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简直比过年还热闹,满大街都是敲锣打鼓挥舞着小旗儿喊口号的人。人们个个好像兴奋异常每个单位门口都放了许多鞭炮,我们许多的小孩就挤在人群中,迎着呛人的硝烟味挤进去,去争抢地上那些鞭炮碎屑中没有响的哑炮。
每片碎屑中心都聚集了一帮我们这么大的孩子,每个人都怕捡的少了。因为这种大的鞭炮平时是很少见的,即使是过年各人家也是没有舍得钱买的。
这种哑炮捡回来有许多用处,可以扒出来火药,自己再做成各种好玩儿的土地雷火药枪。或者直接撅开,几个架在一起直接点燃,那种呲花也非常过瘾。
如果捡到的鞭炮扒开里面有黄色火药的,那是可以做拉泡儿的。那时商店也有卖纸炮的;薄薄的两张纸中间,是一点一点一点的黄色的炸药。撕下一个小点,据说是发令枪使用的。这个药非常烈,用锤子一砸,甚至用指甲盖儿垫在硬的地方一碾都能炸。用这个烈性药做拉炮是最好的了,用结实的线绳结上一个类似的蝴蝶结,然后和药用纸紧紧卷在一起。只要拽住线的两头儿一拉,立刻就会砰的一声炸开,拉炮儿由此得名。
容易被拉炮盯上的地方是谁家的大门,或者是外面停着的自行车。这些不确定运动的东西都是我们下手的对象:两边系好线头,躲在一边等待,就等出来人的时候一推或者一拉,“啪”的一下爆炸,看吓人一跳或者人家追着我们骂居然就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刻。
小小年纪也会从废电磁瓶的里面砸出黄色的硫磺点着玩,那东西暗绿色的火,烟非常呛人,我们基本用在老鼠洞的门口点。
据电影地雷战上说炸药的配方是什么一硝二磺三木炭……我们也曾经想配出来,但是不知道硝是什么,就想当然的用许多替代品,用石头碾成粉末,可惜一直没有配成功。
九大的第二天我坐在爸爸的自行车后面去参加一个婚礼,傍晚才往家走,婚礼的场面没有什么印象了,只记得临走时候人家给我衣服的两个兜里装了一大把糖块,其实在那一天我已经吃好几块了,嗓子有点齁。回来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我一手攥着爸爸的衣服,一手抑制不住的摸兜里面的糖。
忘记临走时候人家嘱咐我的:回家再吃,路上戗风咳嗽别吃糖!坐后面干等待也不到家啊,我实在是控制不住就偷偷单手剥去糖纸放嘴里一块。
这期间为了证明我没有吃糖,还时不时的和爸说几句话,也笑了几次……结果我真的戗风了!就是觉得嗓子甜甜的齁,喝水就舒服一点否则就是一个劲的想咳嗽。
我自己知道这绝对不单是因为吃糖戗风引起的,当初捡哑炮的时候就感觉嗓子特别难受,咳嗽怕大人说只能忍着,现在两个因素会一起了。我再也忍不住那嗓子的痒了,白天晚上都无法掩饰开始咳嗽。
历史上九大召开举国庆祝,给我留下的只有被硝烟呛的嗓子还有吃糖戗风咳嗽了半年作为代价。
在那些冒着硝烟捡回来的哑炮、还有糖的面前,怎么咳嗽都是值得了,吃和玩都是极大的享受,那一天也就成为众多值得记忆的时刻了。
小孩子缺乏判断力,但感觉大人可能怎么选也都不一定是对的,但都这样一天天跟着那无形的时代一直走下去,咳嗽也好,不咳嗽也好,反正日子一直过下去也就对了。
因为一直咳,医院看不出来什么毛病,喝那种甜药水也没用。吃了许多偏方:很苦的就是水煮向日葵的花盘头,难吃的算蜂蜡炒鸡蛋,必须趁热吞了,那蜡稍微一凉就糊牙。最好吃的是大柿子泡醋和冰糖,只是那大柿子冬天才有,还必须坛子里闷半个月才能在咳嗽的时候一次吃一勺……
等吃到那时候基本已经不怎么咳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