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代末,在祖国的东北边陲,在远离黑河280里山路的山峦中,快乐地生活着一群来自哈尔滨、上海、天津、鹤岗等大城市的知识青年。他们有一个番号—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一师独立营,民间俗称“哈青独立营”。

根据当时中苏关系开始缓和的走势,又因为独立营极端恶劣的生存环境,没地可种,无荒可开,不适合居住。一师党委决定,并报经兵团党委批准,决定撤销一师独立营的番号及建制,南撤至德都县五大连池,独立营全部干部战士由一师五团如数接受。

来到五大连池的那年,特别冷,到了五团,我们立即被分到小孤山4连,那是个只有两幢房子的新建点,没人住,屋内没有火炕,唯一的一只火炉还因为煤的质量低,怎么烧也不热,温度上不来,屋中凉飕飕的,没有丝毫暖意,搞得各个人都阴阳怪气的。炉子旁边围着的姑娘们不停地搓手跺脚,有的干脆两三个人围在床铺上用被子蒙着在里面取暖。我突发奇想,想通过跑步增加体温,祛除寒意。现在想想,幼稚啊。

五大连池的风也欺生啊!那天,我走出屋子刚跑了十几米,就感觉到迎面吹来的不是风,而是锋利的钢刀。钢刀在切割姑娘娇嫩的脸蛋,那个疼啊,泪水都情不自禁流了下来。瞬间,流出的眼泪冻成了冰柱硬硬地贴在脸颊上,我吓得扭头就往回跑,再也不敢出门了。

我们屋子住了一个排,三个班轮流给大家打饭。那天是我们班值日,我跑到食堂忙着为大家端饭。全排战士坐定入席,只等饭菜上桌。我清楚地记得,那天的大楂子粥真的很香。楂子粥端了上来,大家的眼神中透着贪婪,眼睛中泛着绿光,直勾勾地盯着喷香的楂子粥,就像三天没吃过饭似的。大家你一碗我一碗,除了筷子打碗的声音,屋里显得很安静,没人开玩笑,用狼吞虎咽形容当时的窘态绝不为过。一顿饭下来,三个值日生不停地为大伙添加,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

人肚里有了食就不觉得冷了,情绪也正常了。大家围着炉子,一边看着我们三个值日生吃饭。见我们一边一碗一碗地把楂子粥往嘴里送,就打趣地分别为我们三人取了外号,“大胃”,“大肚”和“大肠”。不曾想我中了大奖,冠以最顺耳上口的雅号“大胃”,降临在我这俗人的头上,且不胫而走。

从五大连池接纳我的第一天起,我又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字。本姑娘20岁起至今,老娘我也小70了,“大胃”的昵称伴随我快半个世纪。每当听到人唤我“大胃”,有时我感到心头有点隐痛。因为我会由此想念那些一起从黑河,从独立营一同撤下来的邢玉梅、葛丽娟、卜秀华、于月平等许多战友。当然更多的是一种暖意,因为知道“大胃”昵称的,都是曾与我同睡一炕的姐妹,或是同甘共苦10年的战友,更是互相见证青春美好岁月的,在五大连池的贴心朋友。

“大胃”这个名字我很看重珍惜,甚至婚后曾想过,如果老天给我一个儿子,他的名字一定叫“大为”或“大卫”,

亲爱的战友们,请允许我大声地说,我的名字叫“大胃”!


作者:孙壁筠1952年4月出生,女,上海闸北区第二中学1968届初中毕业生,1969年4月下乡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1师直属工程连,同年11月调到1师独立一营,1971年3月调到5团4连,4月调入5团施工营赴大兴安岭参加国防施工,11月施工营解散来到2连,农工、食堂炊事员,1977年5月调到6连,副指导员,1979年1月顶替回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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