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刘铁的妈妈急火火的来了,向张戈打听事情的经过。

  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刘铁妈妈冲上去问:“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负责手术的值班医生说:“子弹取出来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还好子弹没有打进骨头里。你一个做家长的怎么能让子弹打着孩子,不可思议。”

  “医生,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听孩子说,是被什么流弹打中的。”

  “孩子毕竟是孩子,做家长的一定照看好自己的孩子,如果真出事,后悔莫及。”

  “谢谢您!医生。”

  说话的功夫,军务科的人来了,送来慰问品并表示道歉。张戈和赵朝看到这种情况,悄无声息的溜了。

  “大嫂,真对不住了,让孩子中了弹,要怪就怪我们在后山没有放流动哨,让孩子跑进我们的实弹射击区。”

  刘铁的妈妈本想冲着来人发火,但被他们的真诚道歉所打动,说:“不赖你们,都是孩子自己误入禁区,我作为家长的也有责任。”

  “大嫂,如果孩子落下什么后遗症的话,我们负责到底。”


  一个月过后,张戈找到刘铁说:“县里马上开田径运动会,你准备报哪几项?”

  “我真想报百米,与你再决高低。但这条受伤的腿还没好利索,只好当观众给你加油助威。”过去刘铁和张戈是学校乃至地区百米的在力竞争者,而今刘铁只能放弃。 

  “刘铁,说心里话,没你参加与我竞争,真没意思。”张戈有点遗憾。

  “你让赵朝报吧!”

  “他不是我的对手。”赵朝与张戈几次交锋都败下阵来。

  全区运动会,已接近尾声,大喇叭开始预告:“请参加一百米决赛的运动员,马上到点录处报名,决赛名单有张戈、赵朝……”

  “各就位,预备……”“砰”发令员的枪声响了,只见参加决赛的六名运动员像离弦的箭飞了出去,六名运动员并驾齐驱,几乎是笔直的“一”字形,可不一会儿,就拉开了距离,成了一条不规则的曲线。只见张戈双臂摆开向前冲去,时不时地还大吼一声,当接近终点的时候,他做出一个强有力的冲刺动作,青筋都快蹦出来了,十一秒五,创造了全区新的百米记录,赵朝勉强得了第三名……过了几天,全区组建田径队,张戈和赵朝入选。

  “赵朝,今天中午的白汤炖肉好吃吗?”张戈躺在沙河岸边的柳树下,静静地欣赏着满天的星星。

  “ 大哥,好吃是好吃,可太腻了,只吃了两块。你不知道,八中那个投掷的胖子,他一口气吃了一大碗,满嘴油光光的,如果盆里还有肉的话,我看这小子,还能吃上一大碗。”

  “赵朝,人家在农村,很少吃肉,过过瘾,也是应该的。”

  “大哥,说得对。”

  张戈从口袋中掏出琥珀牌香烟,顺手从盒里抽出一支递给赵朝,然后自己点了火。他沉浸在淡蓝色的烟雾中,把嘴里的那口烟一股脑全吞到了肚子里,好像几辈子没过抽烟似的,憋不住了才将肚子里残余的烟雾吐了出来。再吸上一口,烟气从嘴里吐出来,又从鼻子里进去了,到肺子里转了一圈又吐出来了,那么的温柔,那么的迷蒙,那么的深情,赵朝细细看去,发现张戈眼角似乎有一滴潮湿的晶莹。赵朝学着张戈的样子,也深深吸了一口,被呛得连声咳嗽起来……

  “大哥,太呛了。”

  “你呀,有福不会享,知道吗,饭后一袋烟,赛如活神仙。多吸几次就不会被呛喽。”

  回到集训宿舍,两人倒头就睡了。半夜张戈起来撒尿,发现赵朝正躺在被窝里看书,随口说道:“赵朝,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你怎么也看起书来呢?”

  “赵朝,你看的什么书?让我看看。”张戈上前去夺,赵朝赶紧把书藏在被窝里,说什么也不给。

  张戈咯吱他的痒痒肉,赵朝有点吃不消,连忙说:“大哥,别咯吱了,我给还不行吗。”赵朝实在受不住了,只好求饶。

  “新编《金瓶梅》,噢,原来是本黄色小说,怪不得你看得这么带劲。”张戈知道有一本黄书叫《金瓶梅》,没想到民间还流传着新编《金瓶梅》,这是一本线装版的书籍,书中的纸张早已泛黄。

  “赵朝,这可是一本黄书,小心中毒。”

  “大哥,你看不中毒吗?”

  “我才不看哪,被教练发现会没收的,所以我替你保管,回家后再给你。”张戈把书给没收了。

  晚上张戈小声问道:“赵朝,你把小说内容给大家说说呗。”

  “张戈,还是别说了,我怕你们受不了,影响明天训练。”赵朝的话带有挑逗性。

  “你就讲上一小段。”

  “好,不过讲完后,我要检查你们的下身有何种反应。”赵朝脸上露出诡异的眼神。

  “为什么?”张戈打破砂锅。

  “别问为什么,不同意就不讲了。”赵朝故意把脸转向墙,装作睡觉。屋里队员齐刷刷的说:“同意!”

  集训队的男队员正处在青春期十分好奇。赵朝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书中男女性关系的内容,当他讲到关键之处,忽然停止了表述,然后把每个人的被子揭开,发现每个队员的下身,都支起了一顶顶小帐篷,大家羞涩地将被赵朝揭开的被子拉回到身上,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

  第二天训练时,张戈和不少男队员个个无精打采,被教练训得一个个狗血喷头,赵朝躲在一边暗暗地偷着乐……

  半个月后,张戈和赵朝参加地区运动会回到母校,赵朝穿着印有田径代表队的运动服,在刘铁面前挺起肚子走来走去,显摆自己的身价。张戈看不下去说:“赵朝,如果刘铁不受伤,参加地区比赛是人家刘铁,根本轮不上你。”

  刘铁替赵朝打圆场:“赵朝这次跑的不错,百米跑进十二秒,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我们上课吧!”下午上自习课时,刘铁对张戈说:“张戈,你们参加集训后,校院西面墙上,出现了反动标语,上面写着‘打倒×××’。”

  “是吗?张戈咱们去瞧瞧!”赵朝拉上张戈来到现场,许多同学围着反动标语那面院墙边看边议论。这个说:“太反动啦,一定把这人揪出来,游街示众。”那个说:“最少要判他无期徒刑,把牢底来坐穿。”

  “同学们,都回教室。”校军宣队的代表,把学生劝离了现场。然后派人,把那块写着反动标语的墙皮挖了下来,带回校办公室。

  “刘铁,你脑瓜好使,猜一下,反动标语是谁写的?”赵朝转动着脑瓜,开始套刘铁的话。

  “你有烟吗,给咱们的军师点上一支。”赵朝知道张戈的用意,故意拖延时间。

  “琥珀的,你抽吗?”赵朝从口袋掏出一包烟,递给了张戈。

  “档次见长,原来抽菊花的,现在抽上了琥珀。”张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递给刘铁。

  刘铁有自己的老主意:“我可不抽,一股烟油味。”

  赵朝给张戈的烟卷点上火,自己也点上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憋足劲,将吸入嘴里的烟,又从嘴和鼻子吐出来,形成一个个烟圈,飘荡在空中。张戈说:“几天不见,你的抽烟水平让我刮目相看。”

  “赶不上师傅,刘铁你快分析分析,是谁写的反动标语?”

  “写标语的人,他的目的是捞取政治资本,我猜一定是他……”刘铁没有点破,要张戈和赵朝留点悬念。

  赵朝似乎没听懂刘铁的意思,感觉他答非所问。张戈却悟出了刘铁话中的含义,点了点头。

  “还有写标语的人,心里一定紧张,生怕被别人发现,所以他的表情跟平常是不一样的。”刘铁像个侦探,分析作案人的心理。

  “二哥,你学过心理学吗?分析得有条有理。”赵朝佩服的五体投地。

  赵朝像一只被打上激素的公鸡,又开始叫了起来:“从今天开始,我会打量每个人的面目表情,直到找到那个人。”

  “怎么我有点心慌呀。”赵朝突然说。

  张戈抓住赵朝的手腕说:“找到了,原来就是你,马上跟我去校军宣队办公室,交代自己所犯的罪行。”

  “去你的,你凭什么说是我,有证据吗。”赵朝一使劲,挣脱出手腕。

  “你脸红了,这就是证据。”

  “好了,你俩别窝里斗了,让我好好想想破案思路。”刘铁躺在草地上,翘起二郞腿,望着天空……

  过了一天,军代表通知,学校要提取每个学生的指纹,希望给予配合。结义三兄弟和全校的同学,按着学校的要求,配合调查,在白纸上摁了手印,作为调查依据。


  运动浪潮冲击着每个角落,所有以个人名字命名的地名、街道名都被改掉,说是禁止个人崇拜,变成了工农路、红卫路,桥变成了东方红桥等。一夜之间,姑娘们纷纷剪掉辫子,理成男人的发型,说辫子是旧社会留下来的东西,要做伟人的好青年就要把过去的东西除掉,实现革命化。女人不敢穿裙子,甚至不敢穿花衣服或颜色鲜艳的,说那是资产阶级生活作风。男女几乎都是清一色的黄、黑、蓝色,最时髦的是类似军装的黄色服饰。结义三兄弟穿着正式的军装,那是最高级的服装,走在街里趾高气昂,经常有路人不时的回头看上几眼,让他们感到十分自豪。

  运动也冲进了部队。王雪的父亲因入伍前,做地下党工作,被扣上叛徒的罪名,关押到某军事看守所接受审查。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这天,张戈火烧火燎地找到刘铁:“刘铁,你听说没有,王雪一家可能要被遣送回老家了。”

  “为什么呀?”

  “听说,她父亲被定性为叛徒,马上开除党籍和军籍,遣送回原籍农村接受劳动改造。”

  “是吗,有那么严重?”刘铁脑子有点转不过弯,王雪的爸爸怎么就成了叛徒,在刘铁的记忆中,她爸爸大高个,戴一付眼镜,一看就是文化人,对人平和,没架子,怎么能与叛徒这个词挂上勾,不可思议。

  “咱俩去看看王雪,安抚一下她呗,如何?”张戈火烧火燎的提议。

  “好啊,我们一起去看王雪!”刘铁深知自己当起了“电灯泡” ,但为了兄弟也得陪他去一趟。

  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这会儿乌云密布。张戈和刘铁赶到王雪家门口,就被站岗的战士叫住:“请离开这里!”

  “我们来看王雪同学!”张戈冲过去想跟哨兵交涉。

  “首长指示,任何人不经允许不得入内。”哨兵坚定的说。

  “张戈!人家也在执行命令,咱们先走,再想办法吧!”刘铁知道军令如山。

  张戈一头雾水,好好端端的一家人突然被软禁起来,把气撒在脚下的一块小石子上,狠狠地踢了一脚,痛得的他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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