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被狼夹子夹住的日伪侦缉队的特务,胖子叫魏真,瘦子叫侯二。胡雨民对此非常重视,让鲁桥和周致强一人提审一个。

  傍晚时分,太阳从七老图山群峰的西边沉了下去,晚霞将山颠涂上些红晕。鲁桥和周致强结束了对两个特务的审问,但二人的脸色都显得有些阴沉。他们向胡雨民报告了情况后,胡雨民连夜召开了排长以上干部会议。胡雨民说:“同志们,这一阵子中共承平云联合县工委率领三区队、五区队连克日伪多处据点,尤其是打下烟筒山银矿和黑里河警备队,接着又全歼了老鬼子仁科、夏古拼凑起来的日伪清剿队,这几下子都把日本鬼子打疼了。根据两个侦缉队特务的交待,日本关东军驻热河防卫军司令安藤忠一大为震惊和恼火。现在,他正纠集兵力对我们展开围剿,我们必须做好充分的战斗准备!”

  在承德的日本关东军驻西南防卫部队司令部里,安藤忠一一边为仁科和夏古以及所有阵亡日军举行了默哀活动,一边拍着桌子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道:“我要亲自去面见梅津美治郎大将,向他陈述西南防卫的严峻状况!七老图山区关系到满州国西南边疆的安危,也绝不是军部有些吃闲饭的参谋说的‘只是几个土八路在折腾’。”

  不久,日本关东军便从吉林、四平、通化的驻军中抽调三个步兵大队编入安藤忠一将军的麾下,车道上行走着一队队荷枪实弹的日本兵,一队队伪满洲国兵,还有炮车、骑兵。

  画外,老人在沉重地旁白:安藤忠一在热北承平云地区纠集了大批日伪军和警察,更大规模围剿七老图山区共产党八路军的行动开始了。但是,为了更大的胜利,为了全国抗日大反攻更大的布局,承平云联合县所辖的三区队、五区队还是将大部分的干部战士调回到冀东参加反日寇围剿的战斗去了。七老图山地区的抗日斗争,将更加艰难残酷。

  在七老图山密林中的那座马架子屋内,正在召开中共承平云联合县委会议,胡雨民在讲话:“同志们,现在国际反法西斯战争局势越来越好,美苏英法的盟军已展开全面反攻,胜利就在眼前。我们党中央也正在为反攻为最后胜利布局积极准备,现根据冀东地委、军分区的指示精神,成立锦热边远征工作队,由周致强同志任队长;胡雨民同志回到冀东地委工作。鲁桥同志带领三、五区队剩下的同志继续留在七老图山地区开展牵制日军打击日伪势力的武装斗争,部队合并为‘承平云游击队’。现在形势非常严峻,留下的同志要在鲁桥同志的带领下,采取山地游击战的作战方式坚持斗争。同志们将面对敌人大军压境四面合击的危险局面,但这种不利的局面很快就会过去!”

  鲁桥说:“有上级党委正确领导,有地方党组织和广大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持,有山区密林的好地势,我们会狠狠地打击日本鬼子及其走狗的!”胡雨民情绪激昂地说:“现在日本鬼子正在做垂死挣扎,他们会更加疯狂!但同志们要记住,我们的战斗任务就是拖住热河的日伪军,让他们一兵一卒一枪一弹也支援不了关内日军的清剿行动,我们坚持一天就是胜利的一天!同志们坚信,日本侵略者就是秋后的蚂蚱已经蹦跶不了几天了,大家只要像狼夹子夹住狗特务那样死死地咬住他们,就是为全国抗日战争的胜利做出的最大贡献!”

  会后,胡雨民、周致强各带一队人马与鲁桥握别。鲁桥站在马架子屋前面,对着一百余名承平云游击队的指战员高声地讲着话:“同志们,我们将面临最严峻的斗争局面,但这只是黎明前的黑暗,我们要坚持斗争,迎接胜利的曙光……”

  承平云游击队在密林中穿行着,有时在集家并村后的废墟上坐下休息,鲁桥登上山头举起望远镜望向远处山谷中并村后的人圈,镜头里是高高的人圈墙,围墙四角的岗楼,圈墙中间出口处站岗的日伪军。鲁桥和战友们又连续端掉了几个日伪警察局和哨所,将缴获的稂食分给老百姓。

  战士们押解着一群群的满州国兵和伪警察。

  八路军承平云游击队又发展到了二百余人。

  承平云游击队在山谷和村落中穿行着,丙丁火一直跟在朱洪武的后面。别看他在背后一口一个朱胡子地叫着,但通着朱洪武的面,朱洪武说“立正”,他不敢“稍息”。朱洪武也是,行军打仗时都像老母鸡对小鸡崽那样看护着丙丁火,把丙丁火的背包和马三八都摞到自己背上。

  1944年春节前,七老图山区下起大雪,铺天盖地,平地都能没膝盖。这场大雪迟滞了敌我双方的行动,安藤忠一的清剿大军推进得极其缓慢,鲁桥带领的承平云游击队也暂时没有搞袭击话动。但是,刚过了春节,安藤忠一司令官就亲自打电话给各地驻军,对清剿共产党八路军进行督战。于是,日伪军又像疯狗似的开始了反扑,到处都是日伪军的清剿部队,狗叫声不断。

  这天,鲁桥收到云城地下党组织送来的情报,信上写道:“查云城的日伪军大部分到乡下清剿,城中只余少量日本宪兵和伪警察部队。”鲁桥接到情报后又仔细地斟酌了一番,然后将拿电报的手砸在另—只手掌上,喊了一声:“警卫员,快去朱洪武中队把丙丁火给我叫来!”没一会儿工夫,头上戴着大狗皮帽子,身上穿一件白茬山羊皮袄,肩上挎着马三八步枪的丙丁火就气喘吁吁地跑来了。他的脸蛋儿冻得通红,从棉袄袖筒中将手抽出来,朝鲁桥敬礼说:“报告队长。”

  鲁桥瞅了瞅眼前这个长高了不少的小战士,笑着说:“好啊,我听说你现在的枪法挺准的?”丙丁火立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说:“报告队长,反正是打不了空枪啦。”鲁桥满意地点点头又说:“丙丁火,我今天想听一听你那时在老鬼子仁科家的情况,你再仔细地跟我说一下。”丙丁火将头上的狗皮帽子摘下来,抬脸问鲁桥说:“队长,我喝口水再说行吗?早晨的咸菜条子忒咸了。”鲁桥笑着说:“不忙,你喝口水再说。”说着,他还亲自提起水壶给丙丁火倒了一碗水。丙丁火端起水碗“咕咚咕咚”喝下,抬起袄袖子把嘴擦了擦,这才说起他在泰和庄看到的情况。鲁桥认真地听着,记着,惟恐落下一个细节。当丙丁火说到他是趴在垃圾车下逃走时,鲁桥的眼睛亮了,脸上漾着兴奋的神釆。他还特别地向丙丁火询问了垃圾车送垃圾的具体日子和时间,还有就是随车的兵力情况。

  马架子屋中,几块干树枝烧得正旺,冒着红红的火苗,有一张《热北作战地形图》挂在墙上。鲁桥手指着地形图下达着作战命令,“我们这次兵分两路,一路由宁海中队长带领二中队突袭离云城只有几十里的茅兰沟。根据情报,一个叫梁君义的汉奸带着150人的武装协和宣传队正在那里做‘剿灭共匪’的宣传。这虽不是战斗部队,但日军为了给他们壮胆,配备的武器却很精良,是清一色的三八大盖还有歪把子机枪,四门迫击炮。剩下的100多人由我和朱洪武中队长带领秘密潜入云城周围的哈尔脑、章京营子一带,待茅兰沟得手后,云城的日伪军再一次被调出后,向云城发起攻击。”

  承平云游击队趁着夜色出发了,空旷的雪原上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战士们“咯吱咯吱”的脚步声。有的战士滑倒了,马上挣扎起来再走,谁也不吭一声。部队出发时,丙丁火还特意跑到宁海跟前说:“我真想跟你去,可区队长说打云城更需要我。”宁海“嘿嘿”一笑拍了他一巴掌说:“你个臭小子,倒成了香饽饽啦。”

  茅兰沟,距离云城只有三十多里,是—个四外环山有着三十几户人家的大村子。日本鬼子在此集家并村,又赶进来十几户人家。这些人家有的搭窝棚,有的就着沟坎挖地窨子,对付着住。村子的南面是一条南来北往的通道。

  梁君义原本是个日军联队的翻译官,最近被安藤忠一司令官委任为宣传课长。他带着一队人四处去宣传大东亚圣战,大日本皇军英勇无敌,共产党八路军被剿灭的假消息。这个宣传队以唱日本歌表演日本武术为幌子,等把人招引来后再搞亲日宣传活动。安藤忠一非常重视这个宣传队的作用,宣传队出发时,他还特意打电话给云城的武田正雄大佐,要他务必保护好宣传队的安全。刚刚接替仁科任云城军警宪特最高指挥官的武田正雄手握电话,毕恭毕敬地说:“是,是,我一定千方百计保证协和宣传队的安全。”

  梁君义带着宣传队住在茅兰沟村当中的马家烧锅院里,一口一个“八嘎”或“哟西”地喊着,“花姑娘,花姑娘”地要着,还真把自己当日本人看了,把村里的人支使得团团转。村长黄山不敢慢待他,一是他手中有枪有炮,二是怕他给武田正雄大佐打电话招来日本兵更不好办,于是天天好酒好肉地侍候着。黄山还特意跑到宁城接来一个半娼半伶的女人,专门服侍梁君义。这个女人是个唱小戏的,外号“小辣椒”。梁君义在茅兰沟待得那叫一个舒服,有些乐不思蜀。他把马家烧锅当做立脚地,催动着宣传队到临近的村子去宣传。

  这一天,后半夜的头遍鸡叫时,宁海指挥战士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先将人圈入口的岗哨摸掉了,然后迅速地冲到马家烧锅。烧锅院的门口有两个人正抄着手抱着枪站岗,却都把脑袋缩到大皮袄的领子里,还不停地跺着脚。宁海带着两个战士蹑手蹑脚地来到那两个人的身边,猛地用刺刀戳着站岗人的鼻子尖儿,低声问:“梁君义住哪屋?宣传队住哪屋?”那两个岗哨早已被冻得浑身筛着糠了,再加下这一吓,大气都出不来了,只能用手指向厢房和正房指了指。

  事不宜迟,宁海立刻命令战士向正房和厢房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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