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河玉送远难到了祥和家旅馆,被告知,为查杀人者,全城不接客。远难听到伙计的话,有如一块大石头掉进了深水中,扑通一下子,激起水花四射,接下来是涟漪一圈撵着一圈的向四面八方激荡。他的心就和上面描述的一样,跳得不平静,跳得不坦然,跳得不舒畅。

  常河玉听到伙计的话,有如在冰天雪地里狩猎的猎人跳进了大热水池子,一种东西,一种感觉,从脚丫子一直到脑瓜顶子,从外到里的一阵紧似一阵的向中心部位奔涌。她的心就和这个跳进大热水池子的猎人一样,来得得意,来得滋润,来得是时候,来得暖暖洋洋的。

  常河玉听到伙计的话,心里偷偷的乐。她心想,这回看你这个小白脸远难还能有啥搪的。可她心里美滋滋的只是她心里的一回事,她必须抓住难得的机会趁热打铁的把事往下做,把这个人抓得更牢靠一些。于是,她胸有成竹的对远难说:“你别住外边了,走吧,还是住我给你安排的住处吧。”常河玉这么说话,一个是说给伙计听的,以免他有什么怀疑,拿事说事;另一个是说给小白脸远难听的,以免他难堪,自尊心受挫。

  常河玉见小白脸远难还好像还在二心不定,就拉起他往外就走。两人出到门外,又叫了一辆人力车,把两人径直拉到了远东日本语教授学校。这里当然是常河玉的天下了。员工们见校长领着一个大高个的白白净净的一个年轻的还有一定特征引力的小伙子一块回来了,都一边用探寻的眼光在打量,一边又礼貌而客气的打招呼问候:“校长好!校长回来了?”

  远难见短时间内无处可去,又无其他落脚之地,想找杨贵恩,可又觉得不妥,更不安全,那不是蝎子进磨眼,没事找磨吗?所以,远难也就不得不在这块儿落下了脚。

  住下来后,每天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和常河玉练习意念沟通。随着时间的星移斗转,这种沟通越来越顺便,越来越如意。其他大部分时间,就都由远难自己说了算,自己打发。有一件事很特别,也很令远难苦恼。这件事就是自从远难来了之后,学校里除了远难一个人说中国话,所有的人都说日本话,再也听不到中国话了。就是远难和常河玉说话,常河玉也是先说日本话,而后再说中国话。

  在人群中,如果别人都互相间友好沟通交往,而所有的人偏偏不和自己交流,就必然会自我觉得被边缘化了,那是最痛苦的一件事。特别是像远难这种曾经被孤独过而又争强好胜的好礼好面的人来说,就更是如此。

  经过几天的痛苦折磨,远难终于自己打通了自己意识中的过结。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多一种手段多一种能力。从此,他除了跟着常河玉练习意念遥控之外,就天天跟班学说日本话了。而常河玉呢,明里头不支持,也不反对。而在暗里头,所有的一切,每天都在进行特别的授意与安排。这些个安排里面,最让远难满意的是吃、住、学三项。吃有单灶、单桌、单间,住有套房,学有专人教授辅导。

  有些事非常怪,你越是昼思夜想,越是苦苦追求,其结果,你就会越失望,有句话叫你的期待越多,你的希望也就越多。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对,人算不如天算,跑断肠不如天帮忙。自从远难来到远东日本语教授学校之后,特别是他也自愿跟班学习之后,这个学校不知怎么的了,就特别的火,一天比一天火,而且来学校学习的人,文化层次越来越好,社会地位越来越高,事业与经济的身价也越来越横。一个月的时间,由远难刚来时的二三百人,一阵子后,就增加到四千多人。常河玉组织人员租场地,买桌椅,聘人才,整天忙得是脚打后脑勺儿。两人除了早晨的缺一不可的练习之外,其他的时候,两人很少有长时间交谈的机会,常河玉即使是想多呆一会,也总会因为急事大事需要她定夺而被请走。

  忙过了这一阵子后的一天早晨,常河玉和远难约定,今天晚上五点,一块到海鲜楼酒店品酒吃海鲜。可到了晚上,远难左等不见常河玉,右等不见女徒弟。情急之下,他想起了意念遥控,他刚刚沉静下来,想发功,就听见了常河玉的脚步声。常河玉边推门边说:“让你等急了吧?”远难也笑着说:“好事不怕等,好饭不怕晚,你请我,我愿意等,等就是情在积累,心在酿蜜呀。”一句情在积累,心在酿蜜,把常河玉说得顿时热泪涌流。远难着急的说:“你怎么了,怎么又掉泪了呢?我这些天都想开了,很努力的。”常河玉擦了擦眼泪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说的话,太让我感动了,比诗意还深,比歌韵还浓,都说到我心里去了。你摸一下,我的心还在热烈的回应你哪。”

  两人来到一个离学校不是很远的一个高等级酒店,进到一个优雅的包间,远难发现,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桌中心一束鲜花,四个菜,每个菜盘里,无论是什么,就都只有两个。两个大海参,两只大鲍鱼,两个男人手掌般大的海蟹,两块鹅肝。一坛海鲜蘑菇汤,一坛人参老鸡汤。一瓶红酒,一瓶清酒。

  常河玉开玩笑的逗远难说:“自从小白脸师傅来校后,我的学校就吉运当头了,你真是有财的命,到哪哪发财呀。今天,我一是谢你,二是请你谅解我,和你说话的时间太少了。”远难不好意思的说:“你这么忙,我给你添乱了。”

  两人边吃边聊,常河玉告诉远难:“学校我已经安排我的一个女同学帮助打理了,我下一歩有两个计划:一个计划是我打算向东走,一站一站的测试,看看咱们的实地意念传递能力到底能有多远。这一步如果理想的话,咱俩就成立一个国际意念传递遥控试验开发公司。如果成功的话,我们的事业天地会非常大的。”远难说:“我真心为你的追求和梦想而高兴,有可能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来帮助你。可眼下我自己的事还没啥眉目呢。”常河玉纠正的说道:“你说的不准确,不是单一的谁,是咱俩。”远难看了看常河玉兴奋与天真的脸,笑了笑,没有往下说。

  远难接住常河玉递过来的汤碗,与常河玉碰了一下酒杯,一同喝下了各自杯中的酒,然后关切的说:“别太忙了,任何的事,都不是一天能做完的。看你今天忙了这么晚,还要陪我来开开心。你对我是真好。”常河玉笑着说:“看你说的。我还没告诉你呢,今天,我完成了一件大事。”远难忙问:“什么大事?也让我为你高兴高兴。”“我父亲的一个合作伙伴,一个老朋友,被炸弹炸伤了,昏睡了两个多月,让我用意念传递给打通了,他醒了。你猜怎么样,他的一切记忆清晰完好。”远难一听,也跟着高兴的附和道:“是嘛?那我们的作用可真的大了。来,咱俩干一杯,祝贺你。”常河玉接过话茬说:“你祝贺啥呀,这个人醒了就骂人。”远难说:“他咋这样不领情呢,这个人是啥人呀?”“啥人,一个酿酒的大师,我父亲称他叫老酒爷。”

  这一句话有如九天的雷霆,把远难顿时炸得是目瞪口呆,接下来,又变得是欣喜若狂。忙倒酒举杯说:“咱俩再干一杯,我真为你高兴啊,你真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啊。”说着呢,他哭了,而且越哭越来劲,止不住的抽泣。远难这一哭,可把常河玉造蒙了,心想,一个铁打的骨头心里硬的汉子,怎的了,咋说哭就哭得这样利害呢?她忙劝说道:“这些天是我不好,让你孤独了。”让常河玉没想到是,她刚说完这句话,远难腾的站起来,跨到常河玉的身边,猛的一把拉起常河玉后,又猛然抱住她,嘴里叨念着:“常河玉,你真是我的大恩人哪。”说着呢,他又哭了。而且他越哭对常河玉抱得越紧。常河玉被他的哭泣感染得也是泪水涟涟,任凭他的抱怎么的紧,怎么的勒得令她快要窒息了,她也一动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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