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鬼子军官好像没听明白崩的确切含义,他略一打沉的功夫,后山不远处传来一阵爆豆似的机关枪声,鬼子军官明白,这是正规的军队,一般的小股武装没这玩意儿。他一挥手,一群鬼子随他离开了胡家大院,也离开了柳河屯。

  鬼子军官回到宜凌县城,来到石川少佐的指挥室,在门外喊了一声报告,没等里面让进,就一头闯了进去。石川少佐没好气的喊了一声:“出去。”“咳。”鬼子军官应了一声,没敢再说话,退到外面,重新喊报告,等听到了让进的口令,他才恭恭敬敬的进到指挥室。

  石川见他脸上缠着白纱布,有些生气的训斥道:“加山少尉,很狼狈呀,这样快就回来了?就这样回来的?如实的报告,发生了什么?”“咳,”加山小心的报告道:“我们执行您的命令,搜寻到西望海峰寺山下柳河屯……”“等一下。”石川截住话头,转身在地图上找到了西望海峰寺山,点点头,用手指空划了一个圆,然后,回身坐在靠椅上,眼睛看着加山开口说:“说吧。”加山少尉接着报告:“我们刚到柳河屯,突然遭遇东北抗日军先锋团……”“停。”石川又一次拦住话头,怀疑的追问了一句:“东北抗日军先锋团?”“是的。”加山少尉用肯定的语气确认了一个是字后,把在胡榆钱家八仙桌上的欠据从口袋里掏出来,双手递给石川看。

  石川看了一眼加山少尉递给他的字条,没有怎么重视的意思就放下了,他摧促北山说:“我在听。”加山说道:“我的,刚进这个胡的院子,不知一颗什么炮弹,突然落下,威力很大,当时就炸死了四个,山上还有机关枪打下来,一瞬间,死了九个。”石川冷冷的问:“说完了?”“咳。”这一声咳,确定了加山少尉结束了他向他的上司石川少佐的报告全部。

  石川认真的听了半天,总感觉是天上一句,地下一句,情况理不清,联不上。炮弹落在什么地方,为什么只有死,未见伤?对方怎样的布局,以大日本军人的作战素质,没有击毙一个对方人员吗?他觉得有问题。石川边思考边用眼睛盯着加山少尉。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他们多少人?穿什么样式的军装?指挥官又是谁?”石川少佐的态度,令加山少尉感觉出了一种压力。他心想,没被炸死就托家人的福了,你不安慰我,反倒斥责我。这有些伤北山的自尊,他的态度强硬起来:“我以军人的忠诚告诉你,少佐指挥官,我不知道。”石川听到这,腾的一下,跳离了靠椅,来到北山面前,暴怒的一连抽了加山三个嘴巴,骂了三声:“猪,猪,猪。”石川在原地又转了一圈,接着骂道:“你和你的士兵只知道女人,女人,女人。”

  加山少尉在回来后,他已经做好了心里上准备。因为他知道,这次出击的结果,已经令自己非常的难堪,连人家的人影都没见着一个,这还不算,自己带出去的三十几个人,几乎被人家的冷枪冷炮就打掉了三分之一,这是大日本关东军从没有过的负面记录。他知道自己太狂妄轻敌了,他原想这次肯定会被石川少佐重责,不是剖腹也得被处军法。当石川少佐暴撸了他三个嘴巴,他突然明白了,这事没那么严重,石川对他网开一面了。石川喊他的三声猪,他知道那是骂,而石川说的三声女人,他明白那是责备。所以,当石川出完了气,他加山既敬重又心宽的回了三声“咳,咳,咳。”回过这三声后他没走,而是很亲切又严肃的向上司提出了问题:“少佐阁下,我有一个建议,想对您说,请您允许。”石川从加山对自己的称谓改变中,知道了加山很理解和领情自己对他的责骂,所以情绪和态度也平和了许多,他温和的答应:“你说说看。”加山有些激动和自信的说道:“少佐阁下,作为大日本军人,我知道这次忽视和小看了对手。在宜凌,表面上看很平静,但是,我现在认为,未来局事的发展会很复杂,我们会遇到很多想象不到的麻烦。我认为,阁下应该马上着手组建由宜凌人组成的武装力量。这个武装力量叫什么名字,少佐您定。让宜凌人,也可以这样表述,让中国人按照我们大日本的意愿与要求去整治他们自己的中国人。用中国人的说法,就是让他们打头阵,在前面,完成情况不熟、危险性大的任务。我认为,阁下还应立即组建另一个队伍,这个队伍的名字,应该叫特别行动处。我们吸纳和挑选那些中国人认为的游手好闲、乡霸恶棍的人,利用他们人熟、地熟、情况熟的优势,收集情报,了解情况,掌握动态,制造麻烦,分解仇恨。完成我们因为语言不通,勾通障碍,情感敌对,处处遇阻的尴尬。两个队伍,职能有别;名字不同,任务相仿;分区明确,调用交叉。让他们相互争,相互抢,相互斗,我们坐收渔翁之利,让他们心甘情愿的由我们日本人驾驭和驱使他们。”

  石川少佐听了加山少尉的有过充分思考后的陈述,他很意外。他意外的是,这正是他这几天思考的问题。他也很兴奋,他兴奋的是,及时发现了一个能为他代劳的人,这能减轻他很多不便向人明说的压力。他很情愿的拿过一个茶杯,泡上茶,递给加山少尉的手里,“嘿嘿嘿嘿。”他笑着说道:“没想到加山少尉已经不是个简单的军人了,而是一个政治家、谋略家、军事家了。我为因为有你这样一个有胸怀、胆使和谋略的下属而欣慰,我会向我的上司推荐重用你的。”

  刘祥在范酒海和他的弟兄们的帮助下,逃脱了日本骑兵的追捕,在霸王庄分手后,刘祥只身一人进了宜凌县城,他想去几个亲友家躲避风头,可他看到的情况让他不敢走进胡同一步。因为无论是哪一个亲友住的胡同,胡同口都有日本兵,他只得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无处可去,最后只得落脚在宜凌火车站,入了扛麻袋装车皮的苦力行。这一天,刘祥装完车皮后,因为没事可做,就溜溜达达的进了宜凌城里,走进一个胡同,在一个卖油条的摊子前,找个板凳坐下来,脱下外衣套,放在板凳边上,要了四根油条,边吃边观察胡同口站岗的日本兵。

  一个老头来到旁边,见无空凳,就拿起刘祥放在板凳边上的外衣套,想坐那,没想到一根带细麻经绳的麻袋穿针落在地上,当啷一声,声音不大,可都听见了,卖油条的也伸脖看了一眼。那个拿刘祥外衣套的老头,伸手捡起穿针,边往刘祥外衣套的口袋里放边说:“你这个年青人,兜里放这玩意儿干啥,前一阵子日本人在车站就抓了一个带这玩意儿的人,说是这玩意儿穿死过日本骑兵,日本人就抓带这个东西的人呢。”说者虽然无意,可刘祥听了,知道这事儿事大了,装作无所谓的接过话头打圆场说:“给东家干活,忘记拿出去了。”卖油条的给他的徒弟递了个眼神,然后漫不经心的放下手中活,溜达走了。刘祥忙着吃油条,想早点离开,由远而近的跑步声让他一激灵,忙抬头看了一眼,刘祥明白了,日本人抓他来了。他忙不迭的推倒桌子就逃。迎面一个高个子见一个人跑过来,后边俩日本兵在追。跑近一看,他认得,是四哥刘祥。他侧过一边,忙说了句:“快去凌烟阁。”刘祥忙于逃命,听清了五个字,可没看清人。那个高个子等两个日本兵端枪刚跑过去,只见他右手微动了两下,两个小东西就直奔日本兵的后脑勺儿飞去,就见两个日本兵把枪扔了出去,一后一前分别摔倒,那个高个子就跟没看着一样,若无其事的继续溜达,转进一个胡同里,你再去看,满胡同没人,人已经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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