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连吃完散伙饭就都各奔东西了,大多数连夜就走,我和另外六个被分配到同一个中队的战友又多待了一晚。

  火车站出来坐上接我们开往二中队的四轮子,看着越来越远离市区,周围都是大大小小白雪皑皑的山,还比较新鲜的。离老远就听见锣鼓家伙杂乱无章的各敲各响,这是欢迎我们的意思?

  一排像个偏僻农村生产队大队部的房子就是我们中队了!看着这石头沏的院子有些破败,房子也有些年代的感觉。再看屋里铺上行李都是随便卷起来的,床也显得规格不一样,有铁的有木头的,地中间是一个大肚子铁炉子,炉筒子横亘在屋子半空中……脏!乱!差!这和我想象中的部队差别太大了,第一印象就有一些失落!

  分配好床位才发现中队是没有褥子的,属于自己的只有一条毛毡一个皮的军大衣,电褥子一人一个,原来屋里的暖气片是摆设,晚上如果洗漱,第二天早晨毛巾肯定冻的硬邦邦的……

  不用出早操了,都可以睡到自然醒,大墙外面一条小河,上面冻着厚厚的冰,我们吃的水就从这冰窟窿里面提。洗脸洗衣服当然也是这里解决,头一次洗脸盆伸冰窟窿里舀水洗漱,挤牙膏的功夫盆上就有了冰碴,快速的搓洗几下,那真是提神醒脑,脸和手都冻的通红。

  想用温水也可以,需要挑水回来然后炉子上烧热了就行了,前提是炉子要先自己劈一些柈子引着了……刚开始我们几个新来的热情还挺高的,后来坐享其成的越来越多了,勤快的基本也都自己去河边洗冷水了。老兵不指使新兵,新兵也失去那种积极性了,就指导员的屋里不缺热水和开水,贴近领导的还是不缺乏的。

  第一个活是打豆子!院子里一大堆都是中队去年秋天收回来的黄豆,趁着天寒地冻没有落雪的日子,大家七手八脚先把已经干透的豆秧散铺在地上,然后用四轮子在上面一圈一圈的碾压。拆堆的时候许多身上有三道黑的田鼠四下奔逃,我是手疾眼快一抓一个准,别人实在来不及就用铁锨一顿猛拍……我玩心又上来了,逮到的十几个都被我在肚皮的毛上吐上口水,然后往旁边铁的单杠上一贴,冻上一排在那瞪着小黑眼儿看我们干活。

  那豆子弄了一天,终于连土块带豆杆的筛出来六七麻袋吧,就都背到一个空房间倒在地上。有来换豆腐和干豆腐的我们就直接给撮这些混杂乱七八糟东西的豆,往往是老头来多给一半,老头姑娘来送豆腐就会多给人家一倍,只是因为姑娘说回家挑这些挺麻烦的杂质太多了……不能让老百姓吃亏就是了。


  每隔一天邮递员都会来中队一次送报纸信件,《中国青年报》是我最喜欢看的,我们准备寄的信也可以交给他代邮。一个星期也可以依次请假坐公共汽车去市里,但是必须两个人,而且要按时归队,否则以后就不予准假了。

  离中队三里多的地方也有个小镇子,其实也就是有一个小供销社、一个邮局一理发店两家小吃饭店的一条土路……除了理发去这里,其余我们都想借机去市里溜达一趟买点日用品,我第一次去市里主要想拍个照片,背景是浑江广场的寄家里。

  指导员家的小儿子经常来中队,顽皮的很。当然这肯定少不了这些“坏叔叔”的教唆!中队还养了一头猪,吃的挺胖就是睡觉打呼噜,后来过年也没杀,听说这样打呼噜的猪有“痘”……

  年前中队状态挺闲散的,而且我无所事事还是比较失落的。但其实中队的战士都是挺厉害的,一个电话命令下来也是可以拉的出去的,几个老兵都是什么最佳射手、擒敌能手什么的,去过教导队集训队的也都是平常。

  我们属于机动部队,任务都是零零散散的,一次派出去几个人最多一个班。家留守的就无事可做,除了每个月司务长需要领几个人去市里买米面豆油以外,基本都是中队里自己打发时间,我利用这个时间开始复习家里带来的课本,我已经有了一个目标;考军校。

  1983年二月十二号是春节。我是第一次在家以外的地方过年,一直外面带队执行任务的中队长也回来了,这还是我们下中队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中队长,当然过年也有在外面执行任务的。

  中队过年也准备了些年货,水桶里面也缓了冻秋梨、大柿子。班里发了扑克、跳棋,司务长的屋里摆着年夜饭准备做的:猪肉还有白条鹅、冻鱼、小鸡、花生米、黄花菜、冻豆腐、圆葱芹菜……

  除夕夜大家都守着电视机看节目,队长中间也鼓励我们自己表演几个节目,击鼓传花轮到我了,看着外面老百姓家里挂着的点点红灯笼,我居然不假思索张嘴就唱:除夕夜,全山寨灯火一片!我已经将信号遍山点燃……

  唱两句感觉不对劲,到“百鸡宴”赶紧假装忘词了,停下了,我真是罪过,口无遮拦!这岂不是又把自己当地下党了……

  快十二点了,我们也放鞭炮吃饺子!对着漆黑的大年夜,队长还打了一梭子冲锋枪……曳光弹一串串在夜空中散开,像我们想家的心情飞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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