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回家,家里多了几个穿白大褂的陌生人,她们不让我进屋,让我在厨房呆着。后来我坐在板凳上靠着锅台就睡着了,醒了的时候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对我说:你又有弟弟了。我还很莫名其妙,怎么突然就会又有个弟弟?我才不关心这些呢。

  那时妈妈在家生下的弟弟,花两块钱就办到了。没有什么特别的惊喜,现在才知道秋天小心翼翼保存起来的几个鸡蛋原来是这个时候给妈妈吃的,煮出来有的鸡蛋都臭了,我只是觉得一个只会哭的小弟弟一点都没意思,大冷天儿的妈妈和弟弟还都在屋里拉屎,还不让我来回进屋开门关门,总是有一点生气的。

  一般是炕热屋子暖,我妈妈很勤俭,冬天也不会使劲烧煤的。

  她一直都是全院比较会过日子的女人,粗茶淡饭,咸菜,大酱也能每顿都吃的热乎乎的花样翻新。虽然一帮孩子也没有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仓房里面大大小小的坛子,腌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咸菜,春天挖野菜,秋天去郊外捡柴火;冬天去单位锅炉房捡煤渣……反正就是各种各样的省钱办法。

  当然,这些都是我哥姐在干。慢慢儿能帮上手的时候我也成为主力军,能贴补家用了自然的一种顾家情结乐此不疲。后来又养了两只兔子,因为兔子不用喂粮食,青草树叶就长肉,皮也可以卖钱。

  最远一次离开家去野外,就是跟大人秋天去郊区拔“豆札”

  豆札就是割完黄豆留下的茬子,“麻札子”就是麻的茬!弄这些要走很远的路,过一条河才能到。而且还要等到那札的须根烂的差不多了才容易拔出来。

  农村收完的田地里也捡那些风干的白菜叶、白菜邦什么的这些回家都可以喂兔子,妈说挨饿的时候这些都是好东西,人都不一定吃到,我偷偷咬一点尝过,非常难吃。

  豆茬麻茬拔回来晒干就可以直接当引火柴,还不用劈。上学的学生冬天也需要这东西交学校去,每个班级后面都有一堆各式各样的劈柴,都是每个学生交上来的,豆札最受欢迎,供值日的时候引班级的土炉子。

  我们全家出去捡几次,连背带扛的弄回来,一年基本不用买引火柴。

  冬天是比较难过的,窗户冻着厚厚的冰,厨房的水缸也要加小心,因为有冻实把缸冻裂的。吃水要一担一担挑回来,扁担、水桶、水钥匙是居家必备。离家门五十米开外的地方才有一个公共水龙头,方圆近百人只有这一个公用的水龙头。

  它杵在外面,每年最冷的时候水都会冻住。大清早的需要着急挑水的人用柴火把它烤化了才能接出水。而且必须要有一个水钥匙开阀门,就是一个铁的有四方形空管的类似扳手的东西。

  每天早晨天不亮家家户户的壮男都去挑水,手里都拿着水钥匙,水桶排成一溜,等待挑水的人或是利用这个时间去厕所,或者凑在一起聊聊天抽支烟。

  挑水不易,所以每家用水也很节省,早晨洗脸基本是倒半脸盆水,全家都够了,一条毛巾,每个人擦一把也就算了。

  洗衣服更是难题,夏天还好,有人直接去水龙头边上洗。冬天,实在脏得不像话了,或者要过年了,才大清洗一次。用大锅烧上一桶热水;再来一桶凉水。沏上洗衣粉把攒着一起洗的衣服统统泡一下,然后搓洗一遍,再投一遍清水就成。挂到外面冻得硬邦邦的,下面垂着的小冰溜子都是带颜色的……靠冻干很慢大概要三四天吧,如果着急,只能放在火炕上烙。

  家家户户都还有这个习惯,把洗好的床单、被罩儿要用米汤浆洗一遍。干了以后再叠好踩平,据说这样的床单被套虽然硬邦邦的盖身上不舒服,但是耐用耐脏而且下次洗容易。


  我是比较崇拜自己哥的,因为他好像什么都会做。

  印象最深的就是自己用钢锯条拉、锉磨、刀刻……然后一块木板就能刻出一把栩栩如生的驳壳枪。

  真的驳壳枪没见过什么样,智取威虎山样板戏唱本上有一张杨子荣拿枪的照片,就可以照猫画虎,加上想象做出大概其的样子,扳机还是可以动的……然后涂墨成黑色,再刷上一遍亮油儿,威风极了。

  我拿出去显摆,平时的好玩伴才可以摸一下啊,有钱都没地方买去。那时深挖洞、广积粮,窗户上都贴米字纸条,防空袭、防原子弹。红小兵晚上还要巡逻的。所以当别人只能扛红缨枪的时候,一把驳壳枪绝对值得嘚瑟嘚瑟。

  哥还有一个事让我佩服,他会在玻璃条上自己画幻灯片。然后晚上时候在一个小盒子里面用手电筒在后面照着,制造出小电影儿的感觉。

  全院的小孩儿,要花票才可以到仓房里去看一眼。当然了还没兴要真钱,要谁也没有。想看的一人带一张纸当票就可以了。毕竟纸也是很珍贵的。那时候画的都是刘大鼻子、牛鬼蛇神、飞机大炮什么的,反正挺有意思,也很有领先我们那一片玩意的味道。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