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老鬼子仁科见夏古他们夜间审问中国老百姓挺辛苦,便让炊事兵炒了几个菜,炖了一只鸡,又打开两瓶日本产青酒,将酒亲自倒在酒杯中,弯一下腰说:“各位都辛苦啦,为大东亚圣战,为尽快消灭掉这里的共产党八路军,我们干杯!”夏古和日本鬼子小队长龟田,还有宪兵队的几个日本兵一边说着“为天皇陛下效忠”的话,一边仰脖将酒喝下去。喝到酒酣时,老鬼子仁科还掏出小太郎跟丁书童的照片“呜呜咽咽”地唱起歌来,然后将照片用力地在桌子上拍着。几个日本人一直闹到深夜,刚刚躺在炕上,正在似睡非睡中,就听前院爆豆子似的响起了枪声。老鬼子仁科一把掀开被子,身子一轱辘爬了起来,顿时醉意全无。他起身摘下枪,想了一下又把那套中式的瓜皮帽、长袍、马夹、圆口布鞋都穿在了身上,转身将夏古队长喊过来。两个人咬了一气耳朵,夏古立刻去组织日本兵准备突围。

  鲁桥带部队来到协和会的北边,看见紧挨着协和会北边围墙的山坡上是一片松林,便立刻让战士们隐藏在松林中。鲁桥断定,前院打响后,后院的日本鬼子有两种可能,一是去支援前院的伪满洲国兵和伪警察;二是见前门被攻破后,死守的可能性不大,会从后门突围。而且,他很快又判定让日本鬼子去支援伪军的可能性基本没有。于是,鲁桥命令战士们做好战斗准备,务必全歼突围的日军。前院的战斗在激烈地进行着,周致强命令战士们要注意保护好自己,找好隐蔽的地方再向敌人射击。他想尽快解决掉前院的战斗,这样就可以和鲁桥的区队对后院的日本鬼子形成前后夹击了。

  激烈的枪声在盘道梁子山下震响着,爆炸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夜幕,七老图山山峦的东方显露着熹微的颜色。老鬼子仁科终于下令突围了,先是由一个日本兵推开后门,贼眉鼠眼地四处看看,看四周静悄悄的便将身子缩回门去。不一会儿,只见日本兵一个个地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和机枪从后门鱼贯而出。有一个胖高个儿的鬼子军官还举着指挥刀小声地喊了句什么,日本兵全都拔腿往山上跑。鲁桥见歼敌的时机到了,右手举着驳壳枪呼地站起身喊了一声“打!”枪声立刻响起,有一挺机枪封住了后门截断了日本兵的退路。与此同时,松树林里的机枪、步枪子弹飞蝗般地向这股突围的鬼子扑来。那个胖高个儿的鬼子军官立刻让鬼子兵们卧倒还击,迎面而来的又是区队的战士们投掷过来的一颗颗手榴弹,像一只只黑老鸹飞了过去,在日本兵的脑袋顶上爆炸了。这仗打的干脆漂亮,没用吃一顿饭的工夫就结束了。鲁桥提着枪大步走到那个胖高个儿鬼子的尸体旁,弯腰拿起地上的指挥刀。鲁桥是学过日语的,一看刀柄上刻的字,立刻“哈哈”大笑说:“这个鬼子就是仁科!”前院的枪声还在激烈地响着,倒是后院先解决了战斗。

  鲁桥指挥着战士们从后门冲进协和会院里,首先命令两名战士登上炮楼,炮楼已经人死楼空。他又命令那两名战士守卫在炮楼上,其他战士继续向前院冲去。鲁桥的两个中队把机枪、步枪架在正房的后窗户上向屋里射击和扔手榴弹。在正房中受到前后夹击的伪警察首先怂了,停止了射击,将一面用炕单子制成的白旗从门口伸了出来。过了一会儿,西厢房的伪满洲国兵也举着白炕单子投降了。

  周致强、鲁桥一边叫战士们快速打扫战场,一边带着人急忙赶到后院的马棚,解救吊在那里边的十几名老百姓。这时,在老李头和老张头的带领下,很多村民涌进协和会的大院。当一些女人和孩子看到刚刚从马棚檩子上放下来的亲人,尤其是看到那遍体鳞伤的样子时,都忍不住痛哭起来。胡雨民站在马槽头上向院子里的老百姓讲了当前抗战的形势,讲了共产党八路军要开展减租减息,讲了共产党要坚决带领人民群众将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的信心和决心。听着这样的讲话,老百姓议论着,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直到这时,丙丁火才知道,这一夜打的日本鬼子正是仇人老鬼子仁科和夏古。他端起马三八就向后门跑去,周致强、鲁桥一看来不及制止他,也便在后面紧跟了出去。丙丁火跑出后门,见战士们已经将二十多具日本军人的尸体抬在一起。他挨个地看过后,特别是在那具身着中佐军服的胖高个儿鬼子尸体前站了好一会儿。他摇了摇头,有些失望地说:“不是,不是仁科也不是夏古,不是。”鲁桥有些急了,大声说:“丙丁火你看清楚了,他怎么能不是仁科呢?我这有从他手里拿过来的军刀呀!”丙丁火把脑袋摇得像个货郎鼓似的争辩道:“真的不是,仁科和夏古他俩就是烧成灰我也认得!”鲁桥的脸色沉重起来,立刻命令部队放下一切活动,对协和会的院里院外再进行一次更仔细的捜查。鲁桥吩咐道:“要把角角落落旮旮旯旯都搜个遍,这两个日本鬼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最后,还是二排长宁海将捜查的结果吿诉给了大家,仁科和夏古真的没死,跑掉了。原来,这个协和会大院的后院西侧,也就是马棚和炮楼中间有一条过道,那里的围墙石条根基下特意留了一个狗洞。宁海等人发现了这个狗洞后,查看了洞里面,看到洞里面有一个稀泥坑,稀泥坑里陷着一只青色的圆口布鞋。于是,战士们又追踪到墙外,只见向着西南方向有几只杂乱的泥脚印,最后消失在草丛中了。这时,有一个被解救老百姓告诉宁海,他刚才曾经看见有三个人遮着脸进了狗洞,其中有一个胖高个儿头的,头戴瓜皮帽,身穿长袍马褂,正是老鬼子仁科,另两个当中应当有一个是夏古!

  丙丁火一听仁科和夏古顺着狗洞逃跑了,不禁气得攥着小拳头直跺脚。他伸出双手拽着朱洪武的胳膊哭着说:“咋让他们跑了呀!我们家的仇这回又没报了!呜……”朱洪武心疼地摸着他的头顶说:“孩子,老鬼子他们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咱们一定要找他们偿还血债!”

  战士们正在为没有抓到老鬼子仁科和夏口而惋惜无比的时候,有一个村里的人领着四个赶着毛驴驮的人找到胡雨民的跟前,这四个人都是小商贩的打扮。其中一位见是胡雨民立刻眼睛一亮,上前一步说:“雨民书记,我是周国呀。”胡雨民一听,稍稍一顿,马上伸出双手热情地说:“是周主任,前些日子接到电报说上级要派人来热北开展减租减息,真没想到是你亲自过来了。”周国脱下外面的褂子,扯开衣领抽出一张叠成方条的纸说:“这是我们的介绍信,他们三个,这位是刘达,这位是赵全,这位是朱兴。”三位同志也上前敬礼与胡雨民握手。正在说笑间,周致强从后院走来喊了一声:“三叔,是你们过来啦?”周国也笑着回应道:“致强,原来你也在这里啊。”然后他笑着对胡雨民说:“我们爷俩一块儿参加的革命,可致强比我进步得快。”周致强说:“有啥快慢的,就是比你多念了两年私塾。”周国又说:“褡裢里,你媳妇还给你捎来两双鞋啊。”胡雨民回头对周致强说:“通知一下老鲁,咱们进屋开个会,另外让炊事班整两个菜迎接迎接周主任他们几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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