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到我们院蹦爆米花的是没想到的火,下午刚把他的家伙摆出来的时候,我们都不认识这个铁葫芦样的东西是干什么的。放那里半天也没有人来给他开张,周围只有我们几个小孩围着看,他问我们想吃爆米花吗?我们小孩互相看着往后退,搞不清状况谁都没敢接茬。
他把小炉子里面的火引着,先自己蹦了一锅,当那锅“崩”的一声巨响,一团白色的焦糊玉米的香气散去,我们见证了奇迹,原来这就叫爆米花!那破布袋子里面倒出来的都是香甜的花朵。
我们吃着他给的一把爆米花,好吃极了。赶紧回家找大人要钱也想也必须蹦这么一锅吃,那么一小瓷缸的玉米粒就可以蹦出来一大盆,太划算!太奇迹了!
当然刚才那一声巨响,也已经惊动了屋里面的大人,一时间都开始愁没地方去讨弄干玉米粒。结果人家蹦爆米花的人说了:大米、小米、高粱米、苞米碴子都可以蹦!
大米是舍不得了,苞米碴还是拿的出来的,糖精是人家搭的,一锅里面放一小点点。“嘣”“嘣”很快这个人自己带的煤用完了,他开始问周围等待的人,给端一锹煤的可以抵两毛钱蹦的手工费。
因为如果用他的苞米就是五毛钱一锅,自己带米就是两毛。于是好几个人争先恐后的回家去端煤。还有热心邻居看那师傅太热了,于心不忍回家端出一瓷缸子凉水给他喝,师傅是一个劲的感谢啊。
看周围等待排队的人,估计蹦到半夜都蹦不完。因为除了我们这几趟房的,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信端着盆拎着袋子过来的,一地的碎屑证明是盛况空前啊!
那一声声巨响,那一股股香气,炉中的煤在风轮的吹送下,那火苗在黑夜中夹杂着火星呼呼上窜,像劣质的烟花,映红了一圈全神贯注盯着那在火焰中转动铁葫芦大人小孩的脸。新奇加神奇成为难忘的记忆。
以后的爆米花绝对没有那天吃的个味儿,那一天是我们全院孩子的盛宴。
大街上刚刚有卖东西的时候,我是看什么都很新鲜。一天放学半路遇到一个卖铸铁鞋匀掌的,就是怕鞋跟磨偏了而钉上的一块半月牙状的铁片。穿皮鞋的人都稀罕左右脚鞋跟都钉上一片,大马路上走起来“咔咔”的,老远就可以呢听见。这是区别那些布鞋胶鞋的一种炫耀,以前除了干部好像普通人没几个穿的起皮鞋的。只有皮鞋才需要打这种东西,修鞋摊上都有,价钱嘛没有一定,看人下菜碟。
突然路边堆一大堆这种东西买,足以说明不知不觉老百姓生活水平已经提高了,否则谁买它干嘛。
摊主是个下肢残疾的外地人,就直接偎坐在地上开始吆喝:
谁买鞋匀子啊?
要大滴有大滴,要小滴有小滴。
棉鞋、假鞋、大人、小孩都可以用,
俩才一毛钱!快来买吧。
看看周围都是围观的,他继续低着头吆喝:
鞋匀字儿,铸铁嘚,
五分一个不吃(亏)坤儿……
一毛俩,买回家,
磨上半月它不掉渣儿……
有人掏钱买,多数人就纯粹是愿意听他有韵味的吆喝。甚至有人告诉他,来来来再吆喝一段我就买。
这个人的摊就凭他的吆喝火了!天天里外三层的人围着,当然他的鞋匀掌也大卖特卖。
每一次路过那里我都听一会他吆喝,而他却越来越不好意思吆喝了。毕竟围观的人太多了,有个人还扛个录音机给他录下来然后放给他听;听的他满脸通红一脸的窘迫,手里攥一大把的毛票不停地用很黑的手背擦脑门上的汗,腿前面地上满是硬币。
我还凑热闹买了一副鞋匀掌,准备以后有皮鞋了也钉上“咔咔”地体会体会。
然后,没有等到我有皮鞋那副鞋匀掌就不知所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