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使一家人免于挨饿

                    

上个世纪 60年代的第三个年头,刚刚过完第12个生日的年轻的人民共和国遇到了空前的困难。天灾人祸使国家的建设受到了严重的挫折,全国上下勒紧腰带过日子。妈妈想尽办法让一家人免于挨饿。

 

1962年是我们这个年纪的人记忆深刻,终生不能忘怀的年份。因为当时差不多全国的家庭都遇到了困难,差不多所有的人在那一年都尝到了饥饿是什么滋味。

由于连续几年严重的自然灾害和为了偿还外债,全国上下都勒紧了裤带。人人的粮食定量少了,家家的食油供应也减了。就连喜欢吃红烧肉的伟大领袖毛主席都带头三年不吃肉了。几乎每个家庭都要为吃饭的问题犯愁。对于上有一位年近八旬的老人,下有五个长身体的孩子,且家庭收入不多的我们家来说,困难的程度就更可想而知。然而妈妈以她坚强的性格,超凡的毅力勇敢的挑起了家庭的重担,较好的解决了一家人挨饿的问题。现在回过头去看,妈妈当时采取“远换、近拣、多采、内分”的“八字方针”解决了这个老大难问题。

所谓“远换”就是从沈阳市携带一些紧缺日用品到黑龙江省延寿县的舅舅家换粮食带回来。别看妈妈身材不高力量不大,那时为了不把家里的人饿死也不知道妈妈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量。那年她背着东西去了延寿几次,每次都带着两口十刃的铁锅,和一些缝衣服用的大大小小的针和农民家里常用颜色的线。妈妈就用这些紧俏的日用品通过大舅他们给换些粮食带回来。

应该说妈妈是非常聪明的,因为那时她就懂得地区差价的问题,在重工业城市买日用品到农村换粮食肯定能多换一些。

当时不管是汽车上、还是火车上对携带粮食查的都很紧。然而,不知妈妈用了什么办法把数十斤的粮食一次次带回来。妈妈说有一次她携带粮食在火车站被检查人员发现没收。她就在这个小站下了车。经过妈妈苦苦哀求和反复介绍家里的情况,稽查人员被妈妈的一片苦心深深的打动。第二天,当下一趟火车开来时,他们让妈妈上了火车,并把没收的粮食还给了她,还交待车上的有关人员不要再难为她。是妈妈伟大的母爱感动了这些人,使他们动了恻隐之心。在那个阶级斗争的弦绷得紧紧的年月里,这些人为此也担了一定的风险哪。

这些不知名的好心人哪,现在我还要代表去世的妈妈和我们全家向你们说声谢谢。因为那几十斤的粮食是妈妈的心血,是我们一家人生的希望啊!你们当时的做法可能与政策不符,可是你们这么做却是在救一家人的性命啊。

后来妈妈把这段经历讲给大舅听,妈妈说这年月还是好人多。大舅听后就说了一句话:“我老妹子真是能人哪!”

那时,大舅家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也没少接济我们,虽然是亲戚,但在当时能做到这一点也是很不容易的,因为大舅家里的口粮也是很紧张的。患难见真情。此恩此情,我们一家人没齿不忘。

每当妈妈携带粮食回到家,家里就是一阵欢乐,因为我们的肚子又能填饱一段时间了。

所谓“近捡”就是妈妈领着我到沈阳市的郊区拣粮食和菜叶。当时爹爹和大哥在照相馆上班,我的三个弟弟都不大,妈妈只能在秋季的星期天领着我乘火车和小船到郊区拣粮食拣菜叶子。

记得有几次在星期天的早上,妈妈领我坐火车到沈阳市的郊区拣黄豆粒儿。那时不光我们一家去拣,许多家庭都有人去拣。在生产队拉完庄稼的地里,拣粮食的人很多。一帮一帮的热闹得很。一些农民害怕城里人偷地里的庄稼还在地里看着,我和妈妈始终是规规矩矩的,从不到没有拉完的地里去找麻烦。妈妈和我在地里捡一天,娘俩能够捡到大半饭盒的豆粒儿就是收获很大了。等到天快黑时,妈妈和我再坐晚班火车赶回家里,这一饭盒黄豆粒儿又够一家人煮几顿豆粥了。

那一年的夏季,沈阳市浑河涨了很大的水。星期天妈妈领我走了挺远的路,又乘小船到郊外的甜菜地里捡农民不要的甜菜叶子。

在回家乘船过河时,船上的人挺多,船走起来直晃,船吃水深了,水面离船帮顶剩不高了,挺吓人的。妈妈从小就晕水,这时她紧紧的抓住船帮一动也不动。在船摆到河中间的时候,从上游漂过来三四个紫色的茄子。妈妈看到这几个茄子,就把抓船帮的手松开了,斜着身子伸出胳膊去抓茄子。没想到这下可糟了,船身一歪妈妈扑通一声就掉到水里去。这下可把我吓坏了,急忙伸出手拽妈妈。好在河水不深,妈妈站起来水没到她的胸口。船上的人七手八脚的把她从水里拽了上来时,妈妈手中还攥着一个茄子。

捡回的甜菜叶子,妈妈把它切碎了,加点盐和花椒粉,用玉米面拌一拌,蒸干粮,这干粮还挺好吃呢。那个茄子蒸熟了拌大酱吃,妈妈说:“这个茄子来的不易呀,差一顶点儿没要了我的命。”

所谓“多采”就是到附近的山包上和野地里采野菜和撸树叶。

妈妈在农村长大的,各种野菜都认识。她到附近的山包和野地里采回各种各样的野菜来。什么馅菜、猫耳菜、灰菜、苦菜等等,简直应有尽有。这些野菜采回来后给我们沾酱吃或者给我们做玉米菜包馅吃,不管怎么做,我们都觉得很好吃。

一天下午,妈妈领我到铁道旁的山包上撸杨树叶子。当时被饥饿困扰的人们几乎把所有能吃的东西全都吃了。山上的榆树皮扒的光光的,榆树的叶子撸的净净的,那榆树钱儿更是珍贵的东西,被人们捡的没了影。所以那苦苦的杨树叶子也成宝贵的东西了,那天妈妈和我撸了两筐杨树叶子回来。

妈妈把杨树叶子放在锅里用水煮了多次,换了几次水。这样蒸的干粮还很苦呢。为了填报肚子我们当时也不管苦不苦了。在特殊的条件下真是什么苦都能吃。

所谓“内分”就是妈妈用小秤给全家人分干粮。

那时妈妈还在石棉厂干活,由于车间搬走了,午间妈妈不能回家做饭,所以早上妈妈就把午间的干粮给我们准备好了。

为了让家里的人不能有吃多、吃少的,妈妈就买来一个小秤用它来给一家人分着吃。那时我们吃饭没有饱的感觉,就是那些东西吃没有了就拉倒。所以肚子里总像没有底似的。

为午间吃妈妈分的干粮,家里还发生了一个插曲。有几天午间放学回来,我们发现干粮少了一点,就怀疑是不是五弟铭学给吃了。妈妈一问,铭学哭了说没吃。爷爷后来发现了门道,原来在我们放干粮的地方爷爷发现有老鼠的屎,爷爷就下决心要把这只老鼠消灭掉。

过了不几天,一只六寸长的大老鼠让爷爷用夹子打住了,爷爷高兴的说我要扒它的皮吃它的肉。那时爷爷的饭他自己做,他说现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量,我老了不能占你们的份。于是妈妈每个月就把爷爷的定量秤出来,让爷爷自己做。

那天我放学回家,看见爷爷正在扒那只老鼠的皮,爷爷说,这张皮不错能作鞋垫。爷爷真把这张老鼠皮熟出来当了鞋垫,一直用到去世。我看爷爷把那只老鼠用刀切了切,往他的小锅里放,就惊讶的问:“爷爷你这是干啥?老鼠肉不能吃!”

爷爷说:“谁说不能吃?我就试试看能不能药死,我都快八十的人了,药死也没啥大不了的。”

晚上我把爷爷吃老鼠肉的事跟爹爹讲了,爹爹听了很难过半天没说话。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早上起来,我都先看看爷爷怎样,担心他吃老鼠肉出事。挺好,爷爷没出事。后来我问爷爷老鼠肉是啥滋味?爷爷说,就跟兔子肉似的,吃起来有点土腥味。

多少年过去了,每当我在餐桌上见到兔子肉的时候,心里就不由得想起这件事。那个年月真是为难了我的爷爷,心里总觉得不好受。因此我从来不在那盘菜上动筷。

现在回想起 60年代全国人民因为天灾人祸而挨饿的情况,我的心里感触就很多。那样严重的困难,在党的英明领导下我们都克服了,今后中国人民还有什么困难战胜不了呢?

民以食为天。手中有粮遇事不慌。拥有十三亿人口的中国,吃饭问题可是个大问题。农业、农村和粮食问题一时一刻也忽视不得。如果忽视,一旦出了问题,那可就是一场人间灾难哪!

这些年粮食够吃了,人们对粮食的感情也有些淡薄了,浪费粮食现象也多起来了。对此,人们也司空见惯了。所以我想把革命导师列宁那句经典的话重复一遍:“同志们,请以革命的名义想想过去,忘记了过去,就意味着背叛。”

想到妈妈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为了一家人的生存,为了孩子们的身体健康所做的一切,我怎能不对妈妈的艰辛努力和非凡的付出表示崇高的 敬意。可敬的妈妈,我们永远感谢您!永远怀念您!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