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回老家走亲戚

 

孩子个头涨了,饭量也见涨。我们哥四个放学做完作业,就跑到外边玩,端起饭碗就吃个没完。放暑假了,妈妈领我和四弟铭华回老家走亲戚。


1960年暑假,妈妈领我和四弟铭华回老家延寿走亲戚。听说回老家上农村,我非常高兴,因为我已经有五年的时间没有在农村生活了。我太向往乡下那蓝蓝的天白白的云,那绿绿的树和清清的水。

火车跑了一天一夜。妈妈领我们在尚志火车站下了车。从尚志县,我们换乘汽车到延寿县。妈妈在县城领我们到丛庆表叔家吃晚饭。夜幕降临,坐着大舅驾驭的马车连夜赶到位于安山公社的大舅家。

那晚,夜空朗朗,繁星点点,流水潺潺,蛙鸣阵阵。我的感觉真是美极了。在大舅家住了几天,妈妈又领我们到大姑家去。四弟铭华不愿意走就在大舅家留下了。

大姑家住在平安公社高禄屯。这个屯坐落在大山沟里。从汽车站下车要走很远的路,还要翻好几个山头才能来到这儿。我的大姑父叫王志贵,是个很憨厚的庄稼人。我的表哥叫贺金,当时在这个屯当小队长。

到这里没住几天,妈妈就张罗了要领我回沈阳。原来那时的农村都吃大锅饭,农民的家里也没有多少粮食,住的日子长了,就得给亲戚添太多的麻烦。

我至今还清楚记得到高禄屯吃大锅饭的情况。那时每个农民家庭根据劳力多少和人口多少由生产队发给饭票。劳力干活定量就多一些,老人和小孩的定量就少一点。人们不论大人和小孩全凭饭票到食堂就餐。由于我们是客人,大姑就把饭打回来,妈妈和我在大姑家里就餐。打回的饭是玉米粥,高粱米粥,玉米面窝头,打回的菜清汤清水的,没有几个油星儿。

稀粥不抗饿,大姑就到院子里的菜地刨土豆。大姑用火盆炭火给我烧着吃。大姑把土豆拿在手里磕打磕打那上面的灰就递给我吃。我接到就两只手来回倒着,一边用嘴吹着,一边用牙咬着,就着热呼劲咽下去。能把肚子添饱了就行,那时也顾不上卫生不卫生了。

一天,我呆着没事,就央求贺金哥领我到生产队食堂看看。午间吃饭时我走进食堂。那是一个三间房大小的屋子。里面摆了好几排长条桌子。不少人围着桌子坐在长条板凳上吃饭。一面吃着一面唠着,挺热闹的。有的可能是说了笑话,几个人嘻嘻的笑着。看我进了屋,有人说大地方的人来了。话音刚落,屋里不少人抬头瞅着我。我感到不好意思,赶紧端着饭盆返回。

大姑有个女儿叫贺蓝,脸上有些浅麻子。贺蓝姐当时在生产队的养猪场干活。一天我到养猪场去,姐姐和几个小伙子穿着靴子正在起粪。他们一边干活,一边说笑话,心情都很愉快。我看这里的猪养的还不少,大的小的都有,小猪崽拱奶吃的模样怪好笑的。

可是,不知什么原因,那些天养猪场的猪死了不少。姐姐她们就把死猪拉出去埋掉了。因为这死猪村里还出了事呢。那时粮食紧张,农村不供应豆油。所以养猪场的一些农民晚上偷着把病死的猪拉了回去烤油。几个胆大的半夜里还把肉煮了吃。结果家里的烟囱冒烟,让晚上值勤的民兵发现了。第二天,生产队还为此召开了批判会。从那以后,死猪就由生产队的干部去深埋,后来听说,不知是由于防疫不好,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养猪场所有的猪全都死掉了。

看到大姑这儿口粮也挺困难,呆不几天妈妈就张罗回家,尽管大姑父一再挽留,妈妈也要走。可是妈妈和我却没有走成,因为涨了大水,不通火车了。我和妈妈只好折返高禄屯住下来。

七月下旬是椴树花盛开的季节。生产队搅蜂蜜了,我赶去看热闹。贺金哥见我去了,给我喝了涮搅蜜机的水。那水真好喝,我一气儿喝了几大碗。

听说这水能做醋,我回到大姑家取了个盆要了些涮搅蜜机的水。这些水后来被我带回沈阳,那坛醋真的酿成了,又甜又酸,味道好极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尝到那么味美的醋了。

当时,我年纪还小不大懂事,以为这次回老家就是普普通通的走亲戚。后来,我才清楚这次暑期之旅实质就是逃荒之旅,求援之行。家里粮食不够吃,妈妈领两个孩子回娘家和婆家住些时日带出三张嘴,可以节省家里一些口粮。回沈阳时,大舅和大姑馈赠的几十斤粮食,还能再缓解一下家里缺粮的困难。

大舅和大姑对我们家的援助,妈妈和爹爹一直念念不忘,感恩在心。1972年,我在县委党校学习期间,奉爹妈之命携带礼物专程翻山越岭去看望大姑和大姑夫。我在大姑家住了一晚,代表全家真诚感谢亲人们在困难时期的接济之恩。

为使儿孙们铭记困难时期接济我们家的亲人们,1988年妈妈带领儿孙们回娘家认亲言谢。照片前二排白发老人为笔者大舅妈。          

照片摄于延寿县五七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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