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铜管不镀珠光,
却能穿云裂雾,声压八荒;
你的曲调不借笙簧,
却能聚气凝魂,点火胸腔。
再沉的夜雾锁疆场,
听你一声破晓,
星月也为锋芒亮;
再累的征人卧寒霜,
听你一曲催征,
筋骨皆随信仰刚。
——那时,你唇边
噙着1935年草地的雨霜,
轻轻一咳,
就是夹金山脊的月光;
——那时,你管壁
黏着1937年卢沟桥的弹片,
悄悄一晃,
仍滚出雷霆到黄河大堤的胸膛。
——后来,你胃里
嵌着1940年枣阳的稻糠,
一吹,
便是百团破袭的轨痕;
——后来,你喉间
夹着1947年孟良崮的碎石,
一吼,
便是黄河飞渡的怒浪。
——再后来,你肩头
扛着1950年长津湖的冰雪,
一声,
让盖马高原的曙色炸;
——再后来,你胸口
烙着1952年上甘岭的星火,
一曲,
让凯旋门的铁骨滚烫。
——更后来,你脊背
驮着1979年边疆晨雾的潮湿,
一震,
让雷区的竹签尽数折;
——更后来,你耳畔
挂着2016年亚丁湾的浪沫,
一摇,
把护航的汽笛吹成钢。
多少草鞋儿郎,
为你跨雪翻山,
敢向沼泽里没膝的黑暗闯;
多少粗布姑娘,
为你执针提线,
愿把嫁衣缝成军鞋的亮。
多少铁血青年,
为你跨马横枪,
敢向雷达扫不到的烽影闯;
多少丹心姑娘,
为你执甲提枪,
愿把青春换一枚弹壳的亮。
纵烽火已散作星芒,
岁月抚平弹痕旧伤;
纵鼓角已远成绝唱,
历史仍记战旗飞扬。
如今你被锁进展柜的冷光,
铜锈沿着唇瓣结痂成霜;
如今你以沉默为枪,
把最震耳的一声
押进下一代胸腔。
你似老者低眉,
用裂缝细数风浪;
你如战鼓无声,
在玻璃里擂我心房。
若有豺狼窥我家邦,
若有低压槽扰我海疆——
定以热血续你乐章,
定凭肝胆护我炎黄!
让号角精神
钻进每座山谷的发条,
让华夏雄风
永镇四海八荒;
而此刻,
你静默如铜,
把最响的一声
藏进我们骨血的膛,
——待晨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