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救护人员及亲历者回忆

       (一)王明禄:连夜转送伤员

       8·13战斗时担负救援和转送伤员等任务,简介详见编委会成员介绍。

       战前我是塔城军分区汽车排驾驶员,1969 年8月12日奉命运送步兵营两个排去铁列克提边防站执行巡逻掩护任务。我和师傅王玉国开着一辆苏制吉尔大卡车,运输排另一位司机王成吉和副手开辆解放牌卡车共同执行这次运送任务。12日早上,我们两台车运送步兵营40 多名官兵从塔城出发,下午6时左右到达了铁列克提边防站菜地附近时,被在那里的持枪哨兵吴多荣挥手拦下,并向我传达命令:就地等待,待太阳落山后再隐蔽进站,以免被苏军发现。

       天黑时进入边防站后,我便找到68年一起入伍的甘肃永登籍战友聊天。那天晚上,整个铁列克提边防站笼罩在战斗前的紧张气氛中,战友们少不了要谈论第二天巡逻的话题,所有迹象都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

       当新华社记者给第二天参加巡逻的官兵摄影留念时,我们永登籍的几位战友也乘机合了影,因为在那个时代能照个像是件不容易的事,特别是身处偏远荒漠的边防上。遗憾的是给我们摄影的记者在第二天战斗中牺牲了,因此所拍的胶片也被销毁在战场上。

       13 日上午9点50 分左右,从前方阵地上传来了枪炮声,战斗打响击后,“隆隆隆”、“哒哒哒”的枪炮声,在边防站营区都听得十分清楚和剌耳。约11点,从前沿陆续传来了坏消息,说巡逻队被苏军包围,掩护分队也有不少伤亡。

       不久我们接到命令,说伊犁军区赵衍庆副司令员在从铁列提边防站前往前线指挥组阵地的途中,被苏军火力封锁在前沿。站领导立即召集在边防站的零星勤务人员,组成临时掩护班,以保护首长从前沿安全撤回。我和高涵祯等四人临时被编为一组,由一名参谋任班长,在做了简短的临战动员后,我们临时组成的救援组,跑步行进至距前沿约七八百米处,班长命令大家卧倒匍匐前进。在快接近赵副司令所在的位置时,看见铁列克提边防站小车司机张世海,开着北京吉普车冲到赵副司令员隐蔽的地方停下,将赵副司令扶上车后旋即调转车头,又从开阔地冲出,返回到边防站。我们临时执行任务组的全体人员在班长的指挥下,又原路匍匐前进撤回到边防站。

       下午1点左右,我看到在铁列克提边防站几位首长全部都聚集到机房内,听说是周恩来总理从北京打来电话,亲自询问战况并安抚慰问参战官兵。

       前沿阵地上的大部分伤员,在下午3点都被运回到铁列克提边防站。因边防站医疗条件差,为及时救治伤员,必须立即将伤员后送到设在乌苏县城的解放军151野战医院。我和师傅王玉国驾驶的吉尔卡车担负了本次运送伤员的任务。为防止汽车行驶时因颠簸而加重伤员的痛苦,我们在后车厢里装了一层厚厚的沙土,沙土上铺上芦苇后再铺上被褥。在下午四点左右,连长肖法刚等八名伤员被抬上了汽车,留守在边防站的塔城军分区卫生科军医王荣林随车护理伤员。指挥组首长让吴多荣搭车至独立排(地名)处,迎接前来增援的野战炮兵部队。

       夕阳快落山时,汽车行驶到托里县城,伤员丁殿勋喊着要下车方便,在边防站出发时,医生检查他的枪伤在大腿上,感觉不是要害部位,就安排他坐在车厢的最后面。王玉国师傅停下车后,我连忙搀扶帮他脱下裤子,只见裤子里面全是血水,丁殿勋站立不住,“哎呀”一声便倒在了我的怀里。军医王荣林立即上前救治,将伤口塞上纱布并进行止血处理。汽车再开动后我一直抱着丁殿勋的双腿,以便抬高臀位减少伤口流血。当时的路面都是砂石搓板路,凹凸不平,十分颠簸,车辆每遇到大一点的洼塘,车上的伤员就会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从托里县城驶出约两个小时后,丁殿勋呻吟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我不停地鼓励他:“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离庙尔沟近了,那里有兵团170 团医院,到那就能救治了”……

       车到庙尔沟兵站时,丁殿勋完全处于昏迷状态,已经很危险了。王荣林医生让兵站的工作人员抬下其他伤员,催促我们赶紧将丁殿勋送往附近的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九师170 团医院。那晚,住在庙尔沟兵团农九师170 团的人全部被动员了起来,通往医院的路上都是赶来献血的人,几百号人在医院门前排成了长长的队伍。170 团医院的医护人员将丁殿勋抬进急救室后,我们没敢停留,立即将车开回兵站,拉上其它伤员又往乌苏县城急驶。此时,王玉国已连续开车七、八个小时,十分疲惫,我便接过方向盘继续行驶。在我开了一百多公里后,他又替换下了我。第二天十点左右,运送伤员的汽车终于开进了乌苏县城,这时大街上正举行游行示威,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高呼着“强烈抗议苏修武装挑衅犯下的血腥罪行!打倒新沙皇!”等口号,我们这辆搭着车篷,拉着在铁列克提战斗中负伤人员的军车,从大街上游行队伍中间穿过。到了151野战医院大门前,在那里等候了一夜的医护人员迅速迎了上来,用担架把伤员们抬进了抢救室进行救治,经过151野战医院医护人员精心救治后,这些伤员后来全部康复。

       完成运送伤员任务后,医院的工作人员领我们3人去食堂吃饭,然后安排在招待所休息。因太疲倦了,在招待所从14 日中午一直睡到了15 日中午才起床。

       当我们16 日回到塔城,得知这次战斗牺牲28 名战友,其中有我2名永登籍的同乡,心中非常难受。这次战斗因种种原因以失败告终,因此,我们去执行任务的两台车驾驶员,回到部队后连个总结会也没有开。

       中途留在庙尔沟的伤员丁殿勋,农九师170 团医院虽然对他进行输血等救治,但医生不具备对他进行外科手术的能力,因此就派人到公路上去拦截车辆,看有无从后方医院去前线的医生。万幸的是在4个小时后,拦截到了151野战医院外科金主任乘坐的车,由他主刀进行了手术,术后转到新疆军区总医院,经过治疗很快康复,战后被选送到第二军医大学学习,后调海军总医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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