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变化好像都是悄悄地,就像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一个小伙子一样。改革开放的春风也是轻轻的吹过我们的小城市,首先是百货商场路边摊东西多了,过去需要凭票供应的现在随便买了。还增加了许多新鲜玩意,最神奇的就是电视机了,虽然只有大的机关单位才有那么一台,也足以让人大开眼界。
为了可以看一次电视,家里有在机关单位的孩子成为我们羡慕的对象,千方百计套近乎好借光一起混进机关大院,每一个有电视机的办公室或者小会议室里都挤满了人,办公桌上都坐着男男女女,从满屏的雪花开始看,一分钟都不想错过。
带你去看电视的人都会得到嘱咐:别告诉其他人了,我只能带你自己!因为如果知道的人太多挤不下就都看不上了。有限的人实在挤不进屋里就站在外面窗台上,听不见声音也看的依依不舍。
加里森敢死队、大西洋底来的人、铁臂阿童木……盛况空前的吸引我们,错过了一集真是难过,第二天赶紧打听看过的人,透过人家简单描述贪婪的在脑子里还原画面。
等到公开审判“四人帮”的时候电视机比以前多了,基本一般单位也可以看到实况了,但是寻常百姓家还是凤毛麟角的有电视机。
放学路过大街旁边下象棋的,如果发现谁戴了一块电子表,都会好奇的围着看,盯着跳动变化的数字可以看半天,据说广州那边都兴用“袁大头”换这些手表,而且论手“抓”,一把抓起多少就给你多少,看看自己的手,设想自己抓一把拿抓多少,偷偷议论谁有大洋啊。
由瘦腿裤到喇叭裤、由劳动服到牛仔裤,大街上开始充满色彩,不再都是灰蓝黑白,青年男女头发也烫成“蓬”高高地卷起。鞋也除了过去的球鞋、白鞋、黄胶鞋被各式各样新款漂亮的“港鞋”“港衫”取代。
流行一段日子又开始不让这么乱穿了,大街上看到有穿这些“奇装异服”的一律当众把裤腿撕开,然后还要站在高一点的台阶上示众,头发的“蓬”也给推的乱七八糟。都是带红袖标的工人民兵在做这件事,他们一伙人有拿剪子的、拿推子的还有拎着镐把!羞辱差不多了再每个人给几个别针放走,有几个女的裤腿都快被撕到胯骨了,都老老实实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
头几年家里想改善一下伙食,需要头一天晚上决定下来,然后计算好买几根油条,需要多少钱多少粮票,必须准备好不多不少的。然后再考虑这些油条可以带几碗豆浆,用什么才能安全把这些豆浆装回来。第二天需要比开门早一个多小时去饭店外面排队,有时候去的早也不一定可以买到,除非快到开门时间有人在外面排队的人胳膊上粉笔写上序列号,免得门一开队伍乱套,否则就看谁能挤了。几乎每一次拥挤的过程都可以听到各种锅壶的碰撞声或者暖水瓶挤到脱手的爆裂声,哭的叫的骂的绝不只是舍得花钱买一次油条那么简单。
油条七分钱一两粮票一根,一根油条必须带一碗豆浆,豆浆三分钱一碗,油条限制豆浆不限制可以多买。盛的时候饭店用那种铝的水舀子,一舀子算三碗!容器口大的也可以多占一定便宜,如果是暖水瓶灌起来肯定要浪费豆浆。
一毛钱就是一套,买的时候一定要喊清楚买几套,一个人一次限购五套或者十套都是不确定的事情,看饭店的心情。想多买就要多去人排队,别无他法。
慢慢的想吃一顿油条豆浆的就不需要打仗似的去抢了,饭店馒头也不用必须带炒菜一起才卖了。大街上没几天就可以看到新开业的各种饭店,什么南康馅饼店、东吉锅烙铺、北寿包子铺、西安馄饨馆……一家叫“烧麦”的铺牌匾一挂出来还引起了我们无限的好奇,纷纷猜测什么叫烧麦?“骚”难道不是骂人的话吗?毕竟谁也没听说没尝过“烧麦”的味道。
每天放学都路过卖油茶面的地方,电影院附近街边一溜的木板凳。最引人注意的是一个紫铜的大茶壶,壶嘴龙头绑两个大红的绒球,下面烧着火,热气腾腾。一毛钱一两粮票一碗!每个人都或站或坐捧着黏糊糊夹着几粒芝麻的一碗油茶面,闻着就那么香!大冬天的都喝的热乎乎的,我天天放学都想喝一碗再回家,可惜还达不到那个条件,但是隔三差五喝一碗还是没问题的。
寒冬腊月也有大车拉着草帘棉被围着新鲜韭菜、豆芽卖的。过年采购一箱啤酒、一大筐苹果、橘子什么的也不是稀罕事儿了。啤酒瓶要按照人约定好日期送还,毕竟那是有押金的,一毛八一个!
再后来有人戴着蛤蟆镜拎着索尼录音机放“靡靡之音”跳“摇摆舞”最熟悉的一只舞曲叫“贝尔法斯特”铿锵有力的鼓点让我震撼,不会跳只能看人家摇的满头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