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不两立的两拨人,都盯上了胡榆钱。金超然今天是二番会胡榆钱。金超然进院就自来熟似的要了美味,胡榆钱安排把鸡炖好了,菜也上齐了,金超然呢?今天有点反常,他反客为主了。金超然主动举杯说道:“我今天来,是向你胡保长贺喜来的。”胡榆钱一听贺喜,忍不住问:“我只有愁,哪来的喜呀?”金超然一板一眼的说:“今天,你胡保长有三喜。”胡榆钱睁大眼睛问:“我还有三喜?”金超然斩钉截铁的回答:“对。是三喜,一个不少。一喜,细河营子的首富杨俊群听我说了你家的事,同意把两个闺女嫁给你两个儿子做媳妇,只要聘礼送到,哪天娶都行,听便。二喜,大太君石川少佐为防止手下对柳河屯再次发生误会,特别制定了日本文字的礼牌一个,再有日本皇军进屯,你举这个牌,就会全屯平安无事。三喜,大太君为表达上次对你家的欠意,特送一个高丽娘儿们给你做小。怎么样?谢谢我吧?”胡榆钱想不到金超然做事这么痛快,而且想的还很周全,特别是还要送给自己一个高丽娘儿们,这让他乐得合不拢嘴,连连说:“喝酒、喝酒。”金超然喝干了酒盅里酒问:“几次来,怎么没见我婶呢?”“她信佛,去鸡公峰寺敬香,赶上禅师圆寂,诵经呢,过一段就回来。”金超然见胡榆钱有点酒酣耳热,与自己的感情也有点拉近了,就故意冷不防的诈了一下胡榆钱:“听人说,好像……怎么说呢……”胡榆钱一听就听出楞缝来了,心里一沉,人家知道了。所以,他故作神秘的告诉金超然:“金处长,你不来,我还想法想去告诉你哪,马飞龙早晨来过,听他们的人小声嘀咕,说满州省委来人了,要见他。”金超然见一诈立马见效,就预知故不理的问:“什么时候?”“明早。”“地点?”“龙王庙。”金超然求真儿的问:“龙王庙屯,还是龙王庙庙上?”胡榆钱摇着头说:“人家没明说。”金超然说:“好。我请大太君石川少佐再奖励你。”“你千万对外可别说是我说的。”可话一出口,胡榆钱明白,这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传出去了,马龙飞肯定知道就是他胡榆钱说的。

  胡榆钱本来想两头都不得罪,这事想起来美,做起来可难哪。事是较真儿的,事摆那了,说真话,就必然会得罪了一方。你即使不说真话,另一方,也不见得就领你的情。左右逢源,谁发明的这个词?见鬼去吧。

  胡榆钱自个瞎想呢,金超然问他:“你想啥呢?不是编事骗我吧。要是骗我,我可告诉你,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胡榆钱心说:你个猴精子,事情都走到这步了,你还往前挤啥呀?这是他心想的话,嘴上却信誓旦旦的说:“金处长,论官你比我大,论岁数,你爹我俩一样大。我说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我留半句话,走夜走黑道,掉井里淹死。”“真话假话明天早上见,胡保长,金某告辞。”

  金超然问的对,龙王庙,真是有一个叫这个名的屯子和一座实实在在的大庙。龙王庙屯坐落在白狼河边上,南边是河,河南岸是开阔的河滩,再往南就是宜凌县城边上。河北岸是屯,屯后边是土山包,山包不高也不陡。这地方攻、守、藏、躲都不便。金超然断定马龙飞说的是真话的话,那就是庙,龙王庙。

  龙王庙坐落在龙王庙屯往西二十几里的地方,也在河北岸。河南岸是连绵不断的山,河北岸也是一岗接一岗的山,一条白狼河从西向东从两山之间流过。去龙王庙东西各有一条路,其他的就是狐狼走,兔子跑的山间羊肠小道。这个龙王庙金超然比较熟,这儿离金家寨也就十几里路,小时候常来烧香磕头。这龙王庙香客、居士、信众不少,香火挺旺,人也挺杂,选择在这儿接头谋事靠谱。

  马龙飞听说胡榆钱答应当了保长,就决定利用这件事设计一下日本鬼子,连带着打击金超然,还能通过胡榆钱再教训一下那六十几个保长。给日本人做事,要留一手,留点德,别上了贼船好事不干,坏事做绝,堵死后路,下不来船。

  马龙飞在去胡榆钱家之前,就派炸子王在龙王庙外二里地白狼沟埋好了连环炸子,在龙王庙和白狼沟之间安排了一里崩带几个准头好的射手,单打独敲,实施阻击。在白狼沟东边,安排快枪手带人专等他们返城时,快枪埋伏,打完就跑,马在离他们二里地的地方接应。

  石川少佐自打进驻宜凌以来,除了在百丈崖吃过一次朱林山的大亏并随之把朱林山剿灭后,宜凌再没有像模像样的队伍了。至于先锋团、大义军,虽然有过个别接触,无非是棍棒刀针之类,只不过是个别人泄愤的耍头。这样的人,没有条件完成像样的攻防作战。所以,听金超然一说满州省委派人来找马龙飞,他有点半信半疑。因此,他只是部署了三分之一的兵力,配合保安大队和特别行动处的人一块去探探情况,把主要作战力量仍留在城内。

  第二天,一阵鸡鸣报晓,天色微蒙,三拨队伍吃完饭,列队出了西城门,向西而去。太阳升起后,他们来到白狼沟。领头的是日军中尉松下三郎。这个人见群山环抱,树棘连生,举起望远镜搜寻了一遍后,他让特别行动处在前,保安大队居中,日本人殿后,向前搜索前进。炸子王见战线拉得很长,人又稀稀拉拉,用眼睛请示马龙飞,马龙飞示意再等。松下三郎中尉见前边人走过了最危险的地段,都能看见龙王庙的影子了,这才示意他的部下列队前行。眼看着走过去了,前边是平坦的大路了。突然,一连几声砰砰声传来,紧跟着眼前的石头堆就一个跟着一个炸响。上过战场,打过真仗的松下三郎中尉对这种响声不太以为然,可令他想不到的是,声音虽然不很响,可威力不小,那些炸响的石堆,不在路上,而在半人高的山坡上,大小石块横飞,专打人的上半部。卧倒快的,捡着了,慢的,个个着了石块。着上了,可是没好了,不死既伤。

  这边一炸响,走在前边的两拨却吃了黑枪。一声枪响,保准有一个人倒下,十几枪后,突然平静下来。松下三郎中尉命令向龙王庙边射击边前进。到庙里一看,连条狗也没看着。香客们听到枪响,早就逃得一干二净了。

  松下三郎中尉对情报是真是假,这个时候已经不那么在意了,他在意的是他带队出击,挨了炸,挨了黑枪,死伤了十来个人,而且还都是日本人,说明这次行动是对方事先设计好了,挖好坑等着他跳下去。以他作战的经验看,对方人少,可从部署上看,无疑是个行家里手,不是土匪所为。对方使用的是土炸药,又说明不是真正的军队所为。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们早有准备,换句话说,早有预谋。松下三郎知道,这次行动,完全是根据金超然的报告做出的决定。因此,他用日本话怒问金超然,翻译成中国话是:“这是一个事先有预谋、有准备的伏击,说明皇军的这次行动早就没有秘密可言,就是说,这次行动是你和他们合谋的结果。”金超然一听松下三郎中尉这么说他,反唇相讥道:“我说一路搜山前进,你要列队前进。先锋团和满州省委派的人,是秘密会谈,事情重大,必然会做充分准备,预警、阻击,是最基本的部署,你是战场指挥官,这你不懂吗?”“你们中国人说,兵贵神速,出其不意。我们大日本皇军讲一击致命……”金超然截住了他的话,和缓的说:有话咱们石川少佐面前说去,行吗?你是现场大太君,我听从你的吩咐,下命令吧。”松下三郎中尉命令部队停止搜查,命金超然率所部搜索前进,命保安大队抬着死的,扶着伤的,走在中间,日本人殿后,原路返回。这事儿到此就算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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