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瘸子是大多数人私下对他的称呼,当面都是叫他徐老三的。他小儿麻痹后遗症造成的一条腿瘸,走路一栽一栽的。这缺陷其实一点没有影响他的各种发挥,站直了也有一米七五以上,甚至许多方面比什么毛病没有的人厉害多了。
比如打仗的时候,他的那条瘸腿就是他的秘密武器,经常是冷不防他一个飞脚就可以让对手满脸开花,因为那腿可以一下子踢起一人多高,自己都可以踢到自己的脑门!
别人是两条腿跑,他是一条腿跑一条腿窜,速度不比别人慢。如果是游泳、上树、骑车、翻墙这些那都不叫事儿。他长的非常爷们,浓眉大眼,黑黑的小胡子,像少数民族那种鼻子特别帅。
我们关系比较好,因为彼此的尊重吧,我从来没有因为他的缺陷而对他有一丁点的歧视。我特别羡慕他的为人处世,他朋友非常多,同学之间无论男女都不讨厌他,甚至向我一样都是发自内心对他某些行为的一种欣赏吧。
他家就在学校的大墙外面,翻过围墙过马路就是他家,有一段时间刚好是放学的时间播刘兰芳的评书《岳飞传》,赶回家听就来不及了,所以一放学我们就飞快地去他家听完了再回家。体育课也会翻过大墙去他家玩一会他家的猫猫狗狗的,他爸爸收废品的,经常给他零花钱,到他家也都可以打打牙祭吃点什么小园里面的西红柿、黄瓜……
他的嗓音非常适合唱歌,偶然一嗓子足以让人驻足!二人转尤其唱的是字正腔圆,韵味十足。
女同学喜欢他多是因为他仗义,冬天值日,生炉子是最难的,女生多指望着他帮忙,而他也很慷慨出手。课间操老师特批他不出去上了,他地都可以帮助值日生顺便扫干净了。他不爱学习,但课堂上他不乱说话,但是如果打铃以后趁老师还没有进教室,或者午后昏昏欲睡太无聊的空当,他用眼睛就可以让看他的人笑出声,抑制不住的那种。
那双大眼睛可以瞬间变化成各种情绪:一种痴呆呆的、一种贪婪的、一种蔑视的、一种惊喜的、一种悲伤的……他可以在几十秒之内让眼睛噙满泪水!就那么看着你谁能受得了,老师都受不了他的演技。一批评他,很快就会演变成为一场表演,他要多难过就有多难过,要多诚恳就有多诚恳。
最难练的是谁笑他也不笑,一脸的真诚,满身的无辜。如果当年有现在那么多展现才华的平台,他肯定会是一颗诙谐之星!
老师对他是又爱又恨,因为他在班级有号召力,许多事情老师知道交给他比我们这些班干部管用。只有我们背地叫“邹干豆腐”的老师对他是鄙视到骨子里毫不留情,这个老师曾当着我们的面蔑视的指着他的鼻子:路都走不利索,你窜的到挺快……你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
结果初中没有毕业他就不来上学了,有一天他突然领一个挺标致的女人来学校,这个女人面色红润一看就健健康康的那种。然后他找到正在其它班上课的“邹干豆腐”一脚把门踢开,手里举着结婚证指着她大骂一顿,告诉她你不是说我娶不上媳妇吗,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狗眼看人低……
“邹干豆腐”显然没有这个精神准备,已经过去两年了,她说过许多许多恶毒的话,只是不会想到会有这样打脸的一天,她被骂的哑口无言。后恼羞成怒要拉着他去找校长,被徐老三的媳妇给隔开,然后把老三拉走了。
老瘸子是出了一口恶气,伤人自尊心是最残忍的事情,多少年都会如鲠在喉,无法释怀。
徐老三是我们同学里面第一个结婚生子的人,也是为数不多比较成功的小老板,改革之初第一个万元户。他女儿继承了他的优点,长的出类拔萃,百八十女孩之中也首屈一指,学习也让父母老师颇为骄傲。别人家对孩子是这样说别玩了,该学习了!他家孩子是这样说别一直学习了,出去玩一会吧!
活该人家的姑娘就能考上了北大,一时间徐老三都成为很励志的榜样了。同学聚会总是他做东,好像都是自然而然的了,一晃也有十几年没有见过他了。
偶尔梦回校园,依然我们还是鲁莽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