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检坐不住了,“今天把你们叫过来,本来是想开开心心的,但你们一个个弄得这样生离死别的,感伤得不得了,哎!”

  “那我们欢迎方检给我们讲点您从前办案或生活中的趣事,大家说好不好?!”韩枫提议。

  大家纷纷说,“好!”

  于是大伙聚精会神、满怀期待地等方检讲那过去的故事。方检本就很喜欢跟年轻人,尤其是这群活泼可爱而又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打交道,加上又喝了一点红酒,兴致正浓,打开了话匣子。

  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方检应美国反贪部门邀请前去华盛顿参与国际反贪会议,但国外举办类似会议的接待安排上与国内有很大不同,会议主办方可没给来自全世界的这些与会者们安排吃住。

  语言不通是出生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没有接受过很好的英语教育的方检的最大困扰,虽然国内前去参会的成员们配备了一名翻译,但僧多粥少,一个翻译哪够用啊。而方检刚好又是被分在一个脱离国内与会者大部队的小会场,开会还好,有交传和同传翻译,但一到散会,方检就傻眼了,因为他在偌大的华盛顿找不到一家中餐厅,最后只能看到大大的M就跑进去吃。反正吃麦当劳是不用说英语的,他直接指着牌子上的套餐,服务生自然就知道他要的是啥了。在华盛顿待了四十五天,方检就足足吃了四十五天的麦当劳。以至于他回国后这十多年来再也没碰过一次麦当劳,用他的话来说,现在一想起麦当劳就有种干呕的感觉。

  后来又有一次,方检和一名英语也不怎样的同志因为一个经济犯罪案件而去新西兰调查取证,又遇到了吃饭的难题。他俩找遍了新西兰某城市的大街小巷,就是没看到一个餐厅。最后,还是那位同志眼尖,偶然瞥见了肯德基大叔的大胡子,于是两人像捡到了宝贝一般冲进KFC,但这里居然没像麦当劳叔叔那里那样挂着供挑选的套餐图画,还是得用英语交流才行。最后迫不得已,方检和那名英语不好的同志一起学公鸡挥动翅膀的样子,那服务生居然一下就明白了他俩要的是鸡翅膀了。

  后来那同志笑问方检,“您说如果我俩要牛扒,咋办?”

  方检笑着说,“那就画头牛给他看!”

  那同志笑不可抑,“那很有可能他会给我们牵来一头牛!”

  还是某次去国外调查取证,这次同方检去的是英文也不怎么好的杨帆副检察长,但杨检在临行前还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把一本《英语900句》背得滚瓜烂熟。两人到了德国某酒店,此前在国内就已经通过旅行社预定了该酒店。酒店服务员问杨检,“您这定的是几点钟入住的啊?”

  杨检用生硬的英语回答她说,“凌晨十二点。”

  那服务员抬头一看墙上的钟,“现在才晚上九点,你们现在不能入住!”

  “难道现在里面有人住着吗?”因为长时间坐飞机而疲累不堪的杨检试图操着不很流利的英语问。

  “那间房你们现在不能入住,要到凌晨十二点才能入住!”服务员的口气很是生硬,毫无商量的余地。

  “我们是从中国来此地取证的检察官,旅途劳累奔波,这间房我们又早已预定,现在也没有人在里面入住,您就让我们进去歇息一下吧!”杨检和方检觉得这德国女人简直难以沟通,无法想象她的思维方式怎么如此固执倔强。

  “现在没人住,你们也不能进去住,一定要到十二点才行!”

  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的方检和杨检简直快崩溃了,两人坐在大堂的沙发上不一会儿就累得睡着了。到了十二点,那德国女人就叫醒他俩,放他俩入住了。

  方检冲杨检苦笑说,“德国佬咋回事嘛,讲原则是可嘉的,但不懂变通可也太让人崩溃了!”

  方检应邀在耶鲁大学演讲,一帮蓝眼睛鹰钩鼻的外国记者长枪短炮地对着方检。好几个外国记者的提问都是围绕着中国人权问题,那问题很尖锐,似乎中国的人权问题已经大过中国的任何问题了,这让爱国心切的方检气愤不已,但面对世界媒体,他也不好发作,只是微微表示不悦。

  直到第五个外国记者再次拿中国人权问题说事时,方检终于按捺不住心头愤恨,义正言辞地回答说,“我想诸位对中国有很深的误解,你们之所以总是提人权这个问题,是因为你们压根不了解中国!什么是人权?你们能说你们的国家在这方面就真做得那么好,那么无懈可击吗?中国面临的人权问题全世界所有国家同样面临,同样需要解决!而中国做得好的很多方面,全世界很多国家还不一定赶得上,比如我们有五千年辉煌灿烂的历史和民族瑰宝,我们的经济发展很快,外汇储备居世界前列,GDP增长总量超前,综合国力大大加强,这些都是非常值得关注的,为什么你们眼里只有人权问题?希望你们亲自到中国去看一看,了解真正的中国!”

  方检此言一出,会场鸦雀无声,那些原本抱着看笑话、挑刺、挑衅心态的记者都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耷耷的,五秒钟死一般的沉寂过后,会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这些掌声是来自全世界各地的耶鲁大学生发出的。第二天,美国多家报刊媒体刊登新闻,标题是《中国检察官发飙,质疑外国记者不懂真实中国》。很多在美国留学的中国学生给方晓发来邮件,说方检真给中国人和中国检察官长脸!

  这次演讲还有个小插曲,其他记者在提出人权问题遭遇了方检的有力回击而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后,一名卷发中年外国男子似乎不甘心,他提了一个让方检觉得很棘手的问题,“请问方晓检察长,中国国内一般如何处置渎职的警察?”

  方检目光炯炯地望着这个提问的外国男人,而那名外国男人居然被他有神有力的目光给射得不敢再与他对视,仿佛自知使绊子而心虚理亏一般。

  方检思忖了五秒钟,神情淡定而放松地答,“对不起,我从事检察职业生涯以来,还没办过此类的案件,所以我没法回答你这个问题,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事后,中国国内有著名媒体记者点评方检关于这个问题的回答几乎可以媲美外交部新闻发言人了,简直滴水不漏、无懈可击!

  方检对何乐韩枫他们解释说,“你们想啊,如果我回答说我们国内没有这类案件,这显然是很没有说服力的,如果我说我们国内有这样的案件,这正中了他的圈套,他要的就是我作为一个中国检察官来承认我们国内警察渎职违法的事情嘛,他要的就是这个点,好利用我的身份来大肆渲染国内一小撮公职部门人员滥用权力之类的事。我就不给他这个点,不给他留下任何一点口实。如果我说中国有警察渎职违法事件,你们外国也同样有,这样回答虽然也没什么大问题,但这显然是很一般的打太极水平,而且还容易让人觉得我这是在揭人家外国公职部门人员的短,所以我就干脆说自己没办过这类案件好了。我说我没办过这类案件,你让我怎么说,说什么?对吧?!”

  大伙纷纷点头称妙,心想,看来这答记者问尤其是答刁钻的外国记者问,还真是智慧与勇气的较量呢!

  还有一回,方检受邀去印尼开会,会议主办方安排与会成员会后观赏巴厘岛。方检与国内一名外省的同志聊得来,便同行去游泳。两人到了一片水域,只见水池旁竖起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几行英文,但两人都看不懂。那名同志是非常喜欢游泳的,一看到水就欢得不行,登时就跳到水里游起来,可没过十秒钟,他就冲还在岸上热身的方检喊,“哎哟,我被什么东西给蛰到脚趾头了,都肿起来了,您赶快拉我上岸!”

  方检闻言,马上跳下水把这位同志拉上了岸。然后他趴在水池旁观察了一会儿水里那蜇人的动物,看样子像是水母,白白的,晶莹透明,有一些须须。

  方检赶紧搀扶这名同志向旅游景区管理处而去,到了管理处,那外国人带着探寻的眼神用英语问他们怎么了。

  方检张口想说水母咬到这名同志了,可是他想了半天,水母在英语里应该怎么说呢?

  那名同志只顾着哎哟哎哟直叫唤,哪还管得了“水母”的英文怎么说?

  最后,方检灵机一动,对那管理处的外国工作人员说,“water mami kiss him”,也就是“水母咬他”的意思。

  嘿,真没想到,那外国工作人员还真明白了他的意思,遂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来送这名被水母咬了的同志去医院救治。

  后来那名老同志回国后还一直念念不忘方检的救命之恩,逢年过节都会打电话、发短信向方检问好。

  方检为此好生得意了一番,呵呵笑着冲何乐、韩枫他们说,“我英语虽不好,但我居然用中国式英语救过别人的命,这也算学以致用、灵活变通吧!”

  大家都笑了,觉得此刻的方检不再是往日那个严肃威严的检察长,而是和蔼可亲的一个长辈,更像一个平易近人、幽默诙谐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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