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的朱林山很是得意,蜜蜂阵和诱敌百丈崖都非常成功,这是他自从出道以来从未有过的光彩。被他收拾的对手,是就连蒋介石都避让三分,张学良几十万虎狼之师的东北军都心惊胆寒、退避不及的日本关东军。他,朱林山,身边只有百十号人的一个响马,说句不中听的,也就是一伙胡子。就是这伙胡子,能干出这么大的一件大事,那真的是祖坟冒了青烟,杀猪的成了将军,二赖子娶了个天仙,摔个跟头捡到了砖大的黄金,心里就跟北京的萝卜一样,那个美呀,那个俊哪,那个甜哪,那个脆呀,别提了。嘴咧个没边儿,两脚放颠儿,走路转圈儿,跟唱戏的似的还手捏着指尖。在他的影响下,他的那些弟兄们也是兴高采烈,手舞足蹈,边走边哼着小调:“响马赛神仙哪,酒碗口朝天,咕嘟一咽膛这个热呀,一块大肉就送进了嘴里边,做梦咱怀里还抱着个女天仙。”

  朱林山一生圆滑狡诈,心狠胆大,事没做呢得琢磨三天,思前想后才动真格的。所以,他做事从未失过手。这一次,他做的也是非常精彩,只不过他缺少一次组织大兵团作战的经历和经验,还没吃过大兵团作战的围追、堵截、包抄,欺骗、诱诈、设伏、端窝这样的亏。只顾跟眼前对手的较量,看不到身后已经张开的大网。

  这个时候的朱林山,还在暗自笑想,对手啥时候才能登上百丈崖。还在沾沾自喜,诱敌百丈崖一计,就把敌人困在大山里,轻松就摆脱了日本人的追击。

  朱林山的一生,就犯了这样一次错误,自信、轻敌。人的一生就是这样,有些错误可以天天犯,比如吃饭掉饭粒,撑着了爱放屁儿,小孩打……腻儿,两口子小计计儿。可有些错误一生都不能犯,因为你犯不起,因为你犯了,就没有回头的可能,就没有改过的时间余地。

  朱林山看着弟兄们高兴,就站下了跟大家说:“弟兄们,日本人还在百丈崖下闻咱的屁呢,加把劲,咱到老酒爷那,让他破破财,吃一顿小猪肉,喝一顿老胶白,饭后直奔金家寨,去会合范酒海。”大家呼喊起来,“好哇,大刀把子,跟着您,啥时候都有酒有肉。这回没另加点东西呀?有女人吗?”“放你老丈母娘的狗臭屁,吃五股,想六股,嚼着筋头,惦着脆骨,都可你一个屁眼灌铅哪,没门。”大家哄堂大笑。

  “报告,大塚大佐,永井中尉报告,朱林山一伙奔刘家烧锅方向去了。”“报告,大塚大佐,井上中尉报告,刘家烧锅一大户,聚集四五百人,不知道要干什么?”

  大塜大佐在地图上找到刘家烧锅的位置,自言自语的说:“朱林山象是要去刘家烧锅?刘家烧锅聚集了四五百人,他们要干什么?他们是巧合?还是早有谋划?出发!刘家烧锅。

  老酒爷的大院里的四五百人,你看我,我瞧瞧你,大家看饭菜好了,呼的一阵忙乱,人们赶紧挤个地方坐下,抢夺着弄个碗筷,好歹找个盛饭的家伙。这时候,谁也不瞅,谁也不看,操家伙就吃饭。手勤嘴快的,整进去半碗了,脚慢的装羞咪的还没摸着饭碗呢。管家代仁诚站在一个大案子上说话了。他说:“各位静一下,各位静一下,请老东家,老酒爷说几句话。”老酒爷等代仁诚走下大案子,就跨步上到了案子上,他沉了沉气,开口说到:“各位本家,各位乡邻,各位亲戚朋友,还有逃难的老少爷们。我,刘万得,承蒙大家的厚爱,我老伴白媛的葬礼办得体面。我,谢谢大家了。我替我老伴白媛给大家磕头了。”说着,他跪了下来,给在场的人磕了三个响头。他刚抬起头,管家代仁诚对他说:“老酒爷,朱林山带着一百多号人来了。”老酒爷吃惊的问:“他这个时候来,干什么?”“不知道。”“老代,你赶紧问问,这个时候,肯定有事,快去接接他。”老酒爷和代仁诚简单的交换了两句,还没等代仁诚走过去呢,朱林山带着人马已经来到老酒爷的跟前:“老酒爷,家里出什么事了,好像丧事吧?”“噢,你老嫂子过世了,刚下完葬。你这个时候来,有啥事呀,这么急?”“噢,这么回事,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可已经来了,借光给弟兄们一顿饭吃,吃完就走,老酒爷,打扰了。”两个人正在说话呢,全体吃饭的人不知咋回事,呼拉的全都放下了饭碗。令朱林山意想不到的是,老酒爷忽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开口讲的第一句话更是出乎朱林山的意外:“我告诉大家一个事,昨天晚上,有人跟我说,有位英雄,在老爷岭打了一场恶仗。我身前的这位,就是昨天在老爷岭打死一百多日本鬼子的英雄朱林山,跟他进来的是他的弟兄,百十号英雄。”底下是叫好声一片:“好!好!英雄!英雄!有种!”朱林山有生以来第一次当场听到这么多人发自内心的呼喊他们,称赞他们是英雄,为他们的行为,为他们的付出,为他们的拼命叫好。他头脑第一次涌动一个概念,那就是人间正义;他心中第一次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为国奋争;他周身第一次奔流一种情愫,那就是众人的理解。老酒爷的介绍,令他心热,温暖。人们称他英雄,为他叫好,他流泪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为一声叫好而流泪,也是生平第一次懂得荣誉的份量。老酒爷继续说到:“给英雄们腾块地方,让他们吃好了饭,喝好了酒,多打日本鬼子。”“好!好!”大家再一次叫好,情不自禁的热烈的鼓掌,那叫好声在蓝天上欢快的共鸣,那掌声在大地上深情的回响。

  石川少佐在朱林山的人走进老酒爷家的大门不长时间,就在大门外隐蔽躲藏好,并用机枪封住了大门,四外派人把守住,不许进,出来一个,就有人在拐弯处拦下,从身后抱住,然后就用匕首抹脖子,这个人就一声不吭的不明不白的被无缘无故的给杀死了。石川的人刚把大门封住,大塚大佐的大部队就快速的赶来,并将老酒爷家的大院在三百米外围了个铁桶一般,老鼠也别想出来一个,麻雀也妄想飞进一只。大塚大佐对三个中佐下达命令:“山口中佐,你的在东边,迫击炮从东墙到西墙排炮递进射击;佐藤中佐,你的人在西边,迫击炮由西墙到东墙,也是排炮递进射击;川井中佐,你的人在北边,迫击炮对准人群排炮齐射;石川少佐率部堵住大门。所有炮弹全部打光,然后抵近院墙,把所有的手榴弹和手雷扔进去,最后是进去补枪。朱林山一伙连同与他接近的人一个不留。执行吧!”“是。”

  远方,烟尘起处,一个马队由远及近的奔来。从马背上的人挥舞马鞭子的样子看,像是很急,非常着急。马打着响鼻,浑身是汗,蹄下刮风似的又奔向远方。领头的在一个三岔路口勒住缰绳,马队兜了一个圈子停了下来。这时才看清,是九匹黑马,马上九个人,一律是黑色风衣,黑色墨镜,黑色礼帽。“打开地图,看走哪条道,千万别弄错了,这帮只知道杀人放火的武夫,别坏了大事。”领头的说完,一个手下人从兜里掏出地图看了看说:“老板,左边的是。”被称为老板的那个领头人一挥手,马队又一溜烟的奔向远方。

  山口、佐藤、川井三个中佐领受任务后,跑回自己的阵地。不一会的时间,东、西、北三个方向的迫击炮都做好了准备,步兵都刺刀上枪,子弹上膛。三个中佐分别用无线电报话机向大塚大佐报告,一切准备完毕,只等大塜大佐令下开炮,展开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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