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拉呱(一)


  大队医疗室门口的人,越聚越多,村医生小五还没有来开门,人们都在外面,或站或蹲,或者坐在三轮车上,三五成群地拉着呱,聊着天。尤其是那些老太太们,平时在耶稣聚会,经常在一起拉呱,张家长,李家短的,互相都了解各村的情况。现在来体检,有更多共同的话题,你听听那边聊的多热闹。

  城拐子的大伟妈,走到小换娘和大巧娘跟前,笑眯眯地打着招呼:“你两个来啦?前两个星期聚会,我都没看见你们,恁都干幌子来?”大巧娘嘴快:“干幌子来,清明节家里不断来亲戚,脱不开身。上个星期逢会赶会,也没时间去礼拜堂,我这是犯罪了,亏欠主了。”小换娘说:“我本来聚会就是麻喝鱼,大巧娘不去,没人和我一阵,我也就不去了。但是我没有亏欠主,我自己在家没有事,天天祷告,该奉献的我一次都没少奉献。”

  他们说着拉着,大伟妈就说到她老儿子伟明身上了。一提到伟明,她就唉声叹气的:“你们看怎么算地,伟明今年过这个年,都三十岁了,谈对象还没有一点头绪,可愁死我了!”华英问:“你家条件不错啊!伟明长的又条干,怎么还没有说到媳妇?”大伟娘说:“孩子太老实,说不好话,见到女孩子脸就红,一点都不出莽。况且现在也不像盟年子,人老实,家庭好,就能找到对象。即使当地的找不到,花钱买个外地蛮子,也可以。现在不行了,外地人不朝俺这憨来了,人贩子也不敢做了,逮到要坐牢的,谁还冒那个险?”接着大伟娘又说:“现在女孩子,都喜欢那种泼皮的男孩子,越会焯,越好说媳妇。老实狠了,别人都说你是愣子。实际上,俺伟明一点都不愣,还能吃苦不乱花钱,屋子里拾掇的干干净净的,比女人都细作,哪个女孩子找到他就巧了。华英你看看你娘家那边各有女孩子,给伟明介绍一个,俺也不要漂亮,能过日子就行。没有女孩子,离婚的也行。你放心,说成了有酒给你喝。”华英一听笑了:“我娘家那边,都是找我说媳妇的,还让我巴望巴望俺这边各有女孩子呢。就是没有一个闺女,找我说婆家的。现在哪个村子都是男孩多,女孩少,男女性别比例失衡,就是媳妇不好找。”“就是,就是。现在哪家有女孩就巧了,不要问事,都是上门求亲的呢,家有男孩就是愁人。”“嗯,现在外地蛮子,不来我们这里了,我们这地方的女孩出去打工,嫁到外边的也多,别说没有钱,有钱也不好说媳妇了。”旁边的人,七嘴八舌地插着话。“哎!去年大润家的儿子,听说对象说好了,怎么又黄掉的呢?你们一庄子的应该知道怎么回事?”小荣娘用胳膊拐拐大巧娘,问到。大巧娘说:“他家媳妇黄掉,一点都不怨光伟,那孩子是个好孩子,见人有礼貌,不叫人,不说话,比他老子娘强多了,就是他父母不行,太差劲了。媳妇黄掉,要怪就怪他那个大,简直尿精半吊子。天阴天晴不知道,自己家的孩子几斤几两,还能不知道。光伟小时候受勒坑了,没长开,显得戳戳箍箍的,一点也不条干。脸面也不出色,还长了那么多骚疙瘩子。能说到媳妇,还真是烧高香了,可是大润两口子,仗着光伟舅舅在县里当干部,女婿是大学教授,就看不中这个,瞧不上那个。儿子中意了,他两口子拉着憨,不积极主动,也不想拿一个子儿出来,嗜钱如命,这下好了,媳妇黄掉了,他们快活了。就不看看现在的女孩子,一出门打工,见过世面了,哪里还能看中他家光伟。”大巧娘还没有说完,小换娘就接着说个不停:“大润那个人还好点呢。他那个老婆,更不是个东西。一天到晚东家戳戳,西家捣捣,专门坏别人的事。说话尽日空,还爱谝屌能,前头说话,后头摆手,她说去西边,你到东边一定能找到她。”胖丫娘听了,也由不得插嘴说:“她就是那样的人,一天不捣人家毛恬,她都过不去。一说话挤眼缩鼻的,贬派死人不偿命。他家孩子都毁在他两口子手里了。”“你看,这咱大润急得,都能咬人,一天到晚像失了狗头筋的样,到处让人给他说媳妇,也不知道早干幌子去了。媳妇是好说的呀。就他那个家庭,人家要是找是清楚的,有闺女砸砸糊墙根,都不会往他家说。”四喜娘看他们说的起劲,也插了一句。

  “现在这个社会,别说是没娶进门的媳妇黄掉了,就是结过婚,离婚的也朗朗一片,听说华平就离婚了。那孩子真是会作,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多好,老婆那么贤惠能干,出外打了两年工,不知道又肏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回来非要和老婆离婚,他爷睡到马路当阳心,以死相逼也不管经,高低高离掉了。”大力老婆也参与进来了。华英说:“别说他的破事了。一个村子人,谁不戳他脊梁骨啊?就华平做的那事啊,没有人会赞成的,他还妖猫不要命,到最后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一群人这个一句那个一句,说完这家,说那家,反正医院还没有开门,都坐在那里闲磕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