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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玄黎如愿搬进了盛水斋。她正和染秋一起给未来的孩子取名字。“若是男孩的话叫‘承允’,意为承载远大,允恭克让”,你看如何?染秋点点头,“挺好的,我先记在纸上,女孩呢?“希萌,万物萌生,以希为贵,林希萌,很好听吧?”陈染秋迟疑了一下,“我想让孩子还是跟我的姓吧。”姜玄黎哦了一声,虽然有些疑惑,但也不好多问。便又说了几个名字,陈染秋都一一认真写在了纸上。这时廖云婵由点翠陪着走了进来,“两位姐姐写什么呢?”姜玄黎赶紧站起身,“我在帮染秋姐的孩子取名字。”

       廖云婵故意嗔怪道:“姐姐不可偏心,也给我的孩子起好听的名字。”姜玄黎笑道:“你啊,什么都要抢,连名字也不例外。”说完把染秋写好的纸拿给她,“你先挑!”廖云婵接过纸看了看,喃喃念着:“千夏,这是女孩的名字。不行,千奕,霍千奕,这个不错,姐姐怎么解释?”“燕骏千金,声名赫奕。”廖云婵点点头,接着往下看,“钧尧,霍钧尧。这个好,姐姐怎么讲?”“取一字千钧,尧天舜日之意。”廖云婵冲纸上弹了一下,千奕,钧尧,这两个名字我都要了。”陈染秋笑道:“你选的恰好我没有很中意。”廖云婵刚要反唇相讥,这时段倾媛的陪嫁丫鬟拾香进来了,“廖姨娘不安心在霄音阁养胎,在这儿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廖云婵见是拾香,不好得罪,只得笑道:“可是姑娘来找我有事?”“二少奶奶说了,你有孕在身,只怕厨子做的菜不合胃口,特命我封了二百两银子交给你,自己想吃什么便打发人做。我们奶奶现在管家事多,比不得以前轻闲,一时想不周到的还望廖姨娘不要怪她。”廖云婵接过银子,赶紧给拾香让座,“姑娘说哪里话,素日里少奶奶对我只像亲妹妹一样,我岂能再给姐姐添麻烦。”拾香坐下来,看了看她那张写着名字的纸,“这是要干什么?”姜玄黎道:“她们让我帮孩子取名字。”拾香并不识字,并未多看,哦了一声,“你们忙吧,我还要回去帮少奶奶料理家务,家里上下开销,外面礼尚往来的贺仪,以后可省不了心了。”陈染秋道:“如此才能显出二少奶奶的才干。”拾香听了这句恭维话,笑道:“还是姐了解我们家小姐。在娘家时便能帮着老夫人把段家管理得井井有条,别看年纪轻可是一把好手。”

       待拾香走后,姜玄黎小心地问陈染秋,“二少奶奶姓段?”“是啊,也是杭州人,所以待我和云婵都很亲厚。”姜玄黎心下一个闪念,转而笑自己想得太多了。

       拾香回去复命,“那廖云婵现在和姜玄黎在一起很亲热的样子。还让姜玄黎帮她的孩子取名字。好像霍家子嗣的名字她能做主似的。”段倾媛道:“不该操心的事不要多管,我们撇清了干系就好。不要像东院那位似的,自掘坟墓,害人害己。”“那姜姨娘今后再不能生养,也怪可怜的。”“入门各自媚,两个姨娘谁能照顾得了谁?到是你,我想让你在廖云婵不便侍寝的时候,安排你和清远圆房。若是清远属意你,纳你为妾,你看如何?”拾香大吃一惊,“小姐,你……?”段倾媛拉过拾香的手,“你要是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强求。不过清远是个好人,值得托付终生。”拾香立刻羞得满面通红。其实在段倾媛心里,霍清远已然和自己隔山隔水,是她自己不想再走近了。和清倌出身的人共侍一夫,对她而言是一种侮辱。

       盛水斋中,段倾媛刻意命人准备了鸳鸯锦枕,合欢被。让段倾媛心生暖意。霍初贤来到房中看了看,怀中还抱了好多卷轴。他放到书案上,“米芾的书画当今一绝,我命人去他家中给你要来了一些。皆是他平日的习作,你可用来观摩。”姜玄黎大喜,赶紧走上前去观看,霍初贤拦住她道:“你怎么谢我?”姜玄黎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此时顽皮得像个孩子,也顺势道:“那我就以你为纸,用你来练米南宫的字。”霍初贤好奇,姜玄黎拉着他的袖子来到床边,让他平躺在床上,自己拔下头上的簪子,任长发倾泻下来,解开霍初贤的衣带,露出胸口,她握住发梢,在霍初贤的胸前写了个字。霍初贤心痒难耐,一把抓住她的手,“想不到你竟如此……”“如此什么?”“你真是个风流人物!”说完吻上她的嘴。待他终于松开抬起头凝视她时,姜玄黎道:“有一种食物叫做风流脯。你想不想吃?”“快说,怎么做?”姜玄黎婉尔一笑,“把栗子和橄榄同嚼,味道清甜,名叫风流脯。”“江南人真是风雅有趣。明天我就买来尝尝。”

       第二天姜玄黎打开卷轴一一欣赏,不想从中掉出一幅折叠起来的绢画,她捡起打开一看,竟是一幅春宫图。一时羞恼不已,她把绢画揉成一团,点起一支蜡烛把绢画烧掉了。看着腾起的火焰,内心却慢慢沉凉。难道自己在霍初贤眼中只是一个玩物吗?原以为两情相悦终身有靠,不想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由此悲从中来,落了几滴眼泪。石染秋过来看她的时候她强颜欢笑掩饰,“姐姐来汴梁有些时日了,给我讲讲哪里有好玩的去处。将来我们一起出去走走。”“我知道的也不多,听说建隆观的菊花每年秋天开得极好,赏花的人很多。

       还有大相国寺南边的绣巷,巷口有家周绣坊,是京城头等绣庄,我曾拿着我的绣品在那里卖了一个好价钱。还有新宋门里有一条香染街,街上大半店铺是卖香料、染料的,走过去一路都飘着各种香气。”姜玄黎听着很神往,恨不得立刻出去看看。奈何人生地不熟只得作罢。不禁叹了口气,染秋问道:“妹妹缘何叹气?”姜玄黎苦笑了一下,石染秋突然心有灵犀,“妹妹遇事要往好处想,像我这样死了丈夫,怀着孩子还欠人家半辈子都还不清的一大笔银子,也没唉声叹气的。”姜玄黎看着陈染秋因妊娠晚期而浮肿的眼睑,深感她的不易,“姐夫到底是怎么死的?”“被金人所杀。”姜玄黎大感意外,“金人?”“现在汴梁城中有金国的奸细。时局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安定太平。”姜玄黎皱了皱眉,“姐姐今后有何打算?”“俗话说靠着大树好乘凉,只希望霍家这棵大树能禁得起风雨。”

       霍初贤从吏部回来时,姜玄黎正在临摹米芾的字。“这么用功,我进来都不抬一下眼睛。”姜玄黎将手中的毛笔放到笔搁上,躬身施礼,“妾有失远迎,请大人恕罪。”“用嘴哄我有什么用?”姜玄黎正色道:“我今天在米芾的卷轴中发现一张春宫图。我烧掉了。”霍初贤转过身背对着她,“那是米芾开玩笑夹到里面的吧。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外号米癫。”“我只知道他出了名的好洁。”霍初贤见姜玄黎很不悦,于是从袖中掏出一个锦袋,“我刻意去了趟南食店,买了些你爱吃的栗子和橄榄。”“谁说我爱吃这些?”霍初贤从锦袋中拿出一颗橄榄,要放进姜玄黎的嘴里,姜玄黎侧过头没有理睬。霍初贤把锦袋扔到书案上走了出去。

       晚上姜玄黎认为霍初贤不会过来了,帮着染秋做了一会儿给针线活,便熄灯歇息了。在她熟睡之时,只觉得有鼻息拂在脸上,原来霍初贤悄悄进来盯着她看了许久,发现她眉头一直微蹙,不知是在做梦还是什么原因,于是想叫醒她。不想姜玄黎睁开眼,大吃一惊,竟吓得啊地大叫一声。霍初贤也被她出人意料的反应吓得身子往后一缩。继而很不满,“你是半夜见到鬼了吗?”姜玄黎也知道自己失礼,“我……没想到你这么晚了还会过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何况是你的夫君。”姜玄黎又羞又慌,“初贤……”“怎可直呼我的名字?”“妾知错了。”姜玄黎看见霍初贤额角青筋不知何时鼓起。

       她听见自己说话都岔了音。“我要吃风流脯。”姜玄黎穿着白色中单赶紧下床去书案上拿起锦袋,再次来到床前,拿出一颗栗子和一颗橄榄交给霍初贤。霍初贤统统放进嘴里嚼起来,突然一把按倒姜玄黎,嘴压在她的嘴上,用舌头撬起她的牙齿,把刚才嚼的栗子和橄榄送进她的嘴里。姜玄黎只觉一阵恶心,睁大双眼瞪着霍初贤,想要挣脱却看见一双充满情欲的眼睛正不容置疑牢牢盯着自己。她好不容易咽下了这风流脯,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霍初贤得意地笑了,“一起风流才快活。”说完又激烈地吻上她的嘴,他想索取的回应没有得到,便用力地需索更多。他要得不遗余力,直至筋疲力尽。姜玄黎发现她根本不了解霍初贤,这个衣冠楚楚平日里文雅知趣的人,竟然像狼一样凶狠。霍初贤这一番对她身体的冲击让她重新证实了自己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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