房。但行处,鸟惊庭树;将到时,影度回廊。”咱品品这意境,曹公没直白说“仙子来了”,而是从景入手——刚离开柳树林子,才走出开满花的屋子,脚步轻得很,路过庭院时,连树上的鸟儿都惊得飞了起来;快到跟前时,影子已经轻轻掠过走廊了。这哪是写神仙?分明是写咱村头那个俏姑娘,走路轻手轻脚,自带一股子灵气,不用多说啥,一举一动里全是韵味。咱常说“写东西要借景衬人,别干巴巴地描眉毛画眼睛”,就像咱夸村里姑娘俊,不说“她长得好看”,只说“她走过来时,连鸡都不闹了,直愣愣瞅着”,你看曹公这笔法,跟咱老百姓写人记事的道理一个样——不凭空瞎描,靠景衬人,才能活灵活现。

  再看写容貌:“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笑起来像春日里刚开的桃花,粉嫩嫩的;发髻堆得像天上的云朵,蓬松又好看;嘴唇张开,像熟透的红樱桃;牙齿缝里,都带着石榴籽的清香。这些比喻多接地气?春桃、樱桃、石榴,都是咱田间地头、院里树上常见的物件,不是啥仙山琼阁里的稀罕玩意儿。读着就觉得亲切,仿佛这仙子不是在幻境里,而是在咱邻家院里,笑起来暖乎乎的,带着一股子烟火气,伸手就能碰到似的。

  最妙的是那六组设问:“其洁若何,秋菊披霜;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神若何,月射寒江。”咱读文就爱这股子实在劲儿,不玩虚头巴脑的比喻,一看就懂。秋菊披霜,是咱北方深秋常见的景致——去年深秋我蹲在菜园子边上,看着经了霜的菊花,叶子上挂着白霜,秆子却挺得笔直,不蔫不垂,骨子里透着一股子韧劲,这就是警幻的“洁”;霞映澄塘,更不用多说,咱村东头的老池塘,每到傍晚霞光落进去,水面波光粼粼,亮堂又不刺眼,连洗衣服的婶子都忍不住多瞅两眼,这就是警幻的“艳”;松生空谷,深山里的松树,没人打理,却独自挺立,安静又有风骨,像咱村那位守山的老汉,一辈子不与人争,却自有分寸;月射寒江,冬天的月光洒在冰冷的江面上,清冽又通透,一眼能望到底,像咱村教书先生的眼睛,明辨是非,不掺杂质。每一个比喻,都能让咱想起生活里的景致,不是飘在天上的空话,这就是曹公笔下的“活态之美”,也是好文字最该有的样子——贴着生活走,才能走进人心里。

  深扒底色:美里藏着悲悯,跟老卢续红楼一个理儿

  咱读《红楼梦》,最动容的就是曹公藏在字里的悲悯——啥叫悲悯?就是懂人间的苦,疼众生的难,不喊口号,把心疼藏在细节里。就像村里谁家遭了难,咱不咋咋呼呼劝,只默默递上一碗热粥,这份疼惜,才最戳人。咱读这赋,也能读出这份藏在文字里的悲悯。

  赋的末尾写“应惭西子,实愧王嫱。奇矣哉,生于孰地,来自何方?信矣哉,瑶池不二,紫府无双。”说警幻比西施、王昭君还美,是瑶池、紫府里独一份的仙子。但这份美,不是用来炫耀的,是用来“警幻”的——她越美,越神通广大,越衬得人间的苦难不值一提,越衬得她的无力感让人心疼。

  警幻仙姑再美,再神通广大,也救不了贾府的衰败,救不了那些姑娘们的薄命。她能在幻境里给宝玉看十二钗的判词,能让他听《红楼梦》曲子,把未来的悲剧全摆在他面前,却改变不了尘世的命运。就像咱村里的老人,看着后辈走弯路,明明知道前头是坑,苦口婆心劝了,却终究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心里疼得慌。这就像咱读黛玉之死,不盼着她嚎啕大哭,反倒觉得“潇湘馆残烛映竹影,她攥着旧帕轻唤‘宝玉,你好……’”这模样最让人揪心,那份悲不是喊出来的,是藏在嘴角的话、手里的帕子、窗外的竹影里的。这赋里的警幻,美得不张扬,神里藏着愁——她看透了一切,却只能做个“引路人”,没法拉任何人一把,这份无力感,就是曹公的悲悯,也是咱普通人最懂的那份“人间无奈”。

  再说说语言风格,这赋是“半文半白”,既有古意,又有生活味。“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荷衣欲动兮,听环佩之铿锵。”用“兮”字添了古雅劲儿,可“麝兰香”“环佩响”都是咱能想象到的——就像村里姑娘穿了新绣鞋,戴了银镯子,走路时叮当响,衣裳一动,身上的胰子香就飘过来了,亲切得很。这也是好文字的门道,不晦涩,不生硬,咱庄稼人能读懂,读书人能品出味,不管啥人都能从中找到共鸣,就像咱村老戏台上演的戏,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都能看进去,都能品出点自己的滋味。

  闲话收尾:好文字都有“人气儿”,越唠越透

  咱唠了这么多,说到底,《警幻仙姑赋》的好,就好在“有仙气,更有人气”。它不是文人炫技的辞藻堆砌,不是摆着看的“花架子”,是曹公把对人间的懂、对众生的疼,都藏在了对仙子的描写里——写的是仙,说的是人;描的是景,藏的是情。

  这也是咱读文的心里话——写文字,不是写给专家看的,是写给咱普通人看的,要让读者读着暖,品着有滋味,想起自己的生活,触动心里的真情。就像咱今儿个在老槐树下唠嗑,唠的是《警幻仙姑赋》,其实唠的也是咱自己的日子:谁没见过春桃秋菊?谁没听过环佩叮当?谁没尝过“看着明白却无能为力”的无奈?上次我家小子不听劝,非要做笔亏本买卖,我拦不住,只能看着他吃亏,那种滋味,跟曹公写警幻的无力感,其实是一个理儿。

  要是你觉得哪段唠得不对味儿,或是想再聊聊赋里的某个细节,比如那六组比喻咱还能结合村里的事儿再掰扯,或是想说说警幻的“警”到底警醒了谁,咱就再搬个小马扎,泡上一壶粗茶,坐在老槐树下,接着拉家常。好文字,就该这么越聊越透,越品越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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