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艺术殿堂’留下了脚印。”


  二十四


  “大地”市场墙上的一片“涂鸦”中,竟然涂着一幅毛主席像。


  本来,按原计划,法国之行应在美国设计联络会议之后,直接从美国飞往法国。但是由于国家计委对一切外汇用汇计划进行重新清理,致使本已办成的手续还要重新批复,故拖了下来,使我们不得不先回国。回国休息不到两周,又一次踏上征程,奔赴法国。

  这一天,波音747人满为患。是法国各大学快要开学的时候。绝大部分乘客是全国各地去法国留学的学生。与我邻坐的这位小伙子是东北某大学的学生。上边分给他们学校三个留学名额,由于他的成绩优异,被选中。飞机上还有一些法国人,也乘中国民航回国。满飞机的说话声都是法语,让我这个当翻译的也不得要领。

  早在三线厂,自修了一段法语,记得北京周报的一些文章能看个大概,可是如今已忘光了,并且即使不忘光也听不懂。飞机的航线仍然是先出境,经巴基斯坦的卡拉奇到阿联酋的沙加,再到巴黎。一路无话。

  来到巴黎戴高乐机场,我们按照事先人们的交待,与来接我们的一位小姐见面了。她是德国人,因亲戚关系与接待我们的这家法国公司的老板签了工作合同。她年轻貌美,对人热情诚恳。

  这家公司是家私人公司,总裁竟是老板娘,而不是那位叼着个烟斗、颇具绅士风度的老板本人。负责接待我们的公司是由中国技术进口公司和这家公司合资经营的,名为克里纳代理公司,在北京西苑饭店设有办事处。我们按计划住进了一栋十几层高的公寓,是中技公司驻法代表处,在阳台上可以看到埃夫尔铁塔。(下图:埃夫尔铁塔)24埃菲尔铁塔 (2).jpg

  一下汽车,迎上来的是位极面善的同龄人,他问道:“你还认识我吗?”我说:“当然认得。”他是我大学期间的乐队队友,他吹长号,我吹圆号,可是因为从来没有打过交道,一下子叫不出来名字。他说,他叫杨玉楼。我说那当然,这名字我怎么会忘记呢。他把我们引进宿舍,帮我们安排下来,和我聊了起来。原来他早从来访者名单中发现了我的名字,所以我一下车,他就在那里等着了。大学期间,他是十一班的,我是九班的。他讲他任这个合资公司的中方总经理已经五年了,打了四五次报告要求换人,国内一直派不出人来,急得他头发都白了不少。这次刚好接替他的也来了,他就可以回国了。

  回头,他又过来扔给我一条烟,算是见面礼。我表示感谢,高兴地收下了。他的助手是个戴眼镜的同龄人,也是我们的同类,名字叫冯家让,是北外法语专业,在西苑饭店驻扎的公司办事处工作,这次也是为我们专程而来。

  欢迎宴会在一家不大的饭店举行。我们和新任中方总经理见了面,是位胖乎乎的三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照例又上来了我一点也喝不惯的威士忌酒。服务生走过来告诉我们,在酒里兑点儿矿泉水味道就好多了,一试果然如此,这下子,又学会了如何喝那一直是陌生的威士忌了。

  一安顿下来,马上进行业务谈判。地点是法国西普公司总部。那总部设在一个叫做拉防斯的地方,是个新经济开发区。到处是崭新的高耸入云的大厦,环境设计得优雅考究。西普负责销售的副总裁主持会议。他是个瘦高个儿老头儿,到过中国六次,他性格豪爽,办事利索果断。开始给人没什么好感,一种乡巴佬的粗鲁印象,可是相处日久,才发现他并不是其貌不扬的无名之辈,而是个谈判老手,不然他也不会坐到副总裁的位置上来。

  趁同来的中技五处负责我厂这笔购买耐火砖业务的小陆又翻译又谈判的机会,我们驱车前往拿破仑饭店,去会见也为此事专程来法的美国康宁公司的专家。小陆也是北京对外贸易学院毕业,和我还是校友呢,只不过年轻十几岁罢了。早在北京办手续时我们就混熟了,她爱人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怪不得她对我们这些老头子总是盛气凌人的样子。可是在我的带动下,一路上对于我们这个时不时就开些古怪玩笑的群体也适应了。到了驻地,打下箱子一看,她的制装箱竟是空的,只带了六本杂志,我马上说,小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明知道咱们是七个人,只带六本杂志,这不是够不上每人一本吗?说得大家哈哈大笑。现在回过头来再说那拿破仑。这饭店高雅豪华,向总台一问,方知要见的那位先生出去了,不过已留言,说是马上就会回来,请我们稍等片刻。

  闲来无事,我在总台前转,发现那年轻的服务生身后架子上放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小册子,无非是些旅游宣传品和饭店的概况介绍。我问有没有巴黎地图册。他说有,随手从架子上抽出一本。我问多少钱,他说不要钱。我又说,既然不要钱,那就给我三份好了。他说,为什么?我说,这地图册太精制了,和我同来的还有两位他们一定妒忌死我了,你还是赶快动手吧。他边笑边转身又取出两份,这些话又逗得他身边的两位服务小姐笑个没完。我不知道我这不分场合,不分对像爱开个玩笑的毛病到底能不能彻底改掉,它使我在伊拉克吃了不少苦头,还是没有使我翻然醒悟。可是又一想,正是因为这个“毛病”,才使我能调解无论如何严肃和沉闷的气氛,总是在关键时刻起到消除紧张心理和谈判中剑拔弩张的气氛的不可或缺的武器。从这方面想,又符合外国人善幽默的天性,岂不也是个好事。不一会,美国客人回来了。立即坐到大厅角落里谈了起来。我们商定了参观西普工厂的事宜,告别离去。服务生为我们叫来了出租车。这边却又“军阀重开战”,为了砍价,小陆气得哭了一场,而在这里,起作用的不但有我的任中方总经理的同学和他的助手,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西普中国营业部主任金德全,使合同顺利成交,也使我们不枉此行。

  一天饭间,金和我聊起了我们共同的经历,才发现他和我的一个中学同学,又同时考入北京对外贸易学院,也学法语的老乡是老相识,毕业后他们在辽化共事十年之久。金说,他于武汉大学法语系毕业后分配到辽宁辽阳化工厂。那厂子主要是引进法国的。正好我的那位同学也在那个厂。干了十年后的某一天,一帮法国专家来厂考察,不想团中竟有他在大学时的外籍老师。彼此叙旧,那老外问,你怎么不想法去法国留学?他回答说,没有门路,留学谈何容易。老外说,让我来为你担保,去留学吧。金说,那当然好。由于行色匆匆,他们总共也没说上几句话。过后金也把这事忘了。没想到,那老外真地回国后着手为他奔波起来。没要多久,一切就绪,金激动地出发了。国外留学一年,使他眼界大开,竟抛弃了学业,到这家公司当起了雇员。一年以后,他买了房子,买了车,还把老婆孩子接了来。谈起前途,他讲,法国轻视外国人,像他这样也就做到头了,不会再有提升的机会,部门经理对他已是登峰造极了,不过每年去一两次中国,到也不错。

  我问道,我的那个同学是否来过法国,他说,已经不知道来了多少次了,也常见面。参观工厂的日子到了。主人陪着我们来到了举世闻名的西普公司。他们为我们造的耐火砖现在已经事先在厂房里拼装完毕,耐火砖是种极昂贵的材料,它可以连续在上千度的温度下熔化玻璃五年之久而不改变形状。说是砖头,可不是一般人想象的盖房子的那样大的砖头,而是大者有如乓乒球台那么大;小者也有普通砖头大小,用的地方不同,形状和材料也不一样。大的有几吨重,小的一手可以拿起两块。价值千万美元。那炉子拼出来的模样就像一个拱顶的长方形车库。砖头磨得有如大理石一样洁净光滑,色泽乳白,站在墙前,光洁如镜,人的全貌乃至细节,都被照得一清二楚。

  晚上由老板请客,地点在中国大使馆过去不远的一家临街餐馆里。这餐馆占地颇大,男女服务生一律身着黑色礼服,小白帽,小白围裙。那年轻人一见我们落座,过来便是个九十度鞠躬,同时极标准地说道:“ほじめまして,どうぞよろうしく!”(初次见面,请多关照)。他显然以为我们是日本人。我笑着告诉他,我们是中国人,并不是只有日本人才能光临雅号。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人们还对这总裁夫妇打趣逗乐,气氛异常轻松。

  那边,一位贵夫人打扮的中年妇女,手戴手套,头戴项大沿帽,一身黑礼服,左臂挽着一只精制的花篮,里面摆着不认得的朵朵鲜花.她走向一对在一个方桌边对饮的中年男女,向女士献上一支紫红色的花;那绅士立即赞不绝口,并且不失时机地掏出他那鼓鼓的钱包。年轻服务生穿梭不息,忙里忙外,不时地往自己的小本子上记着什么。更有人不断地将一个新的烟灰缸扣上尽管只弹了一点儿烟灰的那个,上下一翻,取走了原来的那个。

  宾主频频举杯,为了合同顺利签字,为了将来的友好合作,干杯!

  又是一个晚上,我们应邀来到赛纳河边,船票上注明,衣着应整洁,男士应扎领带。船边三个身穿海军服的乐师在大显身手。一个彪形大汉捧着一把水缸大的铜号,另一位瘦子在吹着黑管,还有一位女士拉着手风琴。曲声阵阵,为这满船男女宾客平添了不少喜庆色彩。所有的服务生也同样身穿海魂衫,无沿军帽上扎着一朵红花,这是与真正海军唯一不同的地方。船分上下两层,能坐上百人。船在乐曲声中缓缓起锚。

  游艇在赛纳河中荡漾,迎面不时驶过的游船上,人们频频向我们这边招手致意;两岸古老的建筑变换着身影。那河边一排排的大铁箱子据说是摆书摊的书库加书架,各种建筑风格的石桥从船顶慢慢地过去,再消逝在夜之中。远处,埃夫尔铁塔与自由女神的缩小复制品矗立在岸边,使你仿佛置身于一个历史博物馆之中。

  各自点的菜一道接一道地上来了。我要了两只油炸鹌鹑,味道可口,外酥里嫩。饮料和啤酒不停地倒进杯中,人们天南海北地说说笑笑。临座的两位黑人姑娘欣赏着刚才由摄影师拍下的快照。我要过来仔细欣赏一番,连声称赞不错不错。那黑姑娘乐得合不上口。又有一个吱吱嘎嘎拉弦儿的乐师,笑容可掬地边拉小提琴边扭动着身驱。总裁大方地掏出张纸币装到他上衣的口袋里,他连人带琴地鞠了一躬,又向别的桌子用他的音乐语言讲述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懂的动人故事。夜色已浓,船已靠岸,那三人乐队抢先上岸,更加起劲地奏着欢送曲。这一晚留给我们无比兴奋的欢乐,使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有机会领略了那动人的风韵。巴黎以文化艺术著称,我等将带着充满音乐分子的情绪领略你那动人的风采。

  又是一个迷人的夜晚,主人带我们来到一家夜总会。数十个餐桌摆在厅中,桌上一律黑布白巾,两根蜡烛照耀着桌子上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杯碟盘碗。地中间有一块半间屋子大小的水磨石舞池,那前边一位年轻的法国萨克斯管手在吹奏着明快的乐曲,他身边立着一位留着长发的港台来的女歌手在引颈高歌。歌声一会儿是法语,一会儿又是汉语,客人可绝大部分是中国人。曲到极兴,双双男女纷纷下到池中起舞。一个法国二十多岁的姑娘,衣着朴素,自始至终在一个人独舞,跳到高兴处,有一个样子长得极丑的瘦子将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也拉下池中,高低不一地跳了起来,他的那帮操着广东话的亲戚欢声雷动,好不热闹。小陆再也按捺不住,三番五次地叫我赶紧陪她大跳一场,可惜我心有余而力不足,没太学过跳舞。我也激动地说,真可惜,我一点也不会跳啊,要不然我是多么想尽情地跳他一晚上啊!

  女歌手邀请人们向她点歌。人们纷纷递上纸条,她唱了一首又一首,我这里的人也不甘寂寞,也递上了一个纸条,点的是几首大陆的流行歌曲。那位女士在一曲终了时,特意走到我们的桌来,对于不会唱大陆歌曲表示歉意,并且和我们逐一握手告别。深夜一点多,我们离开了那餐馆,掌声又迎来了一曲高亢的情歌,向人们倾吐着对更美好的生活的奔放感情。

  这回轮到那位德国小姐了。她陪同我们去了卢浮宫、凡尔赛宫和巴黎圣母院等名胜古迹,为我们作导游。她还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高高兴兴地陪同着我们。我们用照相机不断地把通常人不能驻足的世界闻名的建筑拍摄下来。(下图:卢浮宫2003.7.)24卢浮宫2003.7..jpg

  卢浮宫里,名画无数,可惜不让用闪光灯,傻瓜相机很难照出好的效果。院子里到处可见的线条逼真、混身油黑的塑像到也是上等佳品。巴黎圣母院,这个早在电影中见过的巨大建筑终于出现在我们眼前,大厅里,一片昏暗,蜡烛闪耀着生命的火花,召来了那么多善男信女,不过大部分还是游客。那建筑的辉煌令世人惊叹不已,雄伟的身姿向人们宣示着宗教的神力。我想,由于文化背景的差异,使得它对西方人才真正的有意义,正像各类庙宇只能召来西方人对建筑本身赞叹不已,精神上有何感召,似乎不存在这样的可能性,但是如果人们抛开信仰和政治不谈,去欣赏那东西方截然不同的艺术珍品和历史文物,情景会大不一样。

  首先,你从一个民族的文化看起,就会对那个民族的发展,那个地域的变迁有了一层更深的了解和认识,因为那是你从感性认识出发,去观察、了解和分析你所见到的客观存在,如此才能避免偏见,最后才能说真正地认识它。我从来不崇洋迷外,并且也不为别人之能和我之不能而惋惜,而顿足。大自然培养了成千上万的民族,同时又赋予他们战胜大自然和美化自己生活的力量,正像你不能真正分辨出使用刀叉好还是使用筷子好,甚至用手去吃饭就一定文明或者粗俗到何等地步。反之也不能说明哪一个更加文明,更加合理。我更为自己的民族而骄傲和自豪,因为正是在黄河母亲的伟大胸怀中,我们的父兄得以生存,得以发展,得以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而不败。

  逛大街也是使人开眼界的一种独特的活动。到过上海,你说不出那里的东西南北,到过广州你说不出那里的风土人情,这只能说明你以前根本就没到过那里。国外更是这样,几件使我记忆犹新的事,使我如今写来还是无比亲切。(下图:巴黎圣母院)24巴黎圣母院.jpg

  按说,法国和英国一峡之隔,民族发展的轨迹又那么相似,那么不可分割,想必英语很是流通吧,其实不然,在大街上想找到个会说英语的,比在中国容易不了多少。这正好比外国人的眼中汉语与日语不应该有多大的区别一样。它们不但字形一样,甚至发音和意思都相同或者相似者居多,为什么日语对中国人而言却是一个纯粹的外语呢?语言发展的漫长轨迹注定了学习掌握它也绝非易事。想到这里,也就不足为奇了。可是话虽这么说,同时还真得想办法找到能说英语的人。眼前便有个很严重的难题。同伴们甚至不相信在这欧洲之地竟然找不到能说英语的人。在协合广场,为了找地铁,确实难住了我。厂长大人也发话了,老苏,你应该发挥翻译的作用,想法把路问明白。这理应不算问题的问题竟使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了一个会讲英语的中年男子。他解释了半天,那边不远的拐角处便有个地铁口,并且说从那里便可以换几次车到我们的住地了。我一谢再谢。可他还是不放心,终于又领着我们来到了那广场的一角。在一栋大楼的拐角处,看到一个圆形黄底黑字的大牌子,上书一个大大的“M”字母,表示是地铁出口。怪不得看不见,这正在我们的视线之外。他带我们下到底层,耐心地向我讲解如何使用那自动问路器。你先按下要去的地方,灯光显示的几条通向你住处的线路便亮了起来,随后,便越来越详尽地告诉你乘哪一条地铁,换哪一趟车是最近的路线了。我们感激地和他握别。他又匆匆地返回地面赶他的路去了。

  地下铁路纵横交错,上下频繁,我们随着任何拐弯处都有的绿底白字的路标,按图索骥,可把跟在后面的厂长累得不行。几番换车,终于来到了地面,一看,住处是到了,可是要从地面上走回来,也只不过是两站地之遥,结果上下攀登,左冲右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绕了回来,真不知有多冤枉。

  一天,我们来到凯旋门。那精制的建筑使人们赞叹不已。精美的浮雕各有典故,法文的碑文不知所言何物。脚下的无名英雄纪念碑,只是一堆用铁链围起来的小火,前方刻有墓志铭,和一个盾牌状的图案。各条大街缓慢升高到这里,这又使我们用了不少胶卷。街道上,商店一个连着一个,那法文的招牌使你似曾相识,与英文拼法大同小异,使你不致搞错那是间鞋店还是座咖啡厅。引人注目的是人们如同在中国上街必定手提一个包以备采购一样,他们都是背着带长可过膝的牛皮的方形硬壳包,装钱很安全;至于购物,从来就没有需要自己备袋的商店,你只要买好东西,大包小包地提起就行。

  夜色降临了,我们叫辆出租返回住处。开车的是位肥胖的女士,前面座上却蹲着了只比人还猛壮的大狗,那耳朵有半尺长,不时地回过头来虎视眈眈地望我几眼,嘴里也不知哼着什么小调,吓得我紧缩身子,不敢喘气。

  回到房间,照例又是那位上了年纪的王处长来坐。他是中技公司的一个老处长,年过六旬,现而今担任着中技公司驻法代表处的主任。他由于离家日久,形孤影吊,好不容易盼个国内来人,便会有说不完的话向你倾述。人们先是搭讪,进而哼哈地敷衍,最后便各自做着各自的事,任他没完没了地去嘟哝那些一点也不引人入胜的故事。他终于离开了,我们放松地躺到床上,让劳累了一天的双腿彻底休息一下。如果有人提起某某在欧美常驻若干年,那一定令人羡慕不已,现在看到王处长的可怜相,还有谁坚持那种望尘莫及的崇敬感?原来,国外生活竟如此无聊,真还不如那些搞劳务和经援的人们,虽然他们的国外生活可能累些,苦些,但至少不用饱受这百无聊赖之苦吧?

  按照原计划,一天清晨,我们来到了火车站,要乘高速火车南下,去一个过了里昂而没到马赛的地方,参观美国康宁公司在欧洲设立的一个子公司,名字叫做欧洲康宁。金德全早已赶到,为我们买了车票。我们登上了火车。这是个条件非常舒适的火车。车厢内一共设了36个座位,从中间分开,都是面向中间,这样无论火车向哪个方向开,总有一半旅客是面向前方的。左边靠窗,设一个座位,右边则设两个。车窗巨大,还配有铝框窗纱,大小与玻璃一样。这窗纱上下拉动方便,既可遮阳,又可升上去观赏窗外的景象。火车以时速250公里飞驰向前。整个铁路都是全封闭式。上下车时,车门都是自动开关,像国内地铁那种气动门,不同的是,门由上下车旅客按动按钮开启。乘坐火车旅行的人还是不少,这与美国截然不同。在美国,几乎就没太看见什么火车或者火车道。

  三个小时以后,金领着我们去酒巴车厢。这车厢通长由半人高的柜台隔成两部分,大部分为酒巴服务用;只留刚过一个人的过道。沿车窗下部,设一长条通长的窄槽,供人们抽烟,充当烟灰缸,因为车厢里是不允许吸烟的。金为我们每人买了啤酒或饮料,还为每人买了一包英国香烟。他自己则带了一本长篇小说,在座位上看,背着那个永不离身的皮背包。中午时分,车到站了。有人开车来接我们。这是个西普公司的机构,我们在这里稍事休息,吃了顿丰盛可口的午餐。啤酒是德国啤酒,吃了一种很甜的两个拳头大小的椭圆形的瓜,样子像小西瓜,可是味道甜美无比。是立在碟子里,在上面切下一块,用汤匙像吃冰激凌那样地吃。酒足饭饱后,那家康宁欧洲公司派车来接我们了。我们又坐了有四五个小时的汽车,才来到位处深山的工厂。总裁是个肥胖热情的人。他带我们参观了生产线,是生产彩色显像管的,29〃平面直角。一条屏线,一条锥线。由于也是全自动生产线,环境很是清洁。当时好像在放什么假,车间里空无一人,生产设备也全部停在那里。晚上,老板带我们到一家路旁的餐馆进餐。这是个乡土气息十足的餐馆,餐厅四壁装饰着鹿头牛角和各种成十字形挂在墙上的刀枪,仿佛走进了猎户之家。

  饭菜美味可口,喝的照例是德国啤酒。主人健谈,到过美国,可是没去过中国。对中国的一切都感兴趣。他不断地问东问西。饭后,还驱车在镇里转了一趟。到处是农村景象。工厂建在这里是考虑十分周到的,这防止了生产废物对城市的污染。到处森林密布,绿草丛生,大自然美丽的风光真正使人流连忘返。

  参观结束了,我们告别了主人,乘车返回巴黎。由于来法时间短,活动安排得异常紧凑。使人老是觉得马不停蹄,老是不得休息。埃夫尔铁塔由于离住处近,是我们经常光顾的地方。每天游人总是那样熙熙攘攘。肤色不一,衣着不同的外国人云集此地,领略人类智慧的结晶。(下图:埃夫尔铁塔)

24埃菲尔铁塔.jpg  这一天,我们来到蓬皮杜艺术中心。楼前广场上,一个年轻人在地上摆了一架收录机,机子里播放着欢乐的乐曲。他手舞足蹈地不知在说些什么,人们围成了一个很大的圈子观看他的表演。看了半天,也不得要领。我们随着拥挤的人群进了大厅。迎面一幅巨大的蓬皮杜总统的画像,向人们微笑着。有关文化艺术的展品使你目不暇接。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人,若大个建筑真有些人满为患。

  天气十分炎热,院子里转动着的五彩喷泉边坐满了游客。喝下去一罐冰镇饮料才使燥热的身体稍有凉意。

  下一站是有名的“大地”购物中心。这里以衣物物美价廉著称。迎面围墙上有人用红黄不一的油漆涂抹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图画和文字。在那之中,竟然用红漆喷着一幅毛主席的画像,这使人感觉到一点也不严肃。商场里,人们挤得水泄不通,乌烟瘴气。各种成人和儿童服装堆积如山;各种小孩玩具让人数也数不清,看也看不完。不过在这里购物的,好像以东方人居多,就连那各家的老板和门口管治安的人也都是一副东方人的面孔。楼外广场上更是热闹非凡,袜子和鞋子遍地都是,你甚至可以用漫山遍野来形容那摊位之多。顾客多到前挤后拥的地步,毫无插足之地。我在这里为孩子们买了十双意大利尼龙袜。

  最后一站是跳蚤市场。这跳蚤市场名扬天下,东西更是五花八门。各种旧东西和用具多得不得了。绕来绕去也走不出那地界来。书摊上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本英语书,好心的摊主是一位年轻人,忙乱了半天到是找出了几本,一看却是猿人研究之类,只好谢绝。路旁有几个印巴模样的人用几块破布摆放着一些看起来每件都该扔进垃圾箱里去的一文不值的东西在叫卖。大家一无所获,只好挤出这热闹圈回家。

  中午,我们来到一家中餐馆就餐。这是一家广东人开的餐馆,时已正午,却不见一个食客。我们的到来使老板娘脸上露出了笑容。大家边聊着天,边商量好了菜单。这餐馆干净,一切看起来又实惠又中意。上来的几道菜确实有些纯正中国菜的风味。菜上齐后,照例是身穿白大褂的厨师端出一盘拿手好菜,说是免费的见面礼。大家又是齐声道谢了一回。

  法国之行结束了。我们告别了孤独的王处长,驱车直奔机场。经过了一番忙乱与等待,飞机终于离开了跑道。再见了,法兰西,我们以后说不上什么时候还会再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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