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朝,你胆子也太大了,今天玩火,明天你还要上房揭瓦,把屁股撅过来,给你一点教训,不然的话,你真要无法无天了。”他爸爸拿起鞋底,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通乱揍。

  “爸爸,不要打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啦!”赵朝咬着大拇指的指甲,这是他每逢紧张就会出现的招牌动作。

  “你知道吗,那些马都是在战场上立过功的战马,如果,你今天一把火将它们烧死的话,你可就成了历史的罪人。”赵副主任越说越来气,恨铁不成钢,把心中的怒火集中在儿子的屁股上,一个劲地猛打。

  “爸爸,我知道了,饶了我吧,屁股受不了……”赵朝不停地求饶,姐姐也在一旁为弟弟求情。

  “ 赵华,你别替他说情,如果不给你弟弟留点印记,他还会出去惹事生非,让我这个老脸往哪搁呀。”赵副主任把自己的胳膊打酸了,只好暂停了挥动。

  赵华给弟弟使了个眼色,赵朝心领神会,对老爸说:“爸爸,这回我真记住啦。”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放亮,刘铁像兔子似的一蹦一跳地来到学校大门口,这时校门还没开。他轻轻地叩了三下门,“吱呀”一声大铁门开了,露出一个面善的老人,他操着浓厚的鲁南方言:“同学,你怎么来这么早呢?”

  “爷爷,今天轮到我打扫卫生,我想早点打扫。”刘铁撒了谎,昨天放学时已经把教室打扫得干干净净。

  “那你进去吧!”看门的爷爷侧开身子让他进了大门。

  “爷爷,我们班的钥匙在哪?”

  “墙上第二排左边。”

  “谢谢爷爷!”刘铁礼貌地打了个少先队礼,然后走进自己的教室,从书包里拿出昨晚爸爸找人用大红纸写好的“好好学习”和“天天向上”两幅标语,掏出浆糊,站在讲课桌上,把“好好学习”工工整整地贴在毛主席像的左侧,“天天向上”平平齐齐地贴在右侧,为教室增添了光彩。随后,他锁好门把钥匙还给看门的爷爷。

  “哪位同学贴的?”文老师站在讲台上询问起同学们,课堂鸦雀无声,大家大眼瞪着小眼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猜测。

  “看来谁也不想承认了,不过事情总会水落石出,好了,今天就不调查了,下面我们学习第七课‘狐狸与乌鸦’,请同学们跟我读……”

  纸包不住火。第二天,文老师就从传达室大爷嘴里知道真相,下课后,她把刘铁叫到办公室问:“刘铁同学,对联是你贴的对吗?”

  刘铁并不知道此事已被老师揭穿,随口辩解:“文老师,不是我贴的。”装得还挺像。

  文老师看他那副认真劲,说:“好孩子是不撒谎的,跟老师说实话,是不是你贴的?”

  刘铁深知,瞒是瞒不住了,只好点头承认。文老师从办公椅上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抚摸他的小平头笑着说:“好孩子,做好事不留姓名,不图表扬很好,但你年龄还小,早上不要来得太早,免得让大人担心。”

  “老师!我记住你的话了。”

  下午放学前,文老师对全班同学说:“墙上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是刘铁贴的,他这种热爱班级,关心集体的精神,值得大家学习。”

  霎时,众多的目光聚焦一处,犹如用小镜子折射太阳光似的照向刘铁,他即刻感到像一只被蒸红的螃蟹,浑身上下红彤彤的。

  听到这爆炸新闻,一向好强的张戈怔了神,瞳孔像是一下涨大了好几倍,大眼珠子咕噜噜转着,似有所思,心里有一百个不服气,这算什么,咱们学习上比比看。想到这,他心里有了平衡感。

  然而,赵朝却没心思在学习和做好事方面同刘铁争高低,这不,老实没几天,又被文老师剋一顿:“赵朝,你把王雪的辫子绑在椅子上,人家一起身,险些把头发拽下来,搁在你身上不痛啊!”

  赵朝知道自己又惹祸了,把头差点低到膝盖里。

  “赵朝同学,你就长点心吧,少惹点祸。如果你再犯浑,我可去家访啦。”

  “文老师,可别,我改还不行吗。”

  文老师也是随军家属,她中等身材,30岁模样,一张和蔼可亲的面庞,总是那么慈祥。从那眼镜中透出的目光,总是那么炯炯有神,那么和善。她的语言总是那么含意深刻,那么奇妙,引人发笑。在孩子们的眼里,她心慈手软,刀子嘴豆腐心。

  下了课,憋了一肚子气的赵朝想泄泄火:“刘铁,咱俩斗拐,你敢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上次,我就差点赢了你。”

  “为了公平起见,咱俩找个裁判。”

  “行!就找张戈吧。”

  “张戈,快过来。”声音如同高音喇叭一般。

  “喊我,什么事呀?”张戈放弃“跳方”,跑了过来。

  “我和刘铁‘斗拐’,你给我俩当裁判。”

  “好!预备……”同学们一哄而上,纷纷过来看热闹。

  赵朝和刘铁拉开一定距离,做好了“斗拐”准备。

  “开始!”

  只见赵朝高速冲刺后,高高跃起将膝盖撞向刘铁的胸部。刘铁没敢正面迎敌,向后退了两步,避开了对方惯用的第一招。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好漂亮的晴空霹雳!”

  “绝了,竟然破了这一招。”

  “别说话,好戏在后面。”

  第一回合,两人没分出胜负。

  赵朝发动第二次冲锋,迅速地将膝盖连同大小腿压向刘铁的整个膝上,用力挤压,刘铁借势把腿一沉,虚晃一枪,险些让赵朝落入圈套。

  “刘铁真不赖,躲过了赵朝的第二板斧‘泰山压顶’。”

  刘铁开始寻找战机,变被动为主动,故意把自己的膝盖放低,诱使对方进攻,准备挑滑车,把他挑起,掀翻在地。但赵朝识破了刘铁的鬼计,没有上当。

  “马上打上课铃了。”张戈提醒双方。

  刘铁用眼扫了一下四周,发现赵朝身后不远处有个小坑,他灵机一动,来了一个步步紧逼,赵朝不知是计,选择了后退,突然,他感到自己脚扭了一下,随后仰面摔倒在地。

  “刘铁赢了。”张戈宣布。

  “刘铁,耍赖动心眼,这局不算。”赵朝一脸的不服气

  人群中响起一阵阵的呐喊声。


  麦假前夕,文老师把考试成绩一公布,张戈从第一位降到第二,刘铁夺冠!听到这一结果,张戈一脸的茫然。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学校放了麦假。

  刘铁第一次参加学校组织的拾麦穗活动,眼望金黄黄的麦浪,他的鼻孔,不时飘进麦子的清香味。北大荒没有麦田,对拾麦穗,北行感到新鲜有趣,问张戈:“拾的麦穗放哪?”

  考试的事情已过去十几天了,但张戈心中的怨气还没有消,没好气的回答:“你先拿在手中,拿不了送到地头,那里有农民伯伯负责捆在一起,运到场院。”

  刘铁从对方的脸上看出张戈还在生气,谦虚地说:“张戈,你我相差一分,下次你一定能赢。”

  张戈听刘铁这么一说,心里舒服多了,把话锋一转:“刘铁,东北哪旮旯种什么庄稼?”

  “刘铁,你也学会东北话了,我姥姥家主要种高粱和地蛋。”

  “地蛋?”

  “就是土豆,东北管土豆叫地蛋。”

  “噢!我见过土豆,可高粱长什么样?”

  “长得老高了,比咱俩都高。”

  “好吃吗?”

  “没有大米、馒头好吃,高粱米饭剌嗓子。”

  两人边说边捡,不大一会功夫,捡满了书包,张戈说:“我俩歇一会吧。”

  “好呀。”

  “东北好玩吗。”

  “可好玩了,冬天可以滑冰,秋天可以揽地蛋。”

  “什么是揽地蛋?说给我听听。”

  “我外婆家住东北北大荒,在她住的屋子东边有好大一片土地,每年夏天,土豆秧绿绿的高高的。秋天一到,满地的绿色土豆秧和土豆便会被辛勤的人民公社社员慢慢地背回家,黑土地又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张戈听得入神。

  “秋收季节,人民公社的叔叔婶婶把土豆挖走后,我和邻居狗蛋、牛蛋便背上小竹筐、扛上小铁锨和小镐,手拉手,一蹦一跳地跑到土豆地,这儿刨刨,那儿挖挖,寻找藏在土里的宝贝。土豆也有心眼,十分狡猾……”

  “它有人狡猾吗?”

  “它隐藏于泥土里,让人难以找到它的行踪。不过,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土豆喜欢藏在什么地里?我略知一二。我的拿手戏是顺藤摸瓜。有一年秋天,伙伴们打起赌来,看谁揽的土豆最大。说揽就揽,伙伴们都不甘心落后,迅速占领自己的领地。我双手抡起小镐头,在空中划了一个美丽的弧线,重重地落地泥土上,溅起无数朵土花,刨着刨着,“嘎嘣”一声,藏在深土里的一个大地蛋被拦腰截断,上半截被小镐头带出坑来,而下半截却留在坑中。地蛋遭了殃,成了“五马分尸”。但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甘甜味道,却不知不觉地随风飘进我的鼻腔……”

  “真有这么好闻吗?你讲的真有趣,我也想揽地蛋了。”张戈吸了一口气,鼻腔里塞满了麦香味。

  “等我再回东北时带上你,好不好。”

  “好呀,不许骗人。”

  “张戈、刘铁,快过来,帮我捉蚂蚱。”赵朝把手合成喇叭状,打断了刘铁和张戈的对话。

  “ 我们在拾麦穗,一会再过去。”刘铁依然拾着麦穗。

  “死心眼,我自己捉。”赵朝自言自语,然后漫无边际地捕捉麦地里上下跳动蚂蚱。

  张戈、刘铁两人拾完麦穗后,正准备去找赵朝,没想到他自己跑了过来。

  “张戈,你看,这是我的胜利果实。”赵朝提着用麦穗杆串起的蚂蚱,在他们面前炫耀。

  “好多呀!”

  “你吃过蚂蚱吗?”

  “没吃过。”刘铁随口说道。

  “ 我烧给你俩吃,保证引出肚子里的馋虫。”赵朝把蚂蚱用泥巴裹好,放进火堆里进行烧烤,一股股烤焦泥土掺杂着肉的香味扑鼻而入。

  “熟了吗?”张戈急切地问。

  “你尝尝这纯正的野味。”

  “真香!”刘铁第一次吃蚂蚱,在缺肉的年代,十分解馋。

  “赵朝,你看那边有匹马,你俩谁敢骑?”张戈故意把声音放大。

  赵朝看了刘铁一眼,挑逗地说:“刘铁!别看你学习好,但这马你准不敢骑。”

  刘铁连忙摇头。

  “我就知道你不敢,书呆子,看我的。”赵朝一番讽刺后,自己赶到马前,抓住马缰飞身上了马背,马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着了, 脖子使劲儿的往后仰,前蹄子蹭着高的往上抬,双眼上翻,瞪得老大,鼻子里哼哼的连叫着还打着颤音!吓得马背上的赵朝直喊妈,张戈和刘铁拼命地高喊:“救命啊,马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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