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夜没睡,甜蜜和羞涩缠绕着我,我胡思乱想一通:辛儿这么优秀,他以后能不能爱我?我的初吻给了他,他会不会反悔?他能成为我心中的那个人吗?会不会……

    第二天,天晴了。太阳透过玻璃窗,照到我小小的卧室里。我躲在被窝里不敢出来,我怕看到辛儿,我不知道见面后该怎么面对他。

    我妈进来喊我:都几点了,还不起来上学,小辛早就在楼下等你了。

人是一个矛盾体,其实,我内心深处是想马上见到辛儿的。听说辛儿在楼下,我马上爬起来,三下五除二收拾一下,拽着书包赶紧下楼。我妈在我身后喊:你早餐不吃了……

    到了楼下,我看到辛儿早已经把自行车从楼道内推了出来,站在那里等我。我们对望了一下,看到辛儿脸蛋冻得通红,他张张嘴欲言又止。然后,他跨上自行车,我默契地紧跟着坐到后座位上。

    一路上,他默默地骑,我默默地坐,都没有说一句话。其实我是想打破这尴尬的局面的,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就这样,一直到停车棚,他锁好车把钥匙交给我手上,才开口说一句话:你生气没有?

    我说:没有。

    我们两个又一前一后默默无声地到了教室。

    我们还是像平时一样一起上学放学,每天晚自习后,辛儿还是给我补课。只是我们再也不敢相互对望,偶尔看到对方的眼神,马上就会移开。

    期末考试的前一天晚上,还是像往常一样,我把车钥匙交给他,这是让他早晨接我的时候能老早把自行车从楼道里推出来。分手的时候,他叮嘱我一句:明天早上早一点起来,别耽误考试了。

    第二天早上,我比平时早起了一会。我妈把准备好的早餐给我放在饭桌上,我看到自行车钥匙也放在上面。没等我发问,我妈告诉我:小辛半夜就把钥匙送过来了,他爸病了,昨晚连夜从石门送过来的。

    听我妈说完,我心里忐忑不安起来,我担心他爸病了,会影响他考试。我愣愣地看着早餐,没有动筷子。我妈看出我的心情,安慰我:别替小辛担心,他也许已经看完他爸回到学校了。

    到了教室,我没有看到辛儿,我更担心了。我在教室里手足无措,一直望着教室门口,我盼望他快快出现。预备铃声响了,他还是没有来。

    班主任来点名,没有看到他,着急地对大家问:辛春呢?全部同学都看着我,有人说:纪妍同学天天和辛春骑一辆自行车来上学的。班主任又问我:辛春呢?

他爸病了,我告诉了班主任。

    上课铃声响了,辛春还是没有出现。班主任在教室门外来回走动绕着圈子,急不可耐地望着学校大门口。

    我拿到考卷,脑子里乱七八糟,一道题也做不出来。

    大概过了20分钟,辛春气喘吁吁地从大门口跑了过来。班主任把他送到教室,然后对监考老师介绍、解释。从辛儿进门一直到他坐到课桌后,我一直看着他,他坐下后对我点点头。我赶紧把眼光转向考卷,这下我看明白了考题……

    下午考试结束,他自己准备去医院,我追了出来:把自行车骑上吧!

    辛儿怕我耽误考试,不愿意骑。慧慧也追了出来。最后商定,我和慧慧骑我的自行车回家,慧慧的自行车给辛儿。

    有了自行车,接下来两天,辛儿没有迟到。

    考完试的那天下午,我和慧慧跟着辛儿去医院看他爸。他爸躺在病床上,鼻孔里插着氧气管,嘴里只往外吐气,不知道吸气。辛儿妈趴在床边哭,我们进来她都没有看见。她嘴里哭着说:老倌子,辛儿还在读书,你要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辛儿赶紧蹲下来抱住他妈:妈,爸要走了还有我,我侍候您一辈子,呜呜呜呜……辛儿也哭了。

    我的眼泪也忍不住了,我也哇哇地哭了。慧慧哭的声音更大:姑妈,还有我,我也养你,侍候你。慧慧拉着我一起蹲在辛儿妈身边继续哭着说,还有妍儿,她也会照顾你的。

    第二天,我准备再去医院,我妈拦住我不让我去,说:同学之间,去探望一次就行了,去多了别人会说闲话。我爸看我伤心,就说:我去吧!

    我爸去了医院,回来告诉我,人已经送回去了,怕死在医院魂回不了家。

 

    整个春节,我都闷闷不乐,我担心辛儿,不知道他父亲怎么样了?生活的重担马上就要压在他的身上,不知道辛儿能不能撑住,毕竟他才是十九岁的孩子。我想去找他,就算是陪他说说话,也能分散他的痛苦。我跑到汽车站,可是我不知道他住在石门的什么地方。我找跑石门的客车司机打听,他们说知道有这么一个学生坐过他们的车,也不知道家住在哪里。我埋怨自己,天天一起读书,玩耍,怎么没有问问他的家乡地址。我去了几次车站,都是无功而返。我准备去找他的房东,我知道他每次都是在那条巷子口进去,可是我从来没有跟他进去过。那条巷子住着好几十家人,我上哪去找。我只能干等着。

    那个年代,如果像现在有手机,那该多好啊!也许我的故事就会改变。

终于盼到开学了,我也马上可以见到辛儿了,那种心情是别人不知道的,我自己都无法形容……

    上午报名,没有看到辛儿,也没看到慧慧。报完名,就可以回家等明天再来上课。我下午又来学校,我来等辛儿,等了一下午,还是没有看到他们两个。我的心像一块石头沉入海底一样沉重、失落。

    第二天,还是没有看到他们两个,我简直要崩溃了。晚上回家,我连饭都没吃就睡了。我妈怕我生病了,拿着体温计递给我,要我量体温。我拿了体温计就摔进了垃圾桶。我妈还在问这问那,我对着我妈吼:好烦,我不得死,我困了。

    我妈出了我的卧室,我爸就问:这丫头怎么了?我妈对我爸嘘了一下,然后就小声嘀咕起来。反正我也懒得听。

    第三天到教室里,终于看见慧慧坐在她的位置上。于是,我心花怒放了。我跑到慧慧面前,轻轻地问:你哥呢?慧慧也是怕别的同学听见,对着我的耳朵小声说:我哥在办公室办退学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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