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瞎虻等八个人,喝干了杯中酒,全部落坐后,石川少佐示意贾慈说话。贾慈站起身说:“奉大太君命令,宜凌花都慰安所已经组建完,上面送来高丽女人四个,二毛子女人四个,加上从柳河屯带来的两个,吴队长又送来两个,共十二人。大太君吩咐完了,酒后就请诸位过去尝尝花鲜儿。”石川少佐带头鼓掌。见贾慈说完了,石川少佐又示意吴庆伏说话。吴庆伏点头哈腰的站起身说:“大太君是我的主,我是大太君的奴,东队昨天开张,托大太君的虎威,我吴庆伏独得开门红,为大太君效命,没说的,我干了,大太君自便,几个哥们,看得起我,就干了。”说完一抬手,一口喝干,把酒杯反扣在桌子上。

  从表面上看,他这番话说得有板有眼,对日本主子奉迎至极,表明的态度也深挚。他本以为酒杯一扣,石川少佐高兴,同僚赞佩,自觉高人一等,暗自期待石川少佐终有一天会把保安四队合并,今天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铺垫。他内心还美滋滋的在打他自己的如意算盘,可他的话却惹恼了三个人。大耳盗白布拿第一个翻脸,他腾的一下子站起来,质问吴瞎虻:“你小子咋吃人饭不拉人屎呢,你前几天啥跟我说的?咱动要一块动,要互相照应,别让大太君分而治之,你这不是放屁吗?”大鼻子付殿虎放下酒杯骂道:“你个妈了巴子,耍我们,你自己露花屁眼,向大太君显奇……”点脚狐常奉承截住了付殿虎的话头不温不火的说:“付队长,你吃过的盐比他吃的米都多,别跟他一般见识,瞎虻、瞎虻,就是瞎虻。”他转过头来又说:“我说翻译官,你得把这小子肚里的蛔虫是黑是白告诉大太君一声,别把大太君蒙在鼓里,光听响,啥也看不着,他昨天那一场交给大太君多少钱?一分没交吧,两个女人换一袋子钱,值!”他又对吴庆伏说:“瞎虻,我说的是吗?哈哈哈哈……”

  石川少佐对他们之间的对话听懂个八九不离十,他心里明白,能拿得起这行的都这样,对他们,只能在看大不看小中拿捏分寸。他笑吟吟的说话了:“嘿嘿嘿嘿,吴队长的,那两袋子的,钱的,交上来的。许队长的,说得对的,每个人肚的,都有蛔虫的,几条的,白的,黑的,统统的明白的。嘿嘿嘿嘿……”石川少佐还正在笑呢,立马翻脸就把酒杯呼的一下扔在正对着他的门上,酒杯碎了。八个人不知道石川少佐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一会睛一会阴的,一句热一句冷的,谁都不吱声了。吴瞎虻额头上的汗也和大家的心情一样,偷偷的不吱声的渗了出来。

  包厢的门开了,两个背花包的女人进来后,一个捡碎玻璃,一个取出一个新杯轻轻的放在石川少佐的面前,斟满了酒后离开。石川少佐端起酒杯,细细的端详了一阵杯中的酒又说话了:“嘿嘿嘿嘿,满洲的白酒的,中国的白酒的,好,好就好在的,透明的。我的透白的,大家的透白的,不透明的,碎了。大义抗日军的,在哪里的?东北抗日军先锋团的,哪里的?龙王庙马龙飞的,满洲省委的,密约的,危险的!你们的,我的,信任的,让我们的,为大日本帝国的,未来的,干杯的。”石川少佐喝干了酒,转身离开了,把各揣心中事而又面面相觑的八个人扔在那。这八个人虽然谁也不说话,但白布拿、付殿虎、许无垠心里头明白,吴瞎虻偷鸡不成反蚀了米,收一袋子钱大太君要两袋子,对他的信任对他的忠诚也可能大大的画了问号了。

  石川少佐对这次宴请非常满意,这个场面是他最愿意看到的结果。他把保安大队分开的目的之一就是希望他们吵起来,斗起来,邀宠争功。这样,一切的一切就都透明了,他什么都看清了,也就什么都知道了。他离开了关东冬雪包厢,来到了富士莺歌。他的手下都在等着他呢,见他进来了,都起立鼓掌欢迎他。他很高兴,来到座位没坐先讲话:“一个好消息,宜凌花都慰安所可以正式接待了。从今天起就是大家的了。另一个好消息,城防警备队、铁路警备队、保安四个队正式上岗承当作战任务。你们这些精英们可以腾出手来做大事了。当然,监督和防范他们是必要的,也是你们的任务。第三个好消息,我们的伙食有条件保证高质量的了。第四个好消息,伤害我们的冷枪暗箭有满洲人去对付了。一经发现,你们就像虎,像熊,像狼一样扑向他们,消灭他们。来,我们一起举杯,为我们的成功干杯。”

  宜凌城内大街小胡同,凡是能聚拢人的地方,墙上都有四张并贴着一排的布告。第一张是通缉东北抗日军先锋团的。发现踪迹报告者,赏羊百只;捉住马飞龙者赏地百亩。第二张是通缉大义抗日军的。发现踪迹报告者赏羊百只;捉住一人者,赏地五十亩。第三张是通缉刘福的。刘福杀死狱警潜逃,知道其行踪下落报告者赏地十亩,捉住者赏地五十亩。第四张是通缉用粮探子杀人的。报告下落者赏羊百只,捉住者赏地五十亩。这些通缉布告全宜凌的所有村屯,每屯贴十处。

  点脚狐许无垠骑在一匹灰白色的马上,是跑不跑,是走不是走,就这么颠搭着带着他的骑兵分队来到了金家寨,他在金家寨渡饭馆前看到了这样一幕。两个饭馆跑堂的出来,一个正从马鞍子上解野兔和黄羊的绑绳,一个上前一边打着招呼:“四位请进、请进。”一边接过四条猎枪。

  许无垠看到眼前的情景很吃惊,心里想,这家伙,这么大胆。他用眼睛向分队长隋大胆示意。隋大胆一声喝:“站住,光天化日之下,谁这么大胆,竟敢公开携带枪支出入饭店酒馆,这不和我隋大胆公开叫号吗?把刚才那四个背枪的给我梱了,把抱枪那个跑堂的右手剁去。”九名手下的蜂拥而上,四个刚进到屋的猎人被拉了出来。隋大胆又喝了一声:“把身上的刀收了。”隋大胆的手下七手八脚把四个猎人踹倒,搜出短刃,捆了个结结实实。隋大胆第三次发话:“把抱枪的那个跑堂的右手剁了。”跑堂的一听,把枪一扔,跪倒磕头,结结巴巴的申辩:“我一个跑堂的,枪不关我事。”“跑堂的胆就这大,剁!”几个兵见隋队长是来真的了,一个字没说,拉起他,拽出他的右手,马刀一挥,隔空砍下,掉到地上的手指头还动呢,跑堂的翻身打滚的嚎叫。就在这个功夫,一个声音从屋里边传出来:“谁呀?谁在这耍横啊?”话说完,人也出来了。他是谁呀?金家寨渡的主人金怀龙。隋大胆见出来的人说话口气挺大,先就气不顺了,吼了一声:“拿下。”“停,把话说透,再拿不迟。你们是保安队的人吧?你们不知道吧?我儿子管你们。”隋大胆一听这话急了:“放屁,你敢说大太君是你儿子?捆了他。”“等一下。”这个人边说话,边坐在了伙计递过来的椅子上。

  许无垠半天没说话,就是在思量怎么把这事办稳妥了。大太君交办的事要一定办好,自己辖区的事不能出娄子。金超然的未来暂时还不明朗,也不能把事做绝。这个金家寨渡的后边除了金家,还有别的后台吗?见出来的这个人没等他问,就说出了一半,明知道是金超然的爹,可他还是故意的问了一句:“说说你儿子的大号尊名。”“大太君石川少佐的红人,特别行动处处长金超然。知道吧?”许无垠笑着说:“知道,你儿子现在可自在了,整天有女人侍候着,看人都用一个眼睛了。哈哈。”“你既然知道,怎么还在这逞强哪?”许无垠不想跟他多说了:“老人家,你还知道吧?特别行动处解散了,大太君让我专程来告诉你,你儿子干了这几天,背后私收了的钱,都放在你这了,大太君让我转告你,你翻番还他,算了事。大太君说:‘妄收钱财,罪是谋私;暗藏黑钱,罪是欺诈。’我今天还看见了,你不但抗拒大太君缴枪令,还聚拢猎户。看在金超然过去有功的份上,我不再处罚,你给大太君送钱时自己去说吧。有一条,从现在开始,拒不缴枪的,查一个砍一个。对了,你这归我管了,把村屯,人户,良民证发放,劳工摊派的帐薄整清了,给我送去。走,查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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