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来到了日本东京‘秋叶原’!”


  六十三

  美国旧金山:催人泪下的“韩导”自述。

  日本成田:  又一次仿佛回到了东北山城。

  日本东京:  结果,我们乘兴而去,扫兴而归。

  回国稍事休息,玻璃厂的一个计算机考察团又催着我着手办理出国手续。那是2000年9月份的事,离上次回国还不到两个月。

  原来,我厂从美国霍尼威尔公司购买了计算机,此去就是进行设备监造。人员中有带队的是英文名字叫做Harry Hong的玻璃厂技改办的主任洪渊、三个计算机工程师、总厂工程公司的总经理和西安的那家合同公司的六个工程师。总共12人,比上次队伍要“壮大”得多。一切手续当然由西安那家公司代劳了。办理机票时,有美国的联合航空公司和日本的日本航空和全日空三家公司供选择。看到日航的机票不但比其他的便宜,而且还有东京免费食宿的优惠,所以就决定坐日航的航班。于是我们就有了留连东京街头的机会。

  可是,行期将至,西安那家公司的护照却迟迟办不下来,最终竟然由我们六人自行前往。出发那天,西安公司的负责人来车站与我们会了面,送上代买的火车票,还在西安饺子馆为我们设宴送行。

  车到北京,自有那位老总的合作单位派人接风,安排住宿和送机场。我们坐上了日航的飞机,从北京来到东京成田机场。在入境处,海关官员在护照上盖了个允许入境三天的章子,再由服务小姐按名单发给一个乘车卡。坐上日航的大客车,住进了日航成田饭店。这饭店是个十几层高的四星级宾馆,规格不低。见房间里为客人准备了和服睡衣,我们几个便穿上照了几张像。按计划,我们要第二天晚上乘机去美国。于是,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大家坐上了去城里的免费客车,前去逛街。(图:成田街景)63成田街景.jpg

  这成田市是个小城,一下子又使我觉得回到了久违了的东北故乡。那街道非常窄小,七拐八弯地一个上坡接着一个下坡。街两旁的商店,也大部分是门面不大的铺子。在一家表店,只见店铺内外陈列着成百块各式各样的大小手表。开始时,我们还以为是些旧表,于是我用日语问那店主,这表都是旧的吗?回答说,当然全部是新的。再仔细看了看标价,可不是吗,都是折合几百美元的新表。一下子就不想再看了,赶紧走人。街头大小商店都像电影里看到的那样挂着五彩滨纷的招牌,十之八九都是汉字。由于马路格外窄小,又不断地有大客车、卡车和各种车辆驶过,你不得不紧靠着店铺的门前的一方寸土前进,结果招来店门口站着的老妇人连珠炮般的“ぃらっしゃぃませ!”的热情招呼声。商店当然种类繁多,但实在令人大惑不解的是这满街的咸菜铺真的说明日本人每天都以这咸菜为食吗?每家门前一字排开的十几种萝卜、白菜和辣椒之类的深绿色的咸菜,无处不见的那“铁炮渍”,难道真的是在枪筒里腌制出来的吗?

  如此闲逛了半天,大家又在一家很宽敞的小吃店里的长条桌椅边坐了下来,每个人要了两块绿豆糕样的点心和一杯饮料吃了起来,又轮番照了相。出得门来,来到一个寺庙。从街口处的牌楼进去,广场上横竖成行的摊位上,出售着各种旅游品,正像国内到处可见的旅游点上的大小摊位一样,尽管各家也在过分热情地介绍着他们各自的货色,却没有国内那种死死缠住行人,逼你买东西的男女。拾阶而上,就是那寺院的正门。门上方,挂着用汉字书写的牌匾。到此进香的人们还真的不少呢。照了几张像,又漫无目标地走着,折回头来,已经到了吃午饭时间。我们找了一家面馆,进得门来坐下,又是长条桌椅。女主人不问便知我们是外国人,连忙问付美元还是日元。我回答说,用日本钱。不一会儿,每人面前便摆上了一大碗冒着热气的拉面,那面条的味道还算不错,价钱也只不过人民币100多元。

  回来的路上,又去成田火车站看了一回。说是火车站,其实铁轨上运行着的全是电车。来过日本的洪渊不厌其烦地讲解了一遍那几个自动售票机口如何操作,听了半天还是不得要领。边上竟然也有一个人工售票口,里面坐着一位穿着制服的中年妇女。这车站不大,来来往往的乘客却是不少。从车站出来便见一辆饭店客车正好停在了汽车站上,大家不由分说,穿过几道栏杆飞也似地上了车。不想那车根本就不是日航的车。转了半天,全是全日空的饭店。慌忙与那开车的年轻司机说明情况。可是那年轻人一句英语也不会讲,又和我返回那饭店的大门里,请那位立在门里的中年人为我们翻译。那人说,要坐日航的车,要走出山口,去日航的车站等车。我说,附近哪里有日航的车呀,这么远的路根本就走不到的。那年轻人也看出来了问题,招招手,我又随他上了车,坐在车里由那车把三五个饭店转完,又回到成田火车站前那个停车点去了。

  这回才来了真正的日航的车呢,那车身上醒目地印着NARITA NIKO HOTEL的鲜红大字,刚才竟然没有想到看上一眼就随着人们一步跨上了那辆连颜色都不一样的大车,真是好笑。回到饭店,洗了澡,收拾好东西准备晚上上路。

  下午三点,全体又坐上旅馆的大客车前往机场。这成田机场规模真是不小,到处人山人海,到处都在排队。终于,我们登上了飞往旧金山的日本航空公司的飞机。那标志是JAL,是英文Japan Airlines的缩写。日航这种免费提供住宿的竞争手段,正是近一个月来为它在中国不断带来麻烦的原因。因为这种优惠,一旦遇到天气问题不能正常运转,免费住宿就成了问题。因为此时免费期已过,再格外安排,不但在入境签证上出现问题,而且费用上也必然导致纠纷,进而引伸成所谓的民族歧视事件,这也许是他们所始料不及的吧。

  这飞机是波音747-400型,是我从未坐过的最新型号的一种。每个座位的后背上都有一个液晶显示屏,有十几个电影频道供你选择。无论是欧美片还是日本片,全部可以选择英语或者日语,极少见英语片或者日语片没有翻译成日语或者英语的,即使有,也都打上了让你看得懂的语言,很是方便。

  到达旧金山,由于飞机衔接的关系,我们要在这里住上一晚,然后再飞霍尼威尔公司所在地凤凰城。旧金山来过几次,不用太多叙述,那就把那位姓韩的导游说上一说吧。

  “韩导”是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从他的举止言谈中,看不出他是个正经大学毕业的知识分子,而是个头脑简单、待人热情的乡下来的壮汉。趁着他边开车边乐哈哈地东拉西扯着,有人问起了他的身世。这一问,使他陷入了深思。他说,我非常愿意向大家说说心里话。各位大老远从国内来,我平时难得有机会向家乡人吐吐内心的苦处,就让我说上一说吧。

  “我是天津人,毕业于安徽的一所化工学院。毕业后分配到北京的一家印刷厂当工程师。前几年,厂子不景气,很多人都先后下了岗。

  “经过了一番波折,我终于来到了美国,是到一所大学读硕士。可是手里的几个钱一下子就花得只剩下80美元了,念书哪里还有钱。这样我除了上学校报了个到,再就是为了居留证,每学期去办一下手续外,再也没有进过那学校的门。

  “刚来美国,两眼一抹黑,外语又不行。每天翻报纸看广告。今天到这家餐馆洗盘子,明天到那家扫地。因为什么也不会,所以工钱给的少,混的时间也不长。一天,看到南方的德克萨斯州有家中餐馆招聘厨师。那地方一般人是不去的,因为与东西海岸相比是个比较偏僻的地方。决心一下,我直接去了那里。那是家广东人开的中餐馆,老板人还不错。尽管我不是什么厨师,谁在家不做饭,边干边学嘛。老板也看出来了,不过看我肯出力,又诚恳,所以还是把我留下了。这样干了两三年,和老板处得也越来越亲密了,也就想一直干下去。

  “不想一次意外使我突然间一下子离开了那里。有一天,老板外出,由他的儿子主事。本来,同是年轻人,有事商量着来是不成问题的。问题是这儿子不务正业,经营上的事一窍不通,却又指手划脚,挑三拣四,让你无所适从。结果造成第一天的买卖就做不下去了。客人上来,菜也炒出来了,却发现忘了蒸米饭。现做当然来不及,只有关门大吉。这样就引来了一番争吵。在他的咄咄逼人下,我只好卷铺盖走人。

  “广告又把我引到了这家旅行社。老板是台湾来的,祖籍上海。三年前得肝硬化,不久人世。却在只有一个星期的存活期内,意外地等来了一个车祸刚去世的年轻人的肝,及时移植上,好了。他现在还是事必躬亲,什么力气活都干,先后买了三辆大客车,每辆都值三四十万美元,足够买上一栋小楼的了。跟这种人干,再累也高兴。加上胡老板待我不薄,每月包吃住外拿三千多美元,我也知足了。

  “我的“五年计划”是,攒上人民币一百万,回家和老婆孩子团圆去。”

  说着,他情不自禁地呜咽着唱起了自己编的歌:

  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家,

  心中只有我那孩子的妈。

  孩子呀孩子,你可知道,

  爹爹我在哪儿,都在干啥?

  一心一意为了咱们这个家,

  …………………………

  从旧金山飞到凤凰城,早有一位华侨小伙儿来接。他是个四十左右岁的公司雇员,披肩长发在后面扎了一个马尾巴。他把我们送到饭店住下,约好第二天由另一位华侨女雇员带领我们参观工厂。

  第二天,那位女士带我们来到公司,还找了一位白发苍苍的50多岁的美国工程师担任讲解。上来他就说,他的夫人是华侨,是马来西亚人。来到车间,只见各种大小不一的计算机天罗地网地堆满了每寸土地。我厂买的几台机子正在进行调试,几个年轻人还获准破格照了几张相。除了各个负责装配计算机和各种压力探测装置的车间外,还有一个庞大的应急车间,专门负责解决海内外用户打进来的求助电话或者传真,解决生产应用过程中遇到的各种紧急问题。

  午饭由那位女士代表公司请我们,是去一家意大利餐馆。这是家纯正的意大利餐馆,只见那么大的餐馆竟然座无虚席。我们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等待空位。服务生都是些年轻姑娘和小伙子,个个不住手地忙乎着。轮到了我们入席,坐在一个长桌前,每人要了份比萨饼和一些副食和饮料。

  说到这凤凰城,人们总是以为那一定是个不太大的小镇子而已,可是只要看一下那机场的规模,就知道这城市也是颇为壮观的大都市了。

  又一天,女主人拉着我们去“新开发区”逛上一逛。由于地处戈壁,这新建的廉价豪华市区就是为了吸引人们从繁华的闹市搬到这里来。到处高楼林立,停车场和娱乐场所、银行、商店,一应俱全。车子开到郊外,看起来真是沙漠腹地无疑。这里全是一两层高的小楼,是个占地广大的居民区。只见大小院落中点缀着电线杆子般的仙人掌。街上尽管见不到一个人影,那街道仍然是横竖笔直,交通设施完备。

  回到市区,来到一个购物中心。那是个三层楼建筑,中间是个有着顶棚的广场,也就是说,这建筑是一圈楼,中间留出一块休息场所。人们分头去逛商店,我自己来到一个书店。一进门,见一位姑娘正在柜台后面忙着。我正犹豫着,她却主动上前问有什么可帮忙的。我说需要找一本短篇小说集那类的小说。只见她在计算机上查了半天,又转身和另一个小伙儿商量了几句,把我领到一个柜台里,给我拿出来三五本各种年代的集子。我终于选中了一本《Prize Stories 1999 —— The O. Henry Awards》,就是《1999年度欧·亨利奖获奖小说选》,花了7.9美元。

  结束了凤凰城的日程,我们又来到了洛杉矶,我们要从这里出境。节目还是一个多月前去过的环球影城和迪尼斯乐园。由于导游是华侨,我便请了假,呆在家里关起门来一心一意地翻译那本书中第一篇得了一等奖的作品,名字是《The Story of a Nurse》就是《一个护士的故事》。写的是一个护士的成长过程,她从年轻时起一直从事工会斗争以及年轻时如何遇到了乔治,与之相爱到结婚,到生儿育女,到最后得癌症去世的故事,读来很是感人,我已经等不到回家后再把它翻译出来了。三万字的小说,翻了一路,人到家时,文章也翻完了。

  住的这个旅馆又是DAYS INN,我曾在匹斯堡住过的那种连锁店。说来也怪,这么个地道的美国旅馆,楼上楼下竟然见不到一个地道的美国白人。没有一个白人在此住宿,并且从经理到服务生也没有一个是美国白人。住宿者大部分来自中国的出国人员,自始至终只见到两个中东模样的年轻人混在饭厅里吃饭。前台里面站着的年轻人是个墨西哥学生,为了写稿,我还向他要了几张白纸。各楼层打扫卫生的服务生全是年轻的墨西哥姑娘,就连餐厅里准备食品的小伙儿都是从中国大陆来的学生。想到这里就觉得好笑,这旅馆还不如改名叫做中国旅馆更切合实际一些。

  最后那天早晨,我们来到洛杉矶机场,办好了登机手续后告别了送行的人,我们又登上飞往东京的日航班机。到达东京机场后,入境已不陌生,顺利地住下后,收拾停当,立即坐车前往已经探过路的成田火车站。由那洪主任当向导,害得他为了带这路,也自己掏腰包,破费了26美元。我们上了开往东京市区的电车。中途经过“船桥”站,他说,这地方就是你们外办日语翻译常来实习的地方。车到日暮里站,换乘JR线, 是英文Japan Railway的缩写,也就是日铁。车上人虽然不像国内地铁那样拥挤,人也是不少,据说上下班高峰期人还是很挤的。车终于到了我每日清晨朗读《学日语》课本里的“秋叶原”。这地方果真是人山人海。电器商店一个挨着一个。听说这里的电器便宜,几个小伙子在美国没有买成的东西就指望在这儿买了。不想走了几家,楼上楼下地转了半天,东西却比美国的贵得多。尽管在美国卖的也是日本制造的电器,可是比较起来还是贵了一大截。思来想去,几乎所有的人什么也没买,只是在街上照了几张像而已。甚至连日本SONY出的摄像机在这里也根本买不到电池,真是奇怪无比。于是便毫无目标地在各个商店里进进出出地参观一遍,结果,乘兴而来,扫兴而归。(图:东京秋叶原2000.4.)63东京秋叶原2000.4.jpg

  不想,来时地图看得明白,回程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那上上下下无数层的地铁网络使你实在弄不清楚究竟应该在什么地方换车。终于来到一个车站,看样子应该在这里换车。本来随便上下车的站台上却见那么多乘客耐心地排着队,那队伍长得不知在站台上转了几个弯。我们只好也站到队伍里去。可是还是觉得不对劲,问那服务员和等车的人,没有一个能听得懂英语的。我的日语又一着急,怎么也说不出要说的意思来。研究了半天地图,终于明白了那是特别快车,不是我们要换的。选了一趟方向对头的车,上去了。坐了半天,看着车上的运行图,数着站,心里还是没底。不得已,向身旁正在打盹的老者求教。他的英语还真不错,明白了我的意思。告诉我,还有几站,下去就是成田车站。于是我们用英语聊了起来。他也去过中国,对中国的事情略知一二。说着话,他要下车了,又次嘱咐我还有两站就该下车了,可别坐过了站。我用日语向他一再表示感谢,目送他下车离去。

  来到成田,班车时间已过,只好“打的”回去了。一出站,看到一个出租车停在那里。我用日语问那开车的老者,我们五个人坐这一辆车可以吗?他回答说,可以。于是,我们挤上了他那辆很是宽敞的丰田车。车开出车站,我又用简单的日语和他聊了起来。他也到过中国,并且一共三次。至于儿子去了多少次,那就说不清了。车子开到饭店大厅前,付了钱,也学着日本人和韩国人那样,我向他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表示感谢。他也忙不迭地坐在座位上弯腰还礼。

  第二天早晨,大家到附近的一个小店买了些糖果文具之类的礼品,又在那小店前和饭店前后照了些像。吃过早饭,又是坐车去机场,又是办手续。随着飞机起飞的呼啸声,我们又回到了北京,又坐上了火车,顺利回到了家。

  这就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到东京逛了一遭,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只是在东京和大阪过境。所以心情还是非常兴奋的。美国之行也就这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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