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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兰图雅背上挎包拿起编织袋子走出了那间破房子,刘媛和苏日勒紧跟其后。

走到刘媛的车跟前的时候,刘媛紧走了几步打开车门说:“上车吧?”

乌兰图雅看了看车说:“唔,这个棺材可真漂亮。”

乌兰图雅说着上了车,刘媛跟着坐在了后面,苏日勒开着车朝草原走去。

一路上乌兰图雅并不说话而是注视着外边,刘媛看着乌兰图雅,瘦弱的她衣服好像是一个空壳,这个时候刘媛才发现,乌兰图雅的脖子上挂着的竟然是草原上采来的花朵。

“姐,去哪儿?”苏日勒问。

“去达根湖。”刘媛说。

车开到达根湖的时候已经是黄昏,由于天阴沉沉的,湖水也变得灰蒙蒙。车停下来刘媛先下了车,拉开车门乌兰图雅也下了车。

风吹在她的身上,她的头发和衣服随着风飘动起来,露出了她躯体瘦弱地形状,刘媛看到这些不由得一阵心酸,这还是那个体态丰满,青春迷人的乌兰图雅吗?

乌兰图雅看着湖水自言自语地说:“这湖水又变深了,这很好,这样我的住处就不会被打扰了。”

刘媛站在乌兰图雅的身后,找到乌兰图雅让刘媛心里踏实了一点,可是面对这乌兰图雅的现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她开始。

“你喜欢达根湖对吗?”刘媛问。

“当然,这是我的湖,这湖水是我从天上引来的,你们为什么不敬仰我呢?”乌兰图雅眼睛没有离开湖水说。

“那你告诉我达根湖的故事怎么样?”刘媛说。

乌兰图雅忽然泪流满面的说:“我爱他……我爱达根湖,我撒了谎,湖水不是我引来的……,你们千万不要相信。”

乌兰图雅说着蹲下身子把头埋在双臂里痛哭起来,瘦弱地身体随着哭泣抽动着,一阵一阵的风把湖水掀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虽然,乌兰图雅没有说一句让人听得懂的话,可是刘媛面对她现在的情景,想到那个乌兰牧骑的姑娘,她曾经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艰难的岁月?如今她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图雅姐姐,别哭了,跟我回家吧?”刘媛蹲下身子搂住乌兰图雅说。

乌兰图雅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揪住了刘媛的手,苏日勒急忙走过来拉住乌兰图雅。

“你放手。”刘媛对苏日勒说。

苏日勒松开了手,乌兰图雅一脸的眼泪说:“你告诉我你是谁?你为什么要知道达根湖的秘密,这是我跟上天的约定,我是不可能告诉你们的。”

“姐姐,我不想知道你的秘密,我只想让你跟我回家。”刘媛说。

“回家?那个有黄羊和狼的地方?那地方早就被一把火给烧了,烧地干干净净,一点痕迹也没有,那一定是天火,天火你懂得吗?就是把整个达根湖泼上去也没用。”乌兰图雅越说越激动,来回地在湖边踱步。

“回到我家,巴图你还认识吧?”刘媛说。

“什么巴图?我怎么会认识他,我怎么会和魔鬼打交道?你们是男魔鬼、女魔鬼,统统都是魔鬼,魔鬼的日子才会像你们这样的快乐,可你别忘了,等到他吃了你们的五脏六腑,你们就会成了一张没肉的羊皮。”乌兰图雅说。

“姐,我看算了吧,什么也问不出来,她的确疯了……”苏日勒看到刘媛盯着他的眼神急忙住嘴。

“好啦,我跟你们无休止地谈判结束了吧,我要走了。”乌兰图雅说着拿起手里的编织袋,突然猛跑了几步朝达根湖冲了过去。

达根湖从个湖边到湖底并不是平缓过渡的,离开湖边十几米的地方,突然就直接深入湖底。乌兰图雅在前边朝湖里冲去,刘媛想都没想甩掉了鞋也跟着冲了下去,苏日勒也跟着跳进了湖里。

此时乌兰图雅一下子没了影,刘媛大声喊到:“苏日勒,快,她没影了!”

苏日勒一头扎进湖水中,过了一会可以看到,苏日勒拖着乌兰图雅的双臂朝湖边游过来,到了湖边水已经浅了,刘媛帮着苏日勒连拖带拽总算是把乌兰图雅拽了上来。经过这段的挣扎,乌兰图雅躺在湖岸的草地上闭着双眼。

刘媛看着无声无息的乌兰图雅对苏日勒说:“苏日勒,她是不是淹死了?”

苏日勒摸了一下乌兰图雅的胸口说:“没有,还有心跳。”

刘媛听了说:“那赶紧把她翻过来控控水。”

苏日勒和刘媛把乌兰图雅翻过身来,用腿垫着她的下面拍打着她的后背,过了一会,乌兰图雅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从她的口中吐出来的都是水。

一阵折腾以后,乌兰图雅睁开了眼睛,刘媛有些撑不住了,把她平放在草地上,乌兰图雅睁着眼睛看着天一句话也不说。

刘媛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乌兰图雅盖上。

“姐,现在怎么办?”苏日勒说。

刘媛看了看乌兰图雅说:“把她送蒙医院。”

巴图看看天色已晚早就不放心,来回地在蒙古包前溜达,乌丽罕站在门口说:“阿爸,你回去歇着,天要下雨呢。”

“你姐姐和苏日勒怎么还不回来?”巴图说。

“找个人那么容易?何况那个乌兰图雅疯疯癫癫的,谁知道她跑到了哪儿?他们找不到她自然就会回来,有苏日勒你就放心吧。”

巴根那骑着马来到巴图的蒙古包前:“乌丽罕,我给你的黄羊你弄了没有?”

乌丽罕:“已经收拾好了放在冰柜里了。”

“今天就吃了它。”巴根那说。

“哪有心思吃这个?格日勒和苏日勒去找乌兰图雅到现在还没回来呢。”巴图说。

“他们到哪去找她?”巴根那问。

“去窑厂。”巴图说。

“那我去看看?”巴根那说这调转马头要走。

“你去那有什么用,这么长时间了,他们肯定是没找到,这个时候不定在哪找呢。”巴图说。

乌丽罕说:“你们都进去歇着吧,我去做饭,我刚才给苏日勒打了电话,手机没信号,说不定在草地上,我一会儿再打。”

刘媛和苏日勒把乌兰图雅拉到了蒙医院,大夫检查了一下并无大碍,建议他们可以回家了。刘媛问大夫:“这里有没有精神科?”

大夫听了说:“有。”

刘媛:“这个人精神上不太正常,能不能在这里治疗呢?”

大夫听了说:“这里是精神方面的医生比较普通,只能是医治一般的精神问题患者。”

刘媛问:“我想给她做一个全面的体检。”

大夫看了一眼乌兰图雅说:“这个人看起来严重的缺乏营养。”

苏日勒说:“她就在外边拣东西吃。”

“严重的营养缺乏并不止是对身体的伤害,对神经系统也会造成伤害,人的身体任何一部分维系健康的主要来源是营养。”大夫说。

“您的意思是说,如果让她恢复了身体,也许精神状况就会好了?”刘媛问。

“也不一定,看她这个样子并非是一天两天的事,还要进行其他的治疗。”大夫说。

从达根湖一直到现在,乌兰图雅始终就一言不发,突然她站起身来说:“不行!我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那,我得去找他。”

苏日勒急忙按住乌兰图雅,可是乌兰图雅的力气超常的大,身材魁梧的苏日勒居然按不住她,大夫急忙找了几个医护人员按住乌兰图雅给她打了一针镇静剂。

大夫开了住院单,乌兰图雅被送进了病房,大概是镇静剂起了作用,乌兰图雅躺在病床上睡着了。

“苏日勒,你回去告诉阿爸,这会他一定很着急。”刘媛说。

“我给乌丽罕打个电话。”苏日勒说着拨通了电话。

过了一会苏日勒回到房间说:“我跟阿爸说了,阿爸叫我在这里守着乌兰图雅,叫你回家休息。”

“还是我来吧,她必定是女人,你看着她不方便。”刘媛说。

“那也好,我先回去。”苏日勒说着走出了房间。

过了一会,苏日勒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蛋糕和酸奶等食物放在桌子上。

“姐,那我回去了,我到了家跟阿爸说了我就回来。”苏日勒说。

“你不用着急回来。”刘媛说。

苏日勒走了,刘媛看着睡在床上的乌兰图雅,她拿过她的手仔细的看着,轻轻的抚摸着。乌兰图雅的手虽然已经少了华润和丰满,但是仍然十指尖尖修长的样子。这双手已经褪去了白腻和柔细的皮肤,颜色黝黑,手背上青筋暴露,指甲缝都是黑色的。

刘媛打了一盆水,用指甲刀一点儿一点儿地把乌兰图雅的指甲剪干净,并仔细的给她洗干净。

屋内柔和的光照在乌兰图雅的脸上,乌兰图雅眼窝深陷,消瘦的脸庞苍白,眼角已经有了鱼尾纹。但是她那长长的睫毛仍然很清晰。虽然岁月把她折磨的判若两人,现在,熟悉她的刘媛还是能看到她当初的影子。

看到乌兰图雅只穿着一件刘媛的上衣,刘媛站起身跟护士交代了一下,自己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刘媛给乌兰图雅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内衣内裤,又买了几件衣服,其中特意按照乌兰图雅挂在树上那件乌兰牧骑的演出服式样买了一套蒙古族的服装。

回到医院,刘媛听到病房里乌兰图雅的喊声:“救命!救命啊!”

刘媛急忙跑进了病房发现,几个护士按住乌兰图雅,一个男护士用一条皮带把乌兰图雅固定在了床上。

“再加大镇静剂的剂量。”一个医生嘱咐着说。

刘媛放下手里的东西说:“大夫,能不能不捆着她?”

大夫看了看刘媛说:“这种狂躁型的病人只能采取这样的措施,否则她会伤人的。”

乌兰图雅又被注射了一针镇静剂,不久就安静下来。

这次,乌兰图雅并没有闭上眼睛睡觉,而是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刘媛凑到她跟前看着她说:“姐姐,你饿不饿?”

乌兰图雅看了看刘媛,刘媛把苏日勒买来的蛋糕拿起一块放在她的嘴边。

乌兰图雅看着刘媛说:“我想自己吃。”

这下让刘媛为难了,因为乌兰图雅的手也被皮带拴住。

“我喂你吃怎么样?”刘媛说。

乌兰图雅忽然流下眼泪说:“额吉,我不能自己吃,巴特尔还病着……”

听到乌兰图雅把自己喊妈妈,刘媛知道她的神智还是不清醒,但是听到乌兰图雅第一次说到巴特尔并且说他还病着,刘媛心里像开了锅,她此时既想马上就问出巴特尔的下落,又不忍心让乌兰图雅多说话,特别是看到乌兰图雅说到巴特尔时流下眼泪,刘媛更是痛苦异常。

“巴特尔有吃的,我给他买了,你先吃。”刘媛含着眼泪说。

“额吉,你能救救他吗?”乌兰图雅看着刘媛说。

“能,你先吃点东西。”

“那你拿什么救他?他被风吹走了,吹到那座山的背后了。”乌兰图雅说。

“哪座山?”刘媛问。

“牙克图……”乌兰图雅说着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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