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年龄大了或许离开故土太久的缘故吧,在我的心里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这种感觉时常伴随我每时每刻都很难打消的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就是对故乡和亲人的思念。同时也有很多过往的陈年旧事浮现在眼前,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原因,可能就是思念故乡和亲人吧?

 我们都知道人到了老年,特别是离开故土久了都会思念故乡和亲人,思念那些亲朋好友,离开故土生活在异乡更是如此。有人曾把思念比喻是一只燃烧的腊烛,越是到了燃烧的最后一刻,越是久久不愿熄灭,时刻在顽强的燃烧着。我也是伴着思念离开故土和亲人朋友的,无论走到哪里都时刻留恋着家乡的黑土地。因为那里有我生长的记忆,那里留下了我曾经走过的痕迹。春天的思念,萤火虫接过,寂静的山野透着忽明忽暗的嫩绿。夏天的思念,秋波接过,微皱湖面燃着粼粼波光,秋天的思念,寒星接过,清灰色的夜空亮着丝丝点点。冬天的思念,春水接过,幽幽河流点着浩淼烟波午夜,思念会被挑的很旺,希望能驱走寂寞。而寂寞早已化作红泪含在思念的眼里。

 思念像老家门前的那条小河,冬日里安静沉睡,当亲友情的春风吹过,便泛起温柔的涟漪。天边的云霞渐渐散去,望着远处的江水东流,我总会想起故乡亲人亮晶晶的眼睛。记得少年时,我常在雨后的青石板上跳来跳去,在乡间的小径上捉蜻蜓,那时的彩虹就像天上搭起的彩色滑梯!我总是托着下巴在想:要是我变成窗口的月光多好,轻轻落在夜读的课本上。看到那些跳动的银光,就会知道我在想你。放学路上看见白鸽掠过屋顶,我多想把思念折成小纸船,沿着河水漂到家门前。校园里老槐树的年轮又多了几圈,树皮上还留着我们偷偷刻下的名字。

秋千架下金黄色的向日葵,在雨里迎着太阳光摇摆,老师教我如何荡秋千,我们在野外采集野花的香气还黏在指尖。前几天翻到儿时的橡皮,小熊耳朵缺角的样子,就想起自己懊恼跺脚的可爱神情。故乡的北风,越鸟巢南枝。每次读到这个句诗,就觉得心里下起了绵绵的细雨。城市夜晚的霓虹灯太亮,总看不见儿时数过的星星,但我知道亲朋友们,一直和我望着同一个月亮——那可是外婆故事里的大银盘呀!思念越燃越旺,寂寞就越蓄越满,思念总想赶走寂寞,寂寞却从最脆弱地方溢出,从头到脚将思念缠绕捆绑。捆绑结实后方知,寂寞本是思念的一部分,只是寂寞少了一颗心,一颗能燃烧的心。这颗心或者在天涯或者在咫尺,或者从未谋面或者早已熟知。一旦插入这颗心,思念便从此燃烧,寂寞便从此煎熬。人们因思念而寂寞,又因寂寞而思念。只有思念在燃尽,寂寞才会灰飞烟灭。思念燃得尽吗?幸福会拨长思念的灯芯,照亮粉红色的记忆。墙壁是一块幕布,思念照上去,放映着曾经的丝丝缕缕。

 思念越亮,幕布越大,回忆就越多。当幕布蔓延到我们的脸上,我已不觉间在幸福的微笑。如此幸福才有如痴的回忆,如痴回忆才有如醉的思念,如醉的思念才有如影随形的寂寞。在柔光的照耀下,美丽的幸福会更美丽,但是,再美丽的幸福也会有影子。烦恼是幸福的影子。有些烦恼从现实中来,有些烦恼从梦想中来,有些烦恼从寂寞中来,有些烦恼从诱惑中来,有些烦恼从平淡中来,有些烦恼从厌倦中来,有些烦恼从不了解中来,有些烦恼从太了解中来。这些烦恼会招来痛苦,把思念吹得左右摇晃。

 清晨推开窗,细雪纷纷扬扬地落在老槐树的枝桠上,枝头挂着的冰晶像一串串水晶的风铃,在风中轻轻碰撞。我望着对面青瓦房檐下垂着的冰棱子,忽然想起少年时,母亲总会在这样的清晨为我熬一锅小米粥。暮色四合时,我又坐在门槛上看麻雀啄食。薄暮中的老街像浸在橘色蜂蜜里,屯中土路上的积雪映着天光。隔壁的三舅妈挎着竹篮经过,灰布棉鞋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作响,这声音让我想起母亲纳鞋底时麻绳穿梭的声响。夜深人静,煤油灯在案头跳动着暖黄色的光,我握着母亲缝的棉手套,指腹摩挲着密密的针脚。窗棂上的冰花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银光,像极了母亲鬓角若隐若现的白发。炉火忽明忽暗,将思念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在情感的世界里,有爱的地方总藏着思念。思念是月亮残缺时的琥珀光,也是月圆时泻向窗前的轻纱,弯弯圆圆里总流淌着温柔的诗句。上学的路上总要经过那尘土飞扬沙石公路,暗红的漆皮斑驳着时光。记得每年的生日,同学和小伙伴送的生日贺卡上的小狗憨态可掬,明信片落款的日期蒙着磨砂,每个字符都裹着远方温热的手掌印。每周的周六补习班下课,总要在胡同口买冰糖葫芦。捧着甜汤倚着老槐树时,风会搅动树影在作业本上写下一天的故事。日记本里夹着那年郊游捡的火红的枫叶,金的边缘蜷成波浪状,仿佛还能听见我们在落叶堆中追逐的笑声。

记得母亲曾说过思念是风筝线,系着两头的心跳。我用细毛线学母亲织的手套起针歪歪扭扭,却依然每日在窗前编织着。邻居家老舅教我做的竹编蝈蝈笼摆在书架上,月光透进来时,蟋蟀罐里会传来他教我时的声音。晚自习放学的路上,梧桐树叶坠在肩头,把最后一颗糖炒栗子焐在口袋里,看红绿灯在雨雾中晕成暖黄光斑。有风掠过路边树林时,塑料帘子啪啪作响,像是说有人正与你望着同一颗星。少年时期的故乡,虽然人们的生活很贫困,但是人们并没有太多负担,更没有忧愁和烦恼,无论是老人和孩子们都无忧无虑的生活着。

 过往的思念像春日里一只透明的蝴蝶,总在不经意间轻轻落在肩头,它带来晨雾中隐约的汽笛声,巷口早餐铺的热气,或是寒冬里突然想起的那件没来得及带走的毛衣。记得那年六月走廊飘来栀子的花香时,我总要在拐角第三扇窗前停留片刻,那时阳光正好把玻璃映成蜂蜜色,透过它能看到操场边同学们开心的游戏,一个个像一朵永不凋谢的绢花。此刻铁栅栏斑驳的锈迹里,还留着我们刻下的歪扭线条,是半朵没来得及完成的向日葵。转凉的风掠过教室后墙时格外喧闹,卷走暑假前匆忙塞进课桌上的那封道别信。墨水洇开的蓝像夜空褪色的星辰,却比星星更早消失在晨光里。教室最东边的座位仍留着陌生的温度,那日同学们带的腌萝酸味,却再尝不出当时的滋味。

梧桐叶在深秋铺成金色江河时,我常握着温热的铝制饭盒站在操场的西北角。八点多的影子总比实际矮三分,那是同学值日忘记擦讲台被发现的日子。铁门栅栏外的白杨依然执着地向南倾斜,像当年我们趴在窗台俯瞰时,老师随风扬起的碎花裙摆。大雪初霁的黄昏总来得突兀,冰棱折射的霓虹把回忆切割得支离破碎。校服的第二颗纽扣不知落在哪片积雪下,如同某个阳光倾泻的午后,自然课金龟子悄悄展开的翠绿翅膀。小卖部玻璃柜最底层的果冻换了新包装,却始终没有草莓味。当候鸟再次掠过教学楼尖顶时,那些刻在木纹里的秘密都已模糊。唯有簸箕角落未扫净的碎橡皮屑,和值周簿上褪色的蓝墨水印痕,还固执地守着夏天最后的温度。

让伤心看见你的思念,让痛苦看见你的思念,让窗外的人看见你的思念,也让自己看见思念。思念是燃不尽的,月亮是一只吹不灭而永远燃烧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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