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铁就要毕业了。三年来,在各科教员的指教下,他除了按规定完成军事科目外,文学功底也大有长进,公文写作的修教官曾在他的一篇作业上写过这样的评语:“此文写得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坚持下去,必有成果。”这句批语一直激励着他的文学创作。
离军校的头天,刘铁受于张惠之约,来到军校附近的一家餐馆。
“刘铁哥,你来了……”一直暗恋他的张惠,迎了上去。此时的她,美丽高贵得像浮在天空中的一片云,随风而动,追求她的男人,除姜大卫外,还有不少,恨不得有一个加强排,她却丝毫不留意。
自打刘铁进入她的心底之后,她内心潜藏的情和爱一点一点被勾引出来,那爱与性还不一样,像用一把耳勺去耳朵里掏耳垢似的,越掏越痒痒。她喜欢他的敏锐和干练,还有对爱专一的传统男人的风格,她想找个终身避风掩雨的港湾,安度一生。刘铁越想疏远她,她越发执着,不管是什么结果,有一线希望就尽百分之百的努力,正像一首歌所唱:爱拼才会赢。
“来了,让你破费了,我一个男人家,应该主动请你才是。”
“谁请不一样,听说你马上毕业了,我今天特意为你送行好吗?”
刘铁主动说:“好啊!不过,今天我请你,你想吃点什么吗?”
“你随便点上两个菜就行,我和你主要想说说话。”张惠并没有跟自己心爱的男人争谁买单。
“好吧。”刘铁点了两个凉菜,两盘热菜,然后对她说:“还喝点酒吗?”
“酒是必须上的,无酒不成席。”
“啤酒还是白酒?”
“白酒!”张惠回答得很干脆,她想借着酒劲,用独到的女人味慢慢征服面前这个男人,至于是否成功,她自己也没底,做了总比不做的机遇大。她现在还不想硬碰硬。
“这位先生和女士,菜上齐了,请慢用。如果需要什么再叫我。”
“张惠,我们是部队发小,你哥还是我的结义兄弟,所以,我先喝一杯,以表对你的敬意。”说罢,把酒盅里的白酒倒入胃里。
“刘铁哥,你就不能叫我惠妹吗?正像你说的,发小加校友,亲上加亲。”张惠呷了一小口酒,那酒如火辣辣的刀锋划过她的喉管陡然落进肚内,忽又腾起来,跳舞呐喊,斑斓燃烧,再看她的脸,转眼烧成一朵红艳艳的玫瑰。
“好吧,惠妹,看来你真的不能喝酒,就别喝了,快吃点菜。”刘铁有点怜香惜玉。
“刘铁哥!我有个问题,想不明白,你能回答我吗?”张惠试探地说。
“什么问题,你不妨实说。”
“你为什么老躲着我呢?从不积极主动联系我。”张惠直入主题。
刘铁考虑了一下,直截了当地说:“我现在还不想考虑个人问题,等事业有成再说。”
“这就是你拒绝我的理由吗,没有别的原因?”
“没有。”
“你是不是同那个照顾你三年,叫海花的姑娘订了婚?如果是的话,我立马退出。”
“没有。”刘铁那里知道,张惠连这个事都知道,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刘铁哥,一生中你只学会了‘没有’这两个字。”张惠乜斜了他一眼。
“不是……”
“别吞吞吞吐吐的,刘铁,你是不是男人,怎么比女人还腼腆?战场上的你跑那里去了。”张惠步步紧逼。
“我是男人,父母给的。”
“如果你是男人的话,就拿出点男人的气魄,敢做敢为。”
“张惠,你是天上的仙女,而我是地下的凡人,何况我比你大好几岁,咱俩真的不合适。”
“那我不管,反正我爱上了你,牛郎和织女都能相爱,为什么我们不能相爱。”张惠一连串的进攻,让刘铁有些招架不住。做梦也没想到,张惠如此固执。
几天后,刘铁陆院毕业,上级为了照顾他的身体,没有让他回广西前线部队,被分配到当地某师高炮团。
八月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绿色的树叶,为路人洗去肺中的尘埃,妖娆的花朵,挤掉路人眼中的杂物。一切显得清新自然。
刘铁8点前准时赶到了团部办公楼的一楼大厅,然后来到后勤处长办公室:“报告!”
“请进!”
“处长好!我是刘铁,奉命前来报道。”
“刘铁呀,都长成大了。记得我刚参军时,你才这么高。”后勤处长用手比划着。
“邹叔叔,您还好吧?”刘铁一眼认出眼前这位处长,原来是爸爸老部下。他用眼的余光瞟了处长一眼,高鼻粱上的那付眼镜,把处长的脸庞衬托得像个大熊猫,他想笑又不敢发出声,只好笑在肚子里。
“还好,上个星期就接到师干部科的通知,说分给我处一名军校学员,没想到是你?你爸爸身体还好吗?”
“爸爸的身体一直不错,他经常提到你。”
“有时间,我去看看老首长。刘铁,咱们书归正传,经组织研究,派你去汽车连担任连长,但副营级待遇不变,属于高配,你意下如何?”
“服从组织安排!”
“刘铁,好好干,给高干子弟带个好头。”
“邹叔叔,不!邹处长,我会记住您的话。”
刘铁来到汽车连后,首先负责连里驾驶员的复训工作,组织车辆为地方拉货,既锻炼驾驶员的操作水平,又能增加收入改善伙食,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一天下午,刘铁带车从省城为夏津县百货公司拉了满满一车搪瓷制品,准备送到夏津县城。约三点左右,“解放牌”大卡车离开了搪瓷厂,沿着去往夏津县的公路行进。公路很窄,大多数是双向单车道,不过,两侧的杨树像整齐的士兵,齐刷刷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对过往的行人和车辆行注目礼。
刘铁坐在驾驶室的右侧,目光一直盯着前方,不时地提醒驾驶员注意前方随时发生的情况。带过车的人都知道,车辆如果出事故,带车干部会受重罚,轻者大会检讨,重者受处分。所以,他一点也不敢松懈,而坐在中间的百货公司业务员却酣睡起来,不时地发出呼噜声。
汽车在公路上,以每小时40公里左右的速度向目的地行驶。当行驶到高唐地段时,刘铁发现后边有一支拉焦炭的大型车队开始超越军车,立即提醒驾驶员:“张班长,减速慢行。”
“知道了。”一辆二辆“罗曼”牌大货车风驰而过,眼看车队就要过完,刘铁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的情况突然出现,左前方出现一辆毛驴车,如果后面的车再超车,势必会出现险情。假如不向右侧打方向的话,就会撞上毛驴车,造成人畜伤亡。假如向右打方向的话,定会碰撞车厢。此时此刻,刚想放松的神经又重新绷起,对张班长大声喊道:“注意毛驴车,向右靠,放慢速度!”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车体撞击声,随后,脑子里出现一片空白……
当刘铁恢复大脑知觉时,眼上方一片乌云,其它的什么也没看见。身体好像压在海绵上,软软的,大脑意识到不好,翻车啦! 他连忙喊:“小张,你没事吧?”
“连长,我还活着。”
身下的业务员用手推着刘铁:“别压了,快喘不过气来啦!”
刘铁奋力地推开上面的车门,爬了出来,然后分别把业务员和小张拉出来。还好,没有一个受伤的,真乃万幸!
然而,眼前的一幕让刘铁发呆,整个车掉进路旁一米深的沟里,货物洒了一地。万幸的是车子是从两棵树的中间慢慢地滑进沟里的,车头无大碍,只是车厢板几处被“罗曼”撞坏。
刘铁极力地从惊魂中苏醒,在大脑深处寻找翻车之后的对策,一找吊车拖车,二去报案,三是不是向上级汇报,如果让领导知道,就等于全团都知道了,成为“知名人士”,有损于连队的名声,也不利于个人进步。思前想后,还是先做前边两件事吧!
“连长,赶毛驴的老乡对你有话说。”
“解放军同志,谢谢你们为我着想,自己掉进沟里,我心里过意不去,那辆肇事车辆的号牌我记住了,我拉你们去县城报案。”
“谢谢!”就在这时,正在地里干活的老乡纷纷走过来,帮助刘铁他们拾起沟里的一盆一碗,看到这一幕幕再现军民鱼水情的场面,仿佛看到了老乡们心底那一颗颗纯朴善良的心。
刘铁到县里的公路局报了案,找来了吊车,不到个把小时,便把“解放”牌汽车从沟里吊出来,小张掸去驾驶室的泥土后,开始点火,马达竟瞬间启动。
天色已黑,刘铁带着车告别当地老乡。到了夏津已是深夜,天空飘起了雪花,公司领导让他们住上一夜,明天再走。他婉然谢绝对方好意,便和小张轮流开车,冒着小雪连夜赶回连队所在地。
车子停进车库后,天色已渐渐发亮,雪也停了。刘铁让小张去休息,自己叩开指导员的门,把事情经过述说了一遍,指导员不放心,亲自来到车库,查看了一下说:“不妨大碍,喷喷漆,钉钉板,此事不用向上级汇报了,出什么事我负责。”刘铁听到指导员的话语,倍感亲切,那颗悬在空中的心终于落地。
一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刘铁庆幸自己的决断是正确的。大约两个月之后,团后勤处孙参谋打来电话:“处长找你。”
“找我?”刘铁在心里打起小鼓,难道上次车祸被领导知道了?
刘铁心神不定地站在处长办公室门口:“报告!”
“ 进来!”处长的脸拉得好长说:“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不知道。”
“你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是不是还在做天知地知的美梦呐,看看这是什么?”说罢,把一封信递给他,他接过一看,高唐县公路局发来的处理函,上面写着肇事车已扣,请贵处派人前来处理。
刘铁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真缺心眼,当时为什么留下后勤处的地址呢。这下子可完了,人算不如天算,一切真相都告知天下,一定会背个处分。突然,处长诙谐地说:“你这也算一种创收了,这事到此为止,下不为例。记住今后出现问题时,必须汇报!”
“是!”
刘铁在回来的路上算了一笔账,那次车祸,肇事一方赔偿汽车连二千元。二千元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因为,每次每车除掉费用外,只能挣上几百元。
军人的后代,做梦老想保家卫国。
1986年初,按照军委的作战命令,刘铁所属的部队要集结于老山前线,守卫祖国的南疆边界。听到消息后,刘铁马上找到团首长,再次主动请缨,团首长告诉他:“你的参战要求不与考虑,这是师首长定的!”
“为什么?”刘铁明知故问,深知自己已参过战,并受了重伤,组织为了照顾自己,没让他回原部队,但他还是决心已下,迫切要求重返前线……
后记;
人生三部曲第一部《熔炼》完稿,第二部为《磨炼》,刘铁是否能重返前线,他又会用什么招数说服部队首长,实现自己的夙愿。敬请继续阅读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