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晨公共厕所前面的空地、垃圾堆旁边,都会有几个孩子蹲在那大便。然后一会功夫就会冲着家的方向大声呼喊:拉——完——了。家里人听的出来哪一声是自己家孩子的,然后就会带着纸过来擦屁股,再领回家,也有小孩一边拉一边玩,直到把腿蹲麻了。
每天厕所外面特别是早晨上班之前的时间段,都会有许多人在那里等蹲位。而这个等待的时候就是他(她)们互相交流消息的最佳地点,许多家常里短也就是在这个位置,这个时间开始正式传播的。
大便一般都要去公共厕所,讲究点儿的人,小便也会去厕所。但很多人家小便都排在家里准备的泔水桶兼尿罐子里,第二天早起再倒掉。不能因为起一次夜,就跑一趟厕所,冬天更是都不会去厕所,认为这样做不值得。
尿罐子在白天就是泔水桶,都是陶的那种,很少用铁皮的或木制的。那时的厕所都是旱厕,很少能见到水冲的厕所。条件好一点的,每个蹲位之间有木板隔着。大部分蹲位之间什么也没有,互相之间也没什么忌讳。等待时候唠嗑,拉屎的时候一样边拉边唠。还有的一边蹲着拉屎一边抽烟,把厕所的臭味儿用烟草味儿给稀释一下。
最搞笑的是在厕所门口相见,因为在这个地方见面没什么可说的,都是熟人又不能不打招呼。于是便会顺口问道:“吃了吗?”那位听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敷衍着说:吃了!或者说:“还没呢!”这是最常见的一种问候语,又是最难回答的问候语。怎么回答都令人难堪,这样的情景天天重复。
还有的上厕所忘了带手纸了,如果边上蹲位有人,就会向人家要一点儿。若是关系不好的也不好意思开口,只能蹲在那里等待,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个可以张开嘴要的人进来。
那时候所谓手纸无非是报纸,还有就是孩子们用过的作业本之类的东西,这是城里还是不错的。
农村有的人家父母爱抽烟,又买不起烟卷,往往把作业本撕成一条一条的,用来卷旱烟抽。他们是舍不得用孩子的作业本揩屁股的,擦屁股就是临上厕所时,在厕所粪缸附近掰一节高粱秸劈开或者摘麻草叶之类的一刮了之。技术活儿,刮的一样干净。
别看这个地方又脏又臭,一段儿时间居然也成为了抢手的地方。农村进城来掏大粪的逐渐增多了,厕所就成了他们必须占领的地方。后来不知被谁把掏粪的那个门口给用木板钉上了,但也不能阻挡别人从蹲坑位置下手淘粪偷粪。
再后来,冬天的时候,可能因为抓革命,促生产,农业学大寨什么的影响,居然直接有人过来花钱收大粪。于是许多人家就又多了一个赚零花钱的好营生,那就是看住自己家孩子拉的粪便,有屎回家拉成为共识,真正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那些冻得硬邦邦的屎条,堆在墙角或者破筐头里面,攒上几星期就有农村人推着手推车来到这里收大粪。刚开始过秤,后来感觉不方便就直接按堆估,或者土篮子一筐多少钱。
那一段时间去外面厕所边儿拉屎的孩子少了,多数都是在自己家院中解决了。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积攒起来好卖钱。
有的来买大粪的居然是很年轻的姑娘小伙儿,戴着口罩、狗皮帽子挑着土篮子,或者推着手推车掏厕所、捡大粪。买粪的往往就是是他(她)们,可能是他们技术体力不行,实在掏不到了吧。据说这些人都是大城市下乡的知识青年,看(她)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是农民。
同样农村上来的,掏粪也有投机取巧的。厕所里的粪尿已经被几番轮流掏粪的收拾的很干净了。他们再来就几乎要空手而归了,于是有人就盯上厕所旁边的脏水包。
那是人挖的渗水井,一个深坑上面樘着木头,留一个脸盆底大的窟窿,上面还真扣一个谁家烂的掉底的洗脸盆,夏天家家户户的脏水就都倒这里,冬天窟窿很容易就冻死了,于是各种脏水就还是往那倒,自然就形成一个小富士山似的冰包。
他们在那些各种颜色都有的脏冰上打主意,里面当然也含有人粪尿成分。他们用铁镐把脏冰一块一块刨下来,然后装到车上当成尿冰运回乡下,可能是为了完成任务吧。毕竟它们的颜色不一样,厕所里的尿冰基本一是个颜色,而且冻的也不是那么坚硬,也不知道糊弄谁。
还有一件事关乎厕所,因为每年秋天,家家户户在蹟酸菜的时候都会顺便儿掏一下炕洞。这么做也是为了节省。
为了达到尽可能在一个缸里多蹟一些大白菜的目的,秋白菜是要先用大锅烧开水烫一下的,整棵的下水烫,然后晾一下再一棵一棵码放到缸里,码几层以后还要进去人踩一踩。平时这样连续不断的烧开水是何等浪费啊,而扒炕以后还要用黄泥抹平炕面,需要烧大量的火才能把炕面烧干。都是需要火,所以两件事一起做,就节省下不少的柴火。
每年秋天蹟一次酸菜扒一次炕,经过一年的时间了,炕洞里面挂满了煤烟灰,掏出来的这些炕洞黑灰,无处安放,因为会被风吹的到处都是,所以稳妥的办法就是被倒到厕所里面。
这样经过一段时间,厕所里面的粪水就会变得墨一样的黑,再加上被人扔里泡烂的死猫死狗的,最后被掏粪的人掏走,运到农村上到庄稼地,应该是非常优质的有机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