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火车站的站台上,常河玉子和远难在依依话别。常河玉子嘱咐说:“远难,这次走,可能得需要一大段时间,咱俩每天晚上测试一次,时间是晚五点,手表对好了,别忘了上劲。还有就是,我走后,你必须离开沈阳,离开他们的视线。等我一切安排好后,看情况,我再来接你。”嘱咐完远难,常河玉子又对母亲大河美至子和父亲常谷川说:“妈妈,照顾好爸爸。爸爸,远难的安全还需要你帮助。”说完这句话后,常河玉子贴近父亲的耳朵又小声的说了一句:“我的事业,暂时,还离不开这个人,一定帮我。”常河玉子对父亲说完了这句话,转身上了火车。护送常河玉子的还有按规定,军方临时派出的两名护卫,也跟着上了火车。远难、常谷川、大河美至子三人挥手与随着火车的启动而远去的常河玉子告别,一直到看不见火车了,三人才离开站台。

  远难离开火车站台后,并没有随着常谷川和大河美至子夫妇上他们的专车。在与这对夫妇告别时,远难发现仍然有人在跟踪他。远难明白,自己必须马上按自己的计划行动了。他上了一辆人力车,然后去了几家服装店。在第三家服装店,他买了两套衣服。出了这家服装店,他又上了人力车,车夫问:“客人,去哪?”远难想了想说:“东亚日本语教授学校。”人力车刚上路跑起来,他突然说:“错了,我丢了东西,往回走。”由于事出突然,后面的人力车夫怕跟丢了,正在加力,不提防前面的人力车猛然掉头,这样,两辆人力车上的人,正好打了个照面。远难微笑着和对方打了个招呼,然后,他中途换了四次人力车,试图甩掉跟踪的尾巴,可是他没办到。现在,他要想甩掉跟踪者,他没有别的好办法了,因为他不能再杀人,那样会把事情闹大,与事无补。以他对沈阳街面上的了解,这次他只得又顾技重演了。远难告诉人力车夫:“钱加倍,快些走,去北市的十里一徘徊饭馆。”说着,一大把的钱就先递给了人力车夫,人力车夫见给了这么多的钱,奋力前奔。跟踪在后面的人力车夫,也把吃奶的劲使上了。两辆人力车在马路上就赛起来了,一个不让一个。来到十里一徘徊饭馆的门前,远难下车后,径直的进了饭馆,又来到后厨,他转回头一看,见跟踪的那辆人力车的车夫,正拉住坐车的那个人不松手。远难微微一笑后,快速的从饭馆的后门走了。后厨的人,对进来的这个人,一看,不单单脸熟,对他杀日本军官的手段也知道,都装作没看见一样,不但没问没拦,还给他开了门,任由他走人。

  再说跟踪远难那小子,见被跟踪的下车就进了饭馆,他也跳下车就想走,可他向前迈出的脚却落在了后边,那个跟踪的他一愣神,回头丢下一句:“你干什么?”丢下这一句他还想走。可他人却被车夫拉住了,他听到了一句很硬的话:“给钱!”这功夫他再想走,可人力车夫抓着他的衣襟不松手,他没功夫耍横儿,只得不耐烦的掏出钱,冷冰冰的说:“拿去。”然后就跳进了饭馆的门。他紧忙的扫看了两圈,可在吃饭的人里边,没有他跟踪的那个人。他去了后厨,见后厨有三个人正忙呢,还是没有他跟踪的那个人,他恶狠狠的问:“人哪?”后厨的一个人抬头看了一眼,不冷不热的说:“刚过去一个人,可能尿尿去了吧。”跟踪远难的这个人,推了两下,可门没开,一看,上了栓了。等这个人出去的时候,满大街也没看到他要跟踪的人。这个人他去哪了呢?他已经去了他要去的地方。这个地方叫盛京共荣诊疗所,他要去抢一个人。

  刘万得这些日子整天装相,白天除了睡觉,就哎哎呀呀的不是喊这儿疼,就是喊那儿疼,可一到了后半夜,他精神着呢。他在偷偷摸摸的练习走。这几天,常谷川来了两次,本想跟刘万得谈酒的事,可一见刘万得疼得哎哎哟哟的,没法谈,只得把说的话咽回去。常谷川他着急呀。一方面,人家搞煤的,搞钢铁的,搞铁路的,都在快速的推进。他的事呢,垦荒团是来了,可瘸子的屁股,拧着锅呢。都带着枪来的,不归他管了。他的酒呢,原来设想好好的,一切的进展也令他满意,天皇也喝着那个酒了,直夸好喝。可在关键的时候,偏偏出了个大塚大佐,把他所关注和努力的一切给炸了个稀巴烂。虽然把关键人物刘万得抢救出来了,可他到现在不但身体还没好利索,而且因为把刘万得的一切的一切都给毁了,在这个人的心中因此种下了仇恨的种子。现在,这个刘万得成了常谷川手捧的刺猬,丢,不能丢,他常谷川也丢不起;捧,他确是十分的扎手。再一方面,常谷川自己的女儿常河玉子,在他常谷川不经意间,也要成了气候了。虽然这和他常谷川的努力分不开,可小的有脸了,他老的的脸呢?他常谷川也是个学者,更是经济战略家,他常谷川也得要脸啊。常谷川他现在没别的办法,因为他还不想放弃,所以就只能嘱托他的舅哥大河洋平,尽快治好刘万得的病。大河洋平呢,也天天在琢磨、在分析、在研究,这个病人从检查上看,已经好了,只剩下加快练习走路这最后一个环节了。他知道病人是个刚烈的汉子,不是无病呻吟的主,可病人的疼是从哪来的呢?令他一时很费解。

  刘万得背后也在分析和判断,这个远难还是过去的远难吗?他看见远难和常谷川的闺女常河玉子不像是在做戏,是来真格的了。到现在他刘万得也没想明白,远难对他刘家的惨案不可能不知道,那这小子为什么偏偏还要和这个日本姑娘好呢?刘万得也在琢磨,他要离开这个地方,远难这小子还能帮他吗?可离开了远难的帮助,他刘万得一个人能行吗?他能出得去吗?即使是一切顺利,他出去了,又能走得脱吗?刘万得他自己心中没有底,这是大沈阳,是人家的天下。不是宜凌,这里没有他刘万得伸展拳脚的地方。

  刘万得想是这么想,可他心里还是盼哪。他盼望远难,他的徒弟,他目前知道的剩下的这个唯一的亲人,能突然出现他的眼前,他要离开这里。因为他是一只鹰,他要重新盘旋于本属于他的天空;因为他是一只虎,他要重新吼叫于本属于他的山林;因为他是白狼河的一只头狼,他要重新啸聚手下的群狼,去报仇,去夺回本属于他的地盘。

  常谷川见宝贝女儿走了,心想大河美至子一定心情不好,所以早早的就回到了家,吃过了饭,夫妻俩正在翻看女儿的像册,电话的铃声突然响起,常谷川走到电话机旁,拿起听筒,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常谷川将军,你女儿的合作者,已经摆脱了我们的视线,请你协助找到这个人。另外,提醒你,这个人接近你们,是否和你的那个重要的人有关联,你要注意。作为朋友,我不在多说。”电话那头的是土肥原,这个人的声音,常谷川一听就知道是他。常谷川对土肥原的最后一句话,非常敏感。他马上给盛京共荣诊疗所打电话,可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他放下电话,冲出了家门。

  大河洋平今天是生日,他手下的医务人员见天黑,没啥事就都出去了,在一个饭店给他们的头过生日。诊疗所就剩下一个护士,正在给一个人打针,她腾不出手来去接电话。

  今天,刘万得和每天一样,都是在等待远难的期待中一直到天黑。一到天黑,他知道,这一天又算白等了。今天的晚上,也是如此。他正准备躺下睡呢,门开了,进来一个人,在拉他的手,他不耐烦的说:“去去去,我要睡觉。”没等他说完,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很轻的说:“师傅,我是远难,马上走。”刘万得等了多少天了,就等这句话呢。他腾的一下子坐起来,立马下地,说了一个字:“走。”两个人见走廊没人,大步流星的就出去了,在大门口,门卫见进来一个,出去两个,虽然他已经认识远难,可他还是说:“这个人没有大河洋平的批准,不能离开。”远难小声的说:“常将军要见他,让我领过去。”门卫看了看远难,知道这个人和常将军是什么关系,也就放行了。两个人出了大门口,叫了一辆人力车,刘万得刚上去,就听一人威严的说:“你给我站住,动一动就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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