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玄黎转头看了看完颜宗翰,“妾每次下马总觉吃力,需要一个随身的下马石,不如就让他当妾的人肉下马石好了。”完颜宗翰笑逐颜开,“好主意!”姜玄黎在马上转过头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霍初贤,“以后就跟在我的马屁股后面。我下马的时候赶紧跪过来,听到了吗?”霍初贤为保命唯唯诺诺称是。姜玄黎扬手又是一鞭抽在他的背上,“你还跪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到后面去!”

      在队伍决定安营扎寨休息整顿时,姜玄黎踩着霍初贤的背下了马,她向完颜宗翰提出想学射箭。完颜宗翰问道:“你拉得开弓吗?”姜玄黎不满地道:“汉人有句话‘君子无所争,要争必为射’,我要争,要射。”完颜宗翰笑道:“你们汉人君子的话真多!好吧,你试试。”说完命人拿来一张弓,递到她手上。

      姜玄黎使尽浑身力气,弓弦依然纹丝不动,直累得她两臂发酸也没把弓拉开。完颜宗翰在一旁笑道,“我命人给你特制一张弓吧。”姜玄黎高兴地道:“多谢将军大人!”说完偎依进完颜宗翰的怀中。这时她看见霍初贤正冷冷地注视着她,姜玄黎被这道目光激怒。抬头对完颜宗翰道:“我们汉人的大户人家都有通房丫头,侍候男女主人就寝,云雨亦不需避讳。我们就让他来行使这个通房丫头的职责吧。”说完眼睛看向霍初贤的方向,完颜宗翰觉得很新鲜,道:“有趣,好!”

入夜,完颜宗翰在军中大帐议完政事,喝得酩酊大醉进入就寝帐房,霍初贤侍立在帐门外。姜玄黎命他进来为完颜宗翰更衣。霍初贤一边帮完颜宗翰脱去外衣和马靴。完颜宗翰倒在榻上便呼呼大睡。霍初贤低声道:“你还真以为你能当上将军夫人吗?”姜玄黎大怒,拔出贴身匕首抵着霍初贤的脖颈,上面渐渐压出一道血痕,“别以为我不会手刃了你!”霍初贤变得低眉顺眼,不再言语。姜玄黎含恨收回了匕首。霍初贤的话提醒了姜玄黎,完颜宗翰一直没有娶妻。她想到了赵缨络,的确她的背景比自己有更多优势成为正室。坤卦中有句话讲“履霜坚冰至”,虽然完颜宗翰对自己宠信有加,也不得不早做打算。

      为姜玄黎特别打造的弓很快做好了。姜玄黎每日勤习骑射,完颜宗翰有时间便在旁边指点,“骑马射箭时要用鱼际而不是虎口,还有骑马打猎,身子要向后仰不容易从马上摔下来。”姜玄黎把他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她娇嫩的手很快磨出了茧子和血泡。她手上的疼痛似乎能缓解心里的担忧。看着宋人在押解途中受到的虐待和屈辱,她时刻感到自己如同在刀尖上舔血,幸而伴在完颜宗翰身边得他的护佑才免受奴役之苦。霍初贤成为她的贴身近侍后,反倒多了一分人身安全保障。比起其他掳来的朝庭官员有了一点人身自由。这让她意识到后,感觉非常气愤,这绝非她的本意。

         一日陪着完颜宗翰宴饮时,赵缨络坐在另一侧。姜玄黎突然心生一计,道:“汉人有一项愉乐活动叫投壶,就是用箭往一个壶里投掷,壶中箭多者为胜。将军要不要试试身手?”完颜宗翰笑道:“好,拿箭和壶上来。”姜玄黎阻止道:“我们今天换一换,把箭换作银子好不好,最后壶中谁的银子多,谁就赢。输的罚酒三杯。”完颜宗翰言听计从,姜玄黎看了看侍立在一旁的霍初贤道:“你跪在地上抱着壶,以免锡壶被银子砸倒。”霍初贤敢怒不敢言,依言跪在地中间,用两手抱着壶身。

      姜玄黎自告奋勇,先作示范,拿起银锭往壶口扔过去。当然进入壶中的甚少,她故意把银锭重重砸在霍初贤身上,待扔完了银锭,回头对完颜宗翰笑道:“他从前就爱惜金钱,如今被银子砸也是乐在其中。”她见旁边的赵缨络正掩口窃笑,便看向赵缨络道:“姐姐你也来试试身手。”赵缨络看向完颜宗翰,完颜宗翰示意她也去投壶。姜玄黎马上道:“不过我觉得让向驸马来抱着这个壶才公平。”赵缨络大惊失色,完颜宗翰看了看赵缨络,又看了看姜玄黎,“你哪来那么多鬼主意?”说完命人叫来赵缨络的驸马向子扆,命他也像霍初贤那样抱着壶,赵缨络见到昔日的夫君被如此捉贱,情不自禁泪如雨下,完颜宗翰见状立刻恼怒,“好好的兴趣被你搅了,快点投壶!”赵缨络不得不从命,颤抖着手抓起银锭扔到向子扆,结果无一银锭落入壶中。赵缨络被罚酒三杯。接下来完颜宗翰要试一试。他在座位上站起身,抓起几个银锭分别投进霍初贤和向子扆胸前的壶中,每块银子都投进了壶中,姜玄黎在旁边惊叹道:“将军果然神武非凡。”完颜宗翰大笑道:“此游戏应在军中推广,甚是有趣。”说完满意地看着姜玄黎。姜玄黎赶紧附和道:“将军英明。”说完看了看霍初贤,她不易察觉地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暗示了一箭双雕的成功。

       姜玄黎的箭术越发娴熟,已经能射中野兔、野狐之类的野物。一日她将猎获的一只灰色野狐在马上交给完颜宗翰看。完颜宗翰笑道:“我这些宋朝的女人里只有你很快继承了我们金人的习俗。”姜玄黎不假思索地道:“汉人有句古话叫入乡随俗,能流传至今说明很有道理。”完颜宗翰看了看野狐,“这狐的皮毛很好,可以给你做一件毛领披风。”“多谢将军。”话音刚落,只听身后的汉人俘虏中有人说了句金狗,声音虽然不大,但姜玄黎听得一清二楚,她立即回头看见了那个形容猥琐的宋人俘虏。姜玄黎怒不可遏,转身弯弓搭箭,一箭射中那个人的头部。俘虏中一片惊叫,有人扶着那中箭倒地而亡的宋人,一再呼唤那个人的名字,奈何很快没有了声气。姜玄黎冷笑了一声,回转身对完颜宗翰道:“这个宋人骂金人是狗,将军说他该不该死?”完颜宗翰赞许地看着姜玄黎,“看来你真能成为我的贴身匕首。”“那当然!”姜玄黎仰起头回以飒爽的一笑。

       事发不久,段倾媛披头散发,衣着不整地出现在姜玄黎面前,勒住了马缰绳,然后跪在马前,哀哭道:“玄黎妹妹,救我。姜玄黎在马上看着她,几乎不能辨出这是曾经养尊处优的霍家二少奶奶。姜玄黎笑道:“这不是诰命夫人霍家二少奶奶吗。怎么你也在北上的队伍里?”段倾媛哭道:“姐姐的命就在妹妹的手里,望看在曾经是霍家人的份上,救救我。姐姐愿为奴为婢,为妹妹尽心竭力效犬马之劳。”姜玄黎怒喝道:“休要再和我提霍家!”段倾媛赶紧改口道:“那就看在我是段灵南同胞姐姐的份上,救我一命吧。”姜玄黎倒吸一口凉气,这句话像箭一样正中她情感的靶心。姜玄黎看了看段倾媛,“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段倾媛道:“妹妹现在伴着将军,芳名传遍军中。因射杀了一个宋人,更是威名大震。纵然身为俘虏,也知晓妹妹所在何处。”姜玄黎意识到自己的意气用事一定在宋人俘虏中产生了极恶劣的影响,自己的处境是很危险的,身边的确需要一个人照应。姜玄黎在马上抬头看了看旁边的完颜宗翰,道:“此人曾对我有恩,将军请允许妾做一个知恩图报之人。”完颜宗翰在马上没有言语只是点了一下头,以大义凛然的傲岸姿态俯看着跪在姜玄黎马前的段倾媛。

       姜玄黎看向段倾媛,道:“姐姐昔日待我不薄,赐夫之恩一直铭感五内。你的夫君为国尽忠而亡,金人恐怕不会待见你。为报你的赐夫之恩,今日妹妹做主,同样赐你一夫。”说完看了看跟在马屁股后面的霍初贤,“你,过来!”霍初贤来到马前跪下,姜玄黎道:“好歹都是一个屋檐下的一家人,也是非同一般的缘份,从今天起你们就做一对苦命鸳鸯吧。”霍初贤立刻抬头怒视马上的姜玄黎,姜玄黎扬手一马鞭,正抽在他的背上,段倾媛见状赶紧道:“妹妹何其睿智,此等安排于我于他都已经是上策,姐姐在此谢过妹妹。”说完扶起霍初贤。姜玄黎哈哈大笑,“段家人就是识时务!”突然她想到了一个人,“萧睿珍呢?你没和她在一起吗?”段倾媛回道:“她因体弱跟不上俘虏队伍,被金军一怒之下打死了。”姜玄黎点点头,冷笑道:“如此一来你还是正室。”说完策马前行了几步掩藏自己的紧张和心慌。想到这一路跟在完颜宗翰身边,很多宋人俘虏生离死别的惨景都无从知晓。使她感受到自己何尝不是命悬一线般铤而走险。伴君如伴虎,何况根本没有退路,一旦失宠便是万劫不复。她开始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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