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门外有人喊了一嗓子:“报告。”刘万得问:“谁呀?来的真是时候。”随着报告声进来的是二团团长王大力。王大力进屋就冲门外喊了一嗓子:“再送个碗来,我借光也整一口。”王大力转回头向刘万得请求说:“司令员,这酒,说什么你也得准我喝一口,这场硬仗下来,好多人就会再也见不着了,子弹没有朋友,炮弹六亲不认,喝一碗,碰碰运。”王大力这句话一出口,三个壮汉一声喊:“喝酒。”“咣,”三个酒碗碰在一起,酒一滴没剩,全下去了。王大力用舌头舔舔碗,然后一脸严肃的说:“司令员,我来有个事儿,着急向你汇报。”刘万得看着他的馋酒相说:“快说,说完咱再来一口。”“司令员,昨天晚上,火车站又来了一千多劳工,下火车后,直接奔训练营去了,然后三辆铁壳汽车去了好几趟,都是重车,不清楚拉的都是啥玩意儿?”刘万得问:“你对这些人的身份和来路有怀疑?”“司令员,我总觉得不对劲,侦察员告诉我,这些人走路好像专门受过训练,齐整,步伐有力。我着急向你汇报,是想你心里早点有个数,防着点石川这小子的鬼花样。咱们与他斗了这么长时间,我看这小子是越来越阴,越来越歹,越来越坏。”

  石川大佐自从得到白狼河纵队各团实施集结的报告后,他分析刘万得可能要对火车站,特别是火车站的货场下手,火车站一旦瘫痪,战略物资就不能按计划运达,柳河战略物资转运站的功能也就无法正常发挥作用。所以,石川大佐对火车站采取了临时强化措施,并选择在黑夜进行了模拟试验,石川大佐对试验效果很满意。有了充分的准备,一但有风吹草动,这些设施就可以快速到位并发挥作用。

  近日,靳钱乐老是闷闷不乐。他的媳妇朱汝时私下想,自从训练营出事后,会做可口饭菜的厨子跑散了,靳钱乐的嘴吃馋了,家里的饭菜味道跟不上,时间一长,丈夫生自己的气。所以就今天买海鲜,明天买山珍,后天下饭店。可怎么张罗,怎么吃,靳钱乐的情绪还是好不起来。靳钱乐在想什么呢?又为什么闷闷不乐呢?

  靳钱乐不是不乐,是心烦。这几天,他的手下人不断向他报告说,南边八角楼一带,西边石砬子山一带,北面梁东一带,东山几个山口,常有人活动。经验告诉他,宜凌大战迫在眉睫了。为什么?凡是不动手前,先想着堵劫,必有大战。四外全堵上了,目标不是火车站、就是柳河。

  靳钱乐的心烦,是有来由的。雹神堡子、李金营子铁路油桶爆炸事件中,靳钱乐担负李金营子抢光、烧光、杀光的责任,是实施三光的指挥者,他指挥他的手下人,值钱的东西抢光、房子差不多也烧光了。但当他面对二百来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特别是女人,孩子时,他的心软了。他在想,那些老太太害谁了?那些不懂事的孩子又害谁了?还在月科的孩子懂啥呀?太残忍,无人道。他的杀字命令在他的大脑中转了一圈又一圈,几次话到嘴边,就是没说出来。

  他没说,有人说了。藤井四郎不但说了,也做得彻底。回到宜凌县城后,藤井四郎又把这个事报告给了石川大佐。石川大佐赏给他四个耳光后,对他失去了信任,并取消了他二十人以上的派兵权。

  靳钱乐的心烦,还有一条。仗是必打无疑了,这场针尖儿对麦芒儿的大战,得死多少人?他估摸了一下,双方参战的兵力合起来得近万。再打大了,周围联动,兵力得过一万五到两万的样子。这场大战一但打上了,他靳钱乐外号别说叫无双影,就是叫鬼,他想躲都躲不了。

  在这个地方,死这么多人,历史会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历史的债就算永远的背上了。问题是日本人现在占先,可他究竟能兴阳几年?日本人早晚必一走。日本人走了,他汉奸这个名还抠去了吗?将来某一天,日本人离开中国之时,那就是他最晚的生命结束之日。继续干,就是死心塌地。不干,就得赶快溜,躲得远远的,躲的越远越好。靳钱乐他心烦,就是还没最后拿定主意,没下了最后的决心。

  考虑到为配合一团主攻柳河战略物资转运站,对东西北三面的佯攻收到预期的效果,八团团长金蜜蜂想到了炸药。这东西她有,那是先锋团马龙飞团长临走前给她留下的。金蜜蜂把任务给各营下达后,于一九三七年九月十六日的下半晌,带着姜尚花等八个人,打扮好后,出了驻地,去取炸药。

  这一去,金蜜蜂说出天花儿带云彩卷儿来,也没料到会出这么个大事。

  八个人带着四个驴驮子,分成两伙,一前一后,刚来到土堠岭一带,就发现从后边追上来一伙鬼子,有二十来人。这伙鬼子边追边喊:“花姑娘的,站住,站住。”听着这半语之的中国话,这伙鬼子还不知道金蜜蜂她们的真实身份。可这群鬼子想斜的也不好办,只得先跑,找个山沟密树躲起来。金蜜蜂她们想跑,可怎么她们也跑不快,有驴驮子。驴不懂得主人险不险,急不急的,打一下子,紧走两步,打两下子,快跑一程。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最后只得弃了驴驮子。可已经晚了,甩不开了。你慢跑他紧跟,你跑的快,他追的快。跑在后边的,是姜尚花为首的四人,姜尚花边跑边告诉三个姐妹:“我们恐怕躲不了啦,操家伙,准备干吧,掩护金团长她们四个。”

  八团四营营长姜尚花边说边带着三个人拐进一条沟,躲在大石头的后面。在后面紧追不放的二十几个鬼子,见被追的花姑娘眨眼间人没了,都放慢了脚步,散开了找。“花姑娘的,出来的。”在前边跑着的金蜜蜂,听到后边鬼子喊的话不对劲,边跑边往后看了几次,也没看到四营长姜尚花她们四个人,看到的倒是鬼子在找人。金蜜蜂停下了,对三个姐妹低声说:“四营长她们麻烦了。”说着转身往回来,准备按应姜尚花她们四姐妹。

  四营长姜尚花对三个姐妹小声说:“看眼下,咱的命数,到了。咱枪短,放近了打,多放倒一个,团长就少一分危险。”这群鬼子本来是上山打猎玩的,转了一天,什么也没打着,往回走的时候,遇到了金团长她们八个人。见着女人了,他们就跟了过来。见八个女人丢下驴驮子不要了,以为这八个女人是害怕了,这就壮了他们的胆子,更重要的是色迷心窍。他们没料到,这八个女人可不是吃醋的平常女人,这八个女人是白狼河纵队八团响当当的女汉子。

  这二十几个鬼子,根本就没把这八个女人当回事,见困住了四个,更有些得意忘形,以为他们为所欲为的时刻到了,争先恐后围拢过来,距离越来越近了,他们都看到了四个人的花衣服了,再走近二十几步,这四个女人就是他们的掌中玩物了,胆大心急的,干脆直着身子走过来了。三姐妹看着姜尚花,见姜尚花还没有动手的意思,就咽了口唾沫,再等等。就在前面的鬼子完全放松了警惕,扔下大枪,要扑上来的刹那间,“当当当当”,枪声骤然响起,前面的四个鬼子应声倒地,“当当当当”,紧接着又是四声,这四声枪响刚过,就在着了枪弹的鬼子东斜西歪倒地的同时,一阵乱枪响起,就见四个女人手中的短枪掉在了草地上。鬼子蜂拥而上,一个鬼子上前一把提起还睁着眼睛的姜尚花,脸露淫色,嘴里发出淫笑:“哈哈哈哈。”他刚这么得意的一笑,笑声又立即憋回去了,他看见了姜尚花手中有一颗正在冒着烟的手榴弹,他刚想到松手,姜尚花另一只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衣领子。随着一声炸响,两顶鬼子的帽子飞出去了,一片姜尚花上衣的花布飞上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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