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山顶,山风阵阵袭人衣袖,姜玄黎偷偷看了一眼那个刚才搀自己下马的人,长身玉立的背影,白皙修长的手指,让她不禁想起了段灵南,心里一阵酸楚。 陈染秋和拾香在附近山坡上采了一些野花编成花环戴在头上,陈染秋将手里采来的一束野菊花递给姜玄黎,姜玄黎低头看了看,只见白色花瓣而浅红色花心,陈染秋道:“这是木香菊。”“想不到在这里还能采到有名的野菊花。”陈染秋看向远方,“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姜玄黎感同身受,握住陈染秋的手,“姐姐,至少有我在此就不算独在异乡。”陈染秋含泪勉强笑了一下。姜玄黎见她情绪低落,吟诵道:“‘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这种日子何等悠哉惬意,希望这辈子能有机会过上这样的生活。”段倾媛这时走过来从身后笑道:“妹妹向往田园生活?这有何难,青芳菀就是一个精致的农家小院,看你们诗兴大发,不如今晚我们就在院中‘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周围再摆上几盆菊花共赏,再也没有比这更应景的了。”姜玄黎笑道:“姐姐有如此雅兴,妹妹定当奉陪。”“把所有女眷都叫上,大家一起热闹。”陈染秋道:“我酒量不行,只怕会扫了你们的兴。”段倾媛道:“若只是喝酒,那便无趣了。这酒可不是随便喝的。我们行飞花令,到时谁对不出令罚谁。”姜玄黎笑道:“听着很有趣。只怕肚子里的诗文不够用呢。”陈染秋打趣道:“你是诗文里的行首,只怕是担心美酒下不了肚呢!”说罢三人笑成一团。

     待到晚上,段倾媛命拾香在青芳菀把酒菜布置好。邀请东院的萧睿珍也过来一起赏花饮酒。萧睿珍自然不愿前来,推说爬山累着了。同时赠送了一坛陈年桂花酒给她们。

     廖云婵虽不能喝酒,但也很想凑个热闹,众人许她以水代酒。拾香不会诗文,段倾媛命她作酒令官。拾香道:“既是品酒赏菊,那我们就先以‘花’字为令,对令人要依次以‘花’字对出诗句,并且‘花’字的位置在诗中依次往下顺延。”说完之后看了一眼段倾媛,道:“那么第一个行令人就由我们二少奶奶开始,第二个对令人依座次为廖姨娘,第三个对令人为姜姨娘,第四个为陈姐。”众人都道好。段倾媛接口道:“我的第一句是‘花近高楼伤客心。’”说完看向身旁的廖云婵,对于衔月楼的清倌来讲,行酒令是每个人都必须熟捻的一项基本技能。所以根本不在话下。廖云婵笑道:“桃花潭水深千尺。”姜玄黎有些迟疑了一下,因为花在第三个字的位置诗词不多,好在灵光一闪,没有难倒她,“春江花朝秋月夜。”众人皆点头,再看陈染秋,她不急不徐地接道:“人面桃花相映红。”其洒脱之姿让段倾媛笑道:“染秋你还说不擅诗词。原来是自谦,依我看你该罚酒。”陈染秋笑道:“这个也要罚,酒令官你可要主持公道,不许向着你家主子!”拾香道:“那是自然。这一轮无人输对,那我便自饮一杯,大家看这样可好?”众人皆满口称赞。拾香掩面饮完酒,“此时花前月下最宜人,下一轮就以‘月’字作令,还是从我们家少奶奶开始行令。”段倾媛笑道:“各位承让,我这个东道主要做到底了。”说完稍顿了一下,吟道:“月落乌啼霜满天。”廖云婵只觉得意象有些不好,皱了一下眉,拾香见状立刻道:“廖姨娘对不出了,罚酒一杯。”经她这一说,廖云婵一急更加没了头绪。只得道:“都说一孕傻三年,看来果真不假,脱口而出的确不及从前。”说完自罚一杯水。接下来是姜玄黎,她很少见廖云婵示弱,心内似有所动。她淡然接道:“愿逐月华流照君。”段倾媛赞许地点点头。陈染秋接道:“春花秋月何时了。”一轮结束后,段倾媛叹道:“这个游戏还是人多热闹,要是弟妹也在就好了。”话音刚落,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道:“你们缺人吗?行酒令我在行。”众人回头一看,竟是霍锦丰。段倾媛笑道:“你娘不来,派你代她?”霍锦丰笑道:“我娘背医书那是倒背如流,行酒令只怕是一坛酒也不够罚的。”拾香揶揄道:“大少奶奶的那坛桂花酒刚送给我们,难不成公子是来讨酒吃的?”霍锦丰道:“我岂能丢我娘的脸。你出令,我保准今天不会输。”说完众人都来了想赢他的兴致。赶紧命拾香再出令。拾香略一沉吟,道:“今天我们上山骑马,还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好在有公子及时英雄救美,我们就以‘马’字为令。还是由我们少奶奶先出。”段倾媛故意嗔道:“你还好意思说,自己都没出师还敢收徒,你先自罚一杯。”拾香笑道:“少奶奶罚的是。”说完再次以袖掩面自罚一杯。段倾媛命霍锦丰入座,坐在自己身边。这样霍锦丰便成了第二个行令人。段倾媛道:“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霍锦丰不假思索,接道:“胡马依北风,越鸟朝南枝。”廖云婵接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众人皆叫好。廖云婵终于觉得出了一口气。姜玄黎自从霍锦丰入座,就觉得不自在,再加上拾香说了那番话,更让她如坐针毡。此时轮到她,她看见廖云婵正盯着自己,急中生智,接道:“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众人道令的位置不对,罚酒。姜玄黎这才意识到,只得掩面自罚一杯,脸上羞得一片通红。接下来是陈染秋,陈染秋笑道:“我似乎捡了便宜,这个位置风水好。‘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拾香叹道:“你们太厉害了!竟然难不倒你们。如今竟成了我喝酒最多。那么就以‘酒’字为令,少奶奶先请。”段倾媛笑道:“我这位置是最吃亏的,别人倒还可思索片刻,我这是必须一语中的。”霍锦丰笑道:“由此才能看出婶子才智过人。”段倾媛笑道:“公子谬赞了,说完出令道: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霍锦丰略作停顿沉吟了一下,拾香赶紧道:“对不出罚酒。”霍锦丰笑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拾香看了看段倾媛,段倾媛点头道:“可以。”廖云婵好胜心已经被唤起,“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段倾媛道:“越是妇孺皆知,耳熟能详的越好。云婵的这句接的甚好。”廖云婵听完面露得意之色。姜玄黎见状,更加觉得不能失了颜面,应段倾媛所说捡最熟悉的诗句接道:“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陈染秋在旁边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一轮下来,竟无人输对。拾香道:“依我看,还是霍公子自罚一杯吧,你对的和别人不一样。”众人虽然知拾香不懂诗词,但哄笑间无不附和拾香,霍锦丰见状,只好道:“各位姐姐,你们也太欺侮人了,罢了,我喝了这杯,”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第二天,米颜宁和母亲阎氏来府中拜访。阎氏一见段倾媛便笑道:“我昨天去宫里给刘娘娘请安,她对女公子赞不绝口。连天家都十分喜欢。重阳节看见天上的大雁南飞变阵,乳娘对女公子说:“你看大雁一会儿变成一字,一会儿变成人字。它怎么不变别的字呢?你猜女公子怎么回答?她说因为大雁就认得这两个字。一句话把天家和娘娘逗得合不拢嘴。”段倾媛闻听,笑中带泪。“能得天家和娘娘喜欢,是她的福气。”米颜宁道:“天家还赏赐了姐姐和姐夫银杏蒸糕,命我们带来。”说完让身后的侍女把食盒放到桌上。段倾媛道:“只盼着过年进宫朝贺时能见着她一面。”阎氏道:“这个我会想办法。”段倾媛拭了拭泪,对拾香道:“把蒸糕给老太太送过去一些。”拾香应声取出食盒里的蒸糕,留下一小块,大块的又放回食盒中拿到上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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