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经过一番周折，我设法与在大西洋彼岸的盼盼通上了越洋电话，我想详细地了解一下他的母亲。”
18．
二十多年后，我有机会再回到那座城市。
那时的干休所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些休干了，好多人已经不在，又陆续进住了一些新的休干。
我在退休人员花名册里发现了护士赵桂英的名字，托人找到她，聊起了家常。
她还是那副风风火火的样子，好像刚刚打完门球，见到我很是高兴。几句话后，我自然问到了马妮莎。
“她前年才走。是心脏病。一个人在家，什么时候走的也没有人知道。”
“到火葬厂火化时，一个亲人都没有，没有人为她签字，也没有人为她推灵车，弄得人家工作人员推她出来时找不到人交付，又推了回去。后来你猜是谁去了？”
“谁？”
“是老程。老程还真不善，顶着骂名，跑去为马妮莎出殡，他一边推着还一边掉眼泪。”
“老程还在吗？”
“打从马妮莎走后，他就疯疯颠颠了，现在在旅顺住院呢！”
……
“你知道马妮莎的那个盼盼是谁的吗？”
“谁的？”我吃惊地问，难道这个多年的迷团终于有了答案？
“是人家曾剑飞的呗！”
“那怎么会？那时曾剑飞不是在外地吗？”
“前年，马妮莎走后，盼盼从国外回来了。他家房子也要拆迁，在收拾屋子的时候，盼盼从壁炉里掏出一个不锈钢盒子，里面有那张烈士证明，还有一张日历纸，上面有曾剑飞写的名字，说明那时曾剑飞回来过。”
“是什么时间？”
“正是小满那天，所以盼盼的小名就叫小满。”
“曾剑飞到底是做什么的？”
“听说是在新疆研究原子弹的，那时都严格保密，如果组织上发现他私自回家，肯定得收拾他。这个人胆子也够大的了，大家猜他是到北京办事，趁晚坐火车偷跑回来一趟……”
我听到这些，简直惊呆了！那么多年，马妮莎就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吃了那么多苦头，遭受了那么多折磨。她一定是信守着丈夫的嘱托，绝不说出这个“天大的秘密”。
原子弹？596工程？后来的史料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曾剑飞肯定是那里的一员。
经过一番周折，我设法与在大西洋彼岸的盼盼通上了越洋电话，我想详细地了解一下他的母亲。
盼盼给我发来一张扫描的图片，那是一张日历，时间是“1962年5月21日，农历小满，星期一”，日历的空白处画着一只紧闭的嘴，下面有一个签名“剑飞”。
盼盼说，他发现了这个秘密后，又找到多方进行核实，证明那个时段里，父亲曾在北京参加596工程向中央的汇报工作，事情办完后正是一个星期天，思家心切的父亲不知搭乘了一个什么样的交通工具，连夜赶回家中，只与母亲呆了一晚，没敢惊动儿女，就在天亮前匆匆返回。临走时，或许给母亲留下这样的叮咛：不能暴露自己私自回来过，更不能暴露自己是做什么的，这是天大的秘密。
于是，一张紧闭的嘴，伴随了母亲的风雨人生。
而母亲，为了保住父亲的名声，保住烈属的名分，始终没有开口说出真相。
“抗抗知道了吗？”
“她和我母亲同一年去世了，是癌症。”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