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客轮,缓慢的驶进中国青岛的海域,一个客舱的门外,左边有两女,右边有一男,这两女一男相向着在过道上,一会儿看看海,一会闲溜达,不管怎么走,不管看什么,他们的注意力始终不离开这个客舱的门。客舱的里面,一个姑娘,坐在客舱里,通过客舱的窗口,向外看,青岛的海岸就在眼前了。她站起身,伸了伸腰,做了几个转体。然后,她打开随身皮箱,翻找着什么东西。

  一连三声的汽笛响,呜呜呜……这艘客轮,缓缓的停靠在了中国青岛的一个码头。刚才那个客舱里的美丽大方的日本姑娘,脱下和服,换上中国北方姑娘的服饰,拿出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玉容,盖上小镜子的盖儿,走出客舱,走下客轮。她的身后,有两女一男,不远不近的跟着她。

  驻宜凌日军最高指挥官石川大佐指挥中心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石川大佐随手拿起电话,听到话筒里的声音很急,他马上站起身回答:“是,是。”接电话的石川大佐连说两个是,电话那边的,还在继续着讲话:“常河玉子在青岛下船了,她的目标地可能是宜凌,她来中国,是来找她的未婚丈夫,一个会通过意念摇控别人的一个叫远难的中国军人。这个军人的这种能力,一旦与常河玉子协手研究,如果被第三方利用,如苏联或者是美国,那对大日本帝国潜在的危害就太大了。这个叫远难的军人,你是清楚的,就在宜凌。当常河玉子找到那个中国军人时,你的任务是把他们一块抓住。”石川听到这儿,他反问道:“将军,常河玉子的军阶比我高,我有些不方便。”话筒里的声音告诉石川:“常河玉子的研究课题被冻结了,她的军衔也暂时被取消了。”石川回答:“石川明白。”

  从青岛港下了客轮的那位姑娘,就是常河玉子。母亲死在家中,父亲剖腹了,研究课题被取消了,军衔没了,舅舅也不管她了,家宅被封,存款被冻结,除了身上的衣服外,一夜之间,一无所有。一连串的打击,使常河玉子如同从仙境中,一下子跌落在凡间的垃圾坑里,弄了个灰头土脸不说,连简单的生存都出了问题。患难中,几个闺密伸出援手,资助了她一些钱。她买了船票,以一个非常普通的日本国民的身份,乘船又一次来到中国,来找她的未婚丈夫。以她对中国的了解,她没直接到大连,而且到了青岛。

  常河玉子下了海轮,住进了一个下等的小旅馆。住进这个小旅馆后才发现,她并不孤单,在她的客舱外转悠了多时的一男两女,不但也住进了这家小旅馆,始终在跟着她,盯着她,监视着她。她这时才明白,人家没忘记她,事情还没完。

  这家小旅馆的门前,有两个小地摊,一个是黑脸大汉在卖煎饼,另一个是白脸的,在写字画卖。卖煎饼的黑脸大汉名字叫吴胜作,写字画卖的白脸,名字叫赵海博。常河玉子住了小旅馆后,改了个中国名字叫源子玉,暗合中国的一句名言,源远流长的意思。源既是水,在中国,水,有属女人之意。远,就是她的未婚夫远难。眼下的源子玉,比不了过去的常河玉子,手中虽然还有几个钱儿,吃饭每顿只能在两张煎饼这个档次上。吃了几次煎饼,和吴胜作就熟了,也认识了写水笔字的赵海博。人熟了,就搭上话了。源子玉问:“吴师傅,好几天了,怎没见着大婶呢?”吴胜作长叹一声回答:“子玉姑娘,不瞒你说,你婶子都没了二十多年了。”源子玉追问一句:“怎么没再续一个呢?”“孩子,你那个婶子,当年是因我而死,我对不起她呀,我再续一个,就更对不住她了,那样的话,我就丧了良心了。”源子玉听了吴胜作的回答,很有些受感动的夸赞说:“那你真是个好男人。吴师傅,没有女人的家,你整天都干些啥呀?”吴胜作笑笑说:“我能干啥?习武、教徒、卖煎饼呗。”“那你挺乐呵呀?”“哎呀,姑娘,大叔乐呵是乐呵,就是还有一个心愿没完。”源子玉听得有意思,就又追问了一句:“师傅,啥心愿还没了哇?”吴胜作叹了一口气回答说:“一个人,找了二十多年了,是我的一个恩人。”“吴师傅,那你还记得他的名字吗?”源子玉的问话,吴胜作听了有些反感的说:“姑娘,这还能忘吗?连恩人的名字都能忘,我还是个人吗?”源子玉没完没了的又问了一句:“吴师傅,你的恩人叫什么名字啊?他是干什么的呀?”吴胜作很崇敬的回答说:“他叫刘万得,是东北人,是个造酒师傅。”吴胜作的回答,源子玉如听到春天的第一声炸雷,震撼、惊喜、振奋,简直欣喜若狂。她惊呼一声:“吴师傅……”往下的话没等说,就看见监视她的两女一男,也在附近转悠,只得改口说:“你的煎饼好吃,明天还来吗?”“明天?我都来十几年了,姑娘,除了卖煎饼,我还能干嘛呀?”

  第二天的早晨,源子玉姑娘起得很早,梳洗完后,不时的看上几眼窗外,见吴胜作的煎饼卖上了,她走出房间,对一个伙计说:“你告诉那个卖煎饼的,送两张煎饼进来,你告诉他说,我不太舒服。”伙计来到吴胜作的面前说:“吴师傅,店里一位姑娘病了,麻烦你送两张煎饼过去。”吴胜作听说姑娘病了,愣了一下后,又马上答应说:“行行、不就送两张煎饼吗?行,马上就送。”吴胜作挑了两张煎饼,另外又煎了两个鸡蛋,卷好了,进了小旅馆。源子玉在窗子前看着呢,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开了门迎出来。吴胜作看见了源子玉就打招呼:“姑娘,病了?”源子玉冲他点点头,虽然没接话,可眼神是在示意吴胜作进屋,吴胜作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腿进了屋。源子玉跟进屋,随手关上门,她轻声问:“吴师傅,认识字吗?”吴胜作看了她一眼回答:“认识几个。”源子玉没说话,从被子下拿出几张纸,递给吴胜作。吴胜作接过纸一看,纸上有字,细一看,是姑娘写给他的:“吴师傅,你的恩人刘万得,我认识,他造的酒,名叫老胶白。我也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他有个徒弟叫远难,是我的未婚夫,我就是来要找他的。有三个日本特务跟踪我,求你帮帮我。你如果愿意,我愿意帮你去找刘万得。中午饭时,告诉我怎么办。”

  从小旅馆回来后,吴胜作的心里,一直在犯着核计。这个姑娘说的事儿,是真是假,一时难以确认。姑娘求助他的事儿,使他更加犯难。这个姑娘的底细,一点也不清楚,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个好人呢,还是个坏人?一时拿不准主意。姑娘说的两女一男,这两天他是天天见,脸很熟,至于是不是日本特务,他也在想,可这东西脸上又不帖帖,谁又能确定得了呢?三个人,弄不好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这可不是上下嘴唇一碰,一个行字这么简单。如果姑娘说得不对,这个刘万得造的酒的名,她又说得真真切切,这个一点都不假。“想嘛呢?糊了,糊了,你的煎饼糊了!”字匠赵海博的话,使吴胜作醒过神来,连忙把煎饼铛子收拾干净,重新再来。

  在这一小片地方绕了几天的那个两女一男,看着常河玉子这几天顿顿吃这个黑脸汉子烙的稀面薄饼,以为这个东西说不定怎么好吃呢,要不然,像常河玉子这种曾经是日本上层社会的高雅女性,怎么会对这个小吃如此偏爱呢?忍不住也想买几张尝尝。三个人一边盯着小旅馆的门,一边凑近吴胜作的小摊,那个男的指指煎饼,伸出三个指头,意思是要买三张煎饼。吴胜作见机会来了,他要验证一下源子玉姑娘说的话,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吴胜作见三个人前来买煎饼,只用手指,不说话,就故意找茬的问:“干嘛哪?不会说中国话,乱指什么,这是吃的,你的手埋汰不?”说着,手中的小勺朝那个男的一比划,面浆一条线就泼出去了,洒了那个男的上衣上,又淋了那两个女的一脸。从那个男的嘴里立刻冒出来了一句日本话:“臭支那人,不要命了?”话还没说完呢,手枪就掏出来了,指着吴胜作的脑门又说了一句中国话:“这是在青岛,如果是在东北,你的命就喂狼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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